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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夜半 ...

  •   推开门,一股尘封的混杂着其他气味的暗香扑面而来,引得泽渊皱了皱眉,抬袖在脸前轻扇了几下。

      “阿泽,进来啊。”迈进房门的南枭扯不动他,转过头喊了停在门外怔愣的人一声。

      “你有没有觉得这房内的味道有点怪?”泽渊应声踏步进来,嗅觉也愈发的灵敏,他总觉着这房间里的味道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究竟在何处闻到过。

      南枭闻言,伸长了脖子猛吸了两口,皱了皱鼻子,问,“阿泽,什么味啊,c我怎么闻不出来?是不是你不大习惯外面的熏香”

      说罢又一脸懊恼地补充说,“早知道我就把寝殿里上好的檀香一并带来了,这样你在外面也不会不适应啦。”

      泽渊被他一通话堵的恶寒不已,心道,本君又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姑娘,你至于这般感叹吗?

      当即扯开话题,说,“你将这房间检查一遍,看看有什么不寻常的物什。”

      “哦。”南枭应道,却仍没有放开他的手。扭头将处于黑暗中的房间来回扫视了一番,认真地答,“阿泽,没有什么不寻常的……”

      话还未说完,泽渊就甩开了他的手,淡漠地说,“你站在原地,能找出什么来。”

      南枭愣了愣,疑惑的看向他,问,“那阿泽,我应该怎么做?”然后又接着说了句“母皇说,在外面要我多问问你。”

      原本泽渊都想开口骂他了,但听到后半句,却沉默了片刻,随口吩咐了句,“你去看看有没有灯烛。”

      然后他上前走了两步,四处看了几下,除了黑乎乎的几件陈设之物的模糊轮廓外,他这双眼睛什么也瞧不清,所以只能让南枭动手。

      东翻西找了一遍,别说是灯烛了,就连点火石也没找着半块,失落地回到泽渊身旁,像个找不着骨头的大狗,闷声道,“阿泽,没有。”

      这种情况泽渊多少也能预料到,只不过存了一丝侥幸,想见点光,驱散这漫无边际的漆黑罢啦。

      “过来坐吧。”泽渊摸索着倒了杯冷水,放到自己面前,抬头朝站着的人喊道。

      南枭依言拉开了凳子,紧挨着他坐下,不过,这副模样,竟带了丝乖巧。

      “本君不了解你们魔族的淬炼是怎么回事,但在神族,接了名额,应了挑战,前方的路就绝不会那么好走。”泽渊看了他一眼,接着说,“所以,你最好有点警觉性。”

      音落,他就看到南枭肩膀微耸,颤动的模样好似在偷偷缀泣的小姑娘,他沉默了下,以为他是受不了委屈,方想伸手过去,就见那人一个激动,握住了他停在半空的手,说,“我就知道阿泽这么好,才不会像尹弱鸡说的那样不要我。”末了,攥着他的手,贴到脸上,欢欣地道,“阿泽嘴上不说,心里定是关心我。”

      泽渊:“……”绷紧了脸,忍了又忍,才没一掌挥在他脸上。快速地抽出手,淡定地将桌子上的冷水喝了。

      南枭殷勤地又为他添满空杯,眼神熠熠生辉地盯着他看,眸子里掩不住的欢喜。

      泽渊尴尬万分,所幸他素来冷着张脸,不细细瞧,也不会看出来他的情绪变化。

      恰是这时分,楼梯口响起了一连串突兀的声音。踩在木板上的力道一重一轻,木板咯吱作响,泽渊凝神一听,心下顿时有了判断。

      直到脚步声在他们门前停下。

      “客官,小人给您送饭菜来了。”声音嘶哑苍老,在黑暗中显得如此诡异。

      “门没上锁,进来吧。”泽渊扬声道,南枭早按捺不住兴奋的眼神,刷得转头盯着房门,孩子气地说,“快端过来快端过来,我都快饿死了。”说罢傻兮兮一笑,望着泽渊讨好地说,“阿泽,也饿坏了吧。”

      “本君不是饭桶。”泽渊瞥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回道。

      南枭窘迫的摸了摸脸颊,讪笑着没有搭话。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瘸一拐的身影提着饭盒缓慢地挪到桌案前,赔罪道,“客官勿怪,极夜不易动火,只得用幽冥火焰替代,因而慢了许多。”

      语毕,又将食盒里的饭菜,碗筷拿出来,一一摆放在二人面前。南枭已经迫不及待地捞起筷子就吃了起来,末了,还不忘往泽渊碗里添了饭菜,招呼道,“阿泽,你也吃。”

      送饭菜的坡脚伙计一瞧这二人并无怪罪的心思,忙道,“饭菜送到了。客官慢用,小人就不打扰啦。”说完就要拖着脚转身出去。

      泽渊适时地叫住他,“且慢。”

      “客官还有何事?”伙计脚步一顿,半转过来身子,态度良好的问,"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你们店里的生意一向很好吗?”泽渊望着身高五尺的影子,淡声问。

      不知为何,这么寻常的问题竟令伙计迟疑了片刻,才犹犹豫豫地答,“不瞒客官,本店平常生意倒是不错。”语罢,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

      “平常?”泽渊听他语气,便意识到这里曾发生过什么事,影响到了这家小店的生意,亦或是来过什么人,搅乱了整个小镇的平静生活,遂继续追问道,“这么说,这里不太平?”

      “二位客官是外来人,吃好了睡饱了,就快点离开吧。”伙计没头没脑地说完这句话,就迈着残脚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房门,带上门前,又神神叨叨地讲了这样一段话,提醒道,“极夜来临,夜魔入侵。不燃灯火,不闻风鸣。客官,夜里安睡,莫开门开窗。”

      然后门阖上,走廊里一阵木板咯吱作响的声音后,归于沉寂。

      “阿泽,他什么意思?”南枭鼓着腮帮子,盯着合紧的门,不解的问。

      泽渊沉吟了下,不答反问,“你们种族中可有夜魔这一支?”

      “没有,没听说过。”南枭捧着饭碗,极为干脆的答道。

      用过饭菜,插好了门闩,二人简单洗漱了下,便躺上了床。

      “阿泽。”暗夜里,南枭睁着眼睛看着泽渊的后脑勺,轻声喊道。

      泽渊闭着眼睛躺在里侧,正在思考着坡脚小二对他们说的话。虽然目前还不理解话中的意思,但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身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南枭轻手轻脚地往他身边靠了靠,一只手臂悄悄横上了他的腰,“阿泽,你睡了吗?”南枭将额头抵在他颈背后轻轻蹭了蹭。

      泽渊:“……”

      等不来答复的南枭又悄悄地靠近了几分,直到将他整个人抱在了怀里。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通过衣衫,传递过来。
      按下腰间不老实的手,泽渊沉着声音道,“别乱来。”

      “阿泽,我就知道你没睡。”南枭亲昵的拥紧了他,得意的道。

      “现在不睡,半夜想睡都睡不了。”泽渊翻了个身,平躺在南枭身边,轻声说,“今夜可能会出事。”

      夜半时分,窗外风声大起,卷起的碎石枝杈狠狠地砸在门窗上。

      泽渊睡得并不安稳,基本上窗户噼啪作响时,他就惊醒啦,身上生出一层冷汗。他平复了下呼吸,稍稍动了下身子,小心地移开搭在腰间的手臂,避开熟睡的南枭,悄悄下了塌。

      凭着微弱的感知,走到桌案前,抬手想要倒一杯水压压惊。掂起茶壶倒了一杯,送到嘴边时才意识到茶壶已经空了。

      颓然了片刻,转身摸索到被拍得颤抖的木窗前。

      心乱的时候,总是喜欢吹冷风,或者站在高处向外远眺,以纾解心中的郁结。即使外面环境如此恶劣,他仍然想伸手推窗乘风而去。连连遏制了几下心中萌生的执念,他才勉强克制住那份叫嚣已久的冲动。疲累的闭上了眼睛,睁开又是一片淡然。

      突然,一个巨大的黑影扑在了窗棱上,两只铜绿的眼睛诡异的盯着他。那双眼睛闪着光,在漆黑不见五指的暗夜中阴森可怖,令人毛骨悚然。

      泽渊惊地呼吸一窒,愣在了原地。

      “桀桀,桀桀”近似怪笑般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响起,鲜红如血的舌头扫过窗棱,贪婪的视线定在了他身上,利爪劈里啪啦的拍在他面前,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窗而入,生吞了他。

      “桀桀,桀桀。”白森森的兽齿泛着寒光,喉咙间重复着怪异的音节。

      “本君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想活命就滚。”泽渊上前一步,目光毫不畏惧地迎上去,盯着惨绿的眼睛冷笑道。

      语调冷漠,眼神刺骨,身上油然生出昔日他银甲覆身,长剑在握,睥睨众生的杀伐气势。

      黑影摇晃了下,似是有些畏惧,但却没有退缩,朝着窗内的泽渊露出了尖利的牙齿。

      下一瞬,凶性大发,狰狞的头颅撞向了窗户。千钧一发之间,一把魔剑从身后横空而来,携着万钧之力刷的一声钉在了窗棱上,逼得黑影摔出老远,嗷呜的叫了一嗓子,夹着尾巴逃走了。

      泽渊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一道强劲的力道向后拉去,淬不及防的跌入一个火热的怀抱。

      “阿泽,你受伤了吗?”焦急的声音在侧后方响起,然后南枭直接动手按上了他的手腕,输入了一道魔力。确认他无恙时,才松了口气,愧疚地说,“阿泽,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起来了。”

      泽渊怔愣很久,才推开他的手,淡淡地说,“与你无关。”想了想,觉着这句话太过于生冷,又道,“本君口渴,起来喝水,无意间发现了……所以就去查看了下,此事不怪你。”

      “阿泽。”南枭轻声唤他,说,“你下次要是再发现些什么,就把我叫醒。我向母皇保证过,要保护好你。”

      “而且,我……我也不希望……”

      “嗯,知道了。”泽渊脱鞋上榻,自觉地往里边靠了些,朝着模糊的人影喊道,“过来睡吧,明日再说。”

      闻言,南枭晕染出一丝血红的紫眸眨眼间恢复了原先的模样,几步走过去,撩被上榻,紧挨着泽渊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时,眼前仍时一片模糊,不过却比昨夜好上许多,起码他现在看到的不再是黑乎乎的一团。

      只是才起身,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的声音,耳中清晰的传入两道争吵声。

      “老子告诉你,要银两没有,要命…呵呵,你有那个能耐吗?”熟悉的称呼,讥诮的话语,还有盛气凌人的口吻,无疑是尹小魔君本人。

      “尹弱鸡,你给不给?”如此气急败坏的声音,不是南枭还会是谁。

      “黑枭鸟,你可真……”尹笙躲过一击,骂了声操,继续说完,“不要脸。自己没有钱,不伸手借,却来抢老子的。”

      南枭不再开口,卯足了劲拎着剑就砍。噼里啪啦咣当,一通桌椅散落,杯盘碎裂的声响。

      期间,还夹杂着一道热情洋溢的报价声:
      “两个桃木凳,六十两——”
      “一张梨花木桌,一百两——”
      “三个瓷碗,七个杯子,八十四两——”
      …… …… ……
      估计是砸坏的东西太多,伙计跟不上他们的速度,干脆略过前面的缀语,喊起价来,“两百两”

      “三百一十两。”

      泽渊揉着眉心走出来时,就瞧见走廊上稀稀拉拉地站了几个人,聚精会神地瞅着在栏杆边沿上蹿下跳,打成一团的两道人影。

      尽职尽责的小伙计拨拉着手中的算盘上的珠子,飞快地记着损坏的物件,核算成真金白银。

      他头疼的望着飞闪腾挪的人影,抬腿就穿过走廊向他们移去。木梯摇摇晃晃,发出紧促的吱呀声。

      “南枭,住手——”睡了一夜的嗓音带着丝沙哑,喊出来也没有多少威慑力,倒是脚步太急,眼睛又不好,一个不留神,脚下冷不丁的被绊了一下,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往前一扑栽倒在阶梯上,然后……顺着楼梯骨碌碌地滚了下去。

      “哎呦喂,不好了,有人滚下去了。”不知是哪位热心的看众嚎了这么一嗓子,引得围观瞧热闹的人不约而同地将精力转到泽渊身上,七嘴八舌地道,“这位公子,是有啥想不开的,偏偏选择从二楼滚下去,这高度,除了疼,能有什么效果。”

      “哎呀呀,你这么一说,俺骨头都开始发疼了。”说着还咧着牙嘶嘶了两声。

      “小公子真是惨,连个搀扶的人都没有,不会摔残了吧。”

      脚踝磕在木桩上,后背硌在阶梯脚的泽渊疼的白了一张脸,躺在地上没能立时起来。

      打得难解难分的两人眸光扫到他这边,脸色均是一变。不过南枭是担忧,急急推出一掌,打散尹笙的攻势,提着剑几个腾跃跳到泽渊面前,蹲下身子着急地问,“阿泽,你摔哪儿啦,疼不疼?”

      泽渊青着一张脸,忍着疼咬着牙道,“你不是打的挺起劲吗?怎得有空跑来管本君的闲事?”末了,嫌不解气,又补上一句,“没死哪。”

      南枭一瞬间变成了鸵鸟,完全没有了狂甩桌凳,招招毙命的狠劲,一副任君数落的模样。

      而一个漂亮的空翻躲过他那一掌的尹笙,一脚踩在二楼扶手上,低着头看着楼下的他们,嘲讽地道,“一个绣花枕头,一个没脑子,还真是绝配。”

      绣花枕头:“……”没空反驳。

      没脑子的转头瞪向他,看样子极有可能再冲上去扁人一顿。

      一楼店内外也零零散散的坐着几个人,正伸着脖子看着这三人,相熟的还光明正大的议论起来。

      “那白衣小哥躺在地上半天没能起来,应该摔得不轻。”

      “谁说不是哪,你看那位公子长得细皮嫩肉的,哪是经得起折腾的人。”

      “一旁的紫衣公子也真是生猛,一个人拆了大半个客栈。估计啊,这下得赔不少钱。”

      待目光转向尹笙时,一瞧他那盛气凌人,嘴不饶人的模样,也觉得是个惹不起的人,于是堪堪要出口的话语转了个弯,“看他们衣著打扮,也不像差钱的主儿。”

      泽渊忍着一众审视的目光,沉着脸对着南枭道,“还不快扶本……我起来。”

      南枭才恍然惊醒,急忙一手抓着他手腕,一手搂着他腰,将人拉了起来,还不忘关切地问,“阿泽,你感觉如何?”

      “……”感觉如何?泽渊被他气的一堵,狠狠闭上眼睛,压着声音道,“送本君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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