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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收到了裤子 ...

  •   早上醒来的时候,安荛因为一阵突如其来的酸痛,不禁发出呻吟。没错,卖力翻地的结果并不是累到极点,而是第二天才会爆发出来的全身酸痛。

      安荛艰难地翻成仰面躺着的姿态,没有再动一下的勇气。过了一会以后,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因为安荛昨天晚上曾说过,今天要早起继续翻地的豪言壮语,葛春不放心地过来敲敲门,“阿荛,你醒了吗?”

      “噢,我就来。”

      安荛语气轻快地答应,她能想到老葛和原良正坐在热气腾腾的厨房里,和葛春三人一起有说有笑的情景。安荛觉得她不能软弱,就算今天拿不起锄头,甚至拿不住筷子,也要表现出坚强的态度。

      安荛费劲地穿好衣服,对镜梳理,镜子里的她是一副咬牙忍耐的凶貌,而她心里却非常委顿。到底要痛到什么时候呢?

      她拿着在惠四城买的遮阳纱帽,一步步挪到厨房门口,看见葛春在水槽旁边忙碌,原良和老葛已经吃完了早饭,正一边闲聊一边等她。不知道原良有什么特别的纵横术,竟然能让老葛改变沉默的习惯。

      原良向安荛看过去,两个人都忍不住笑起来,这会心一笑源于昨天晚上的吹笛比赛。

      昨天晚上,安荛和原良隔着西墙和木窗一起吹同样的曲子。

      原良用芦苇杆做的口笛一开始比不过安荛的凤竹笛,不过,后来原良吹起了北塞军歌,苇杆笛子发出的破音,反而能营造出苍凉的感觉,让安荛比不过了。

      他们一起吹到夜深,虽然没有说一个字,心里却非常满足。

      人的心,可能说了很多也未必能够相通,可能什么也没有说却变得亲近了,安荛和原良虽然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道理,再看到对方时的感觉已经变了。

      葛春给安荛摆好早饭,安荛抬起酸痛的腿,尽量自然地走过去坐下,把纱帽放在一边。

      老葛默默地向安荛礼了礼,先去准备农具和种子,安荛问原良:“你有哪里酸痛吗?”

      原良道:“没有啊。”

      安荛哀呼:“真不公平。”

      原良恍然明白了,关心地说:“你累了,就好好在家里休息。”

      安荛道:“你是不是在心里笑话我?”

      原良道:“当然不会。”

      葛春听到也跟着劝安荛:“阿荛,田里的事有我爹和真贵就够了,你把脸晒黑了,我都觉得心疼。”

      原良道:“你就好好听话吧,我和老葛刚刚在说,只要三天就能把剩下的旱地翻完。你现在用不了力气,三天最多只能翻一亩地吧?这一亩地,我替你翻了。”

      安荛道:“一亩地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许你看不起我!”

      原良道:“那么,我把这一亩地留在那里,等你胳膊不酸了再去翻。”

      安荛赶忙道:“别留着,你都翻了吧。”

      原良明朗地一笑,站起来去找老葛了。

      安荛吃着香脆的菜饼,忽然觉得从屋子里走出来以后,胳膊和腿都不像早先那么疼了,也许因为和他们说说话,分散了心思。

      葛春道:“安荛,没想到小凉国的男人这么细致体贴,昨天真贵给你绑了手带,怕你磨坏手,刚才劝你休息的时候也有趣得很。”

      安荛想,他劝她别去,也是看不上她才能翻一亩地啊,不过那两根撕了裤子做的手带是真的一片好心了。

      安荛道:“阿春,你看,真贵穿的裤子要裁多长?”

      葛春边擦锅边问:“你要给他缝裤子?”

      安荛就是有这样的打算,但是葛春一问,她忽然有点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说:“噢,我上次在惠四城买了几块棉布,现成的布料就有,如果让他穿着破裤子,人家会批评我苛待奴工。”

      葛春道:“你不是说胳膊酸吗,还是我替你缝吧。”

      安荛道:“缝针只要动一动手指,我还从来没做过衣裳呢,阿春,你教我吧。”

      外面春光正好,她们裁好靛蓝色的棉布,并肩坐在前院的枣树下面做针线。葛春用多出来的边角料给安荛缝了一副连着半截手掌的袖套。

      做一条裤子并不麻烦,安荛认真地缝好裤角的折边,再是抽拉的腰带。

      她缝得很认真,然而和葛春的手艺比较以后,安荛觉得,她的针脚很不均匀,可能有点丢脸。

      在已经过世的母亲眼里,安荛是珍贵的小姐,一生也无需自己动手裁衣,所以只让家里的绣娘教她绣几种高雅不俗的花草。

      以后能给夫君绣一些贴身的小东西,掌握这样的技能就够了。

      缝过中午又到下午,裤子终于做好了,葛春说很好,安荛觉得也还凑合。

      在缝啊缝的时候,安荛渐渐觉得:这条裤子简直是一份厚礼!原来是她把一条裤子想得太简单了。

      日落的时候,老葛扛着锄头和耙子先回来,原良要把耕牛送回前村去,所以晚一点。

      安荛在帮葛春做饭的时候,从窗户里看见原良从门前走过,先回草棚那边去了。安荛正想私下把裤子给他,便追过去了。

      橙红色的暮色下,树影已经变得黑沉,原良跳进溪渠里洗澡,岸边折放着几件衣服。

      安荛站在草棚前面的时候,看见他正躺在水面上,露着一片白耀耀的胸膛。

      安荛拿着卷紧的裤子走到岸边,他仍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安荛便蹲下道:“老葛说你今天犁了四十几亩地。”

      原良睁开眼睛,像水濑一样滑溜溜地翻了个身,只露出脑袋看着她,“是不是很厉害?我也觉得很意外。那头老水牛竟然能跑得和赛牛一样快,明天再一天就能犁完了。犁田只是要翻出土地,根本不用那么细致,等土干了以后再耘一耘,就能播种了。”

      安荛道:“你好像也擅长做农夫。”

      原良道:“做农夫和做学问也类似啊,都在一个‘学’字,如果懂得了学的秘诀,不管做什么都只是费一些辛苦。”

      安荛道:“如果让你一直做农夫呢?”

      原良道:“我就试着找一找乐趣?”

      安荛忍不住一笑,然后抿一抿唇道:“我和阿春给你缝了一条新裤子。”

      “是吗?”原良高兴从水里冒出来,“我正想去向葛春借一把剪刀,把裤子撕开的地方剪得平整一点,那些毛绒绒的线头蹭得我很痒痒。”

      虽然天色很暗,安荛还是被他裸露的半截身体惊到了,她低下头看着脚尖,然后站起来往草棚那边走,脸红心也跳,也不清楚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原良随便洗了洗,捡起岸边的衣裳,跟着她走上去。

      安荛听见他来了,把卷成一卷的裤子递给他,原良提着软绵绵的裤子往腿上一比,夸赞道:“尺寸和大小正合适。”

      安荛低着头说:“是阿春裁的。”

      原良道:“待会儿我谢谢她。”

      安荛抬起头,从他手里拉过来一条裤腿,把下面的折边翻过来给他看一看,“这个‘紫竹叩石’是我绣的,怕露在外面蹭坏了,就绣在了里面。”

      安荛本来是觉得,她的针脚做的不好,就绣个小图贴补一下吧,这样才能符合她尽善尽美的标准。

      可是呢,这个时候她突然觉得有点后悔了,真的拿着裤角跟他说:这是我特意绣的。在安荛心里产生了一种羞答答又奇怪的感觉。

      好像,这种感觉是不应该随便有的。

      原良把她绣的小图凑到眼前,由衷地说:“好看!”

      安荛挺高兴的,指着石头上面说:“这儿还有一只小虫呢,是斑翅。”

      原良点点头,深深地看她一眼,“你辛苦了。”

      安荛道:“我知道,你有很重要的事要查,一条裤子也帮不了你什么。不过竹子和石头都是很坚韧的东西,也许它们能保佑你诸事顺利。”

      原良没有说话,忽然笑着摸摸她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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