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羁玫瑰》持尘

5、05

　　纽约的太阳很好，很明媚。
　　上一次站在肯尼迪国际机场上还是两年前的事情。

　　我们随着人流徐徐前行，过了安检，一直出了出站口。
　　门口站着早已等候多时的司机，看到我们出来便殷勤地打开车门。
　　车子平稳地畅通无阻地行驶在纽约市中心宽阔的街道上。

　　车子通过了保安区，又行驶了一小段路程，终于停在了一栋别墅门口。
　　下了车，我把脱掉的围巾和外套递给吴妈，“江伯伯呢？”
　　“江老先生在厅里等小姐。”

　　我急急地跑进大厅，看到江伯伯坐在轮椅上看报纸。
　　我扑进老人怀里，撒娇道，“江伯伯，有没有很想沫沫？”
　　江伯伯笑呵呵地拥抱我，“想啊，怎么不想。站好，让我看看江城有没有照顾好我的小心肝。”

　　江伯伯边说着边拉我坐到了旁边沙发上，仔细地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番，好像是在检查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

　　我拿余光瞥了一眼江城，“他那哪能叫照顾我？没有欺负我，我都要谢天谢地了。”

　　“那沫沫告诉江伯伯，你哥到底怎么欺负你的，有了证据，伯伯才可以给你撑腰啊。”江伯伯嘴角泛起难得的笑容，慈祥看着我。

　　江城欺负我，江城欺负我……
　　我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

　　“沫沫，不要怕，有江伯伯在，他不敢欺负你。”江伯伯似乎很有耐心。

　　我用牙签挑起一片苹果，一边想着要如何编造出江城欺负我的种种恶劣行为，一边神气活现地瞟着江城。
　　正好看到他也看着我，四目相对，他的气场太过强大，我惊地一下松开了手上的牙签，苹果片无声地落在了厚厚的地毯上。

　　我终于无法再淡定下去了，“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委屈的哭诉，“江伯伯，您看他就是这么欺负我的，您要为我做主……呜呜呜……”
　　我假装难过的啜泣起来，抹着眼泪，把头靠在江伯伯的肩膀上，露出一只眼睛偷偷地瞟着，看江城的反应。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就哭鼻子……”
　　江伯伯以为我是真的哭了，顿时乱了阵脚，一边忙着安慰我，一边训斥江城，“你也真是的，我要你把妹妹接过来，你倒好把她惹哭了，快过来道歉。”

　　“江沫，到我这边来。”江城的语气听不出一丝丝的情绪波澜。

　　我在心里大喊一声不好，但凡听到江城一本正经喊我名字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有好事情发生的。

　　“不要，”我可怜兮兮地，巴巴地望着江伯伯，“哥哥他会打我的。”
　　“好了，江城，你就不要再惹她了，你看你把她吓得。”

　　江城的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骨节分明的手指有节律的一下一下地轻叩着桌面，“爸，我和沫沫之间一定存在一些误会，你说是不是，沫沫？”

　　我不由自主想起老谋深算的狐狸，使劲摇摇头。

　　“我在边上看着，他不会把你怎样的。”江伯伯笑呵呵地安慰我。

　　在江伯伯热切的注视下，我战战兢兢地走向江城，就在我即将走近时，他突然长臂一伸直接将我捞入怀里，我整个身体剧烈地哆嗦了一下。

　　他身上有我熟悉的古龙香水的香味，带着一点点薄荷般凉凉的味道，嘴角挂着蛊惑人心的笑容，还没待我来得及反应过来，他的声音已经柔柔地传进我耳朵，“沫沫，你具体说说，我是如何欺负你的？”

　　他距离我那样的近，说话的气息带着热气，萦绕在周围，挠的我的耳朵痒痒的，周身都是属于江城的气息，成熟男人的气息，带着淡淡的烟草味。
　　不知为什么，我大脑的反应不是马上从他膝上跳下来，而是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那天他在宾馆的房间门口突然紧紧锢住我的瞬间。

　　我的耳朵微微发烫，右半边的脸颊上也是难得的绯红一片。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江伯伯还看着我们呢，然后下一秒，我便一个激灵从江城的怀里跳了下去。

　　我微喘着气，用余光瞥向对面江伯伯刚才坐着的地方，却发现那里已然空空如也。
　　我怒气冲冲地瞪视着江城，狠狠砸过去一个抱枕，“江城，你个疯子！你个变态！你个超级无敌大混蛋！”

　　江城精准地接住了那个抱枕，然后长腿一抻，调整坐姿饶有趣味地看着我，“原来你也会害怕。”

　　他嘴角上的笑意渐渐加深，“我以为你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

　　（二）
　　林萧远送我回家的那个傍晚。
　　林嫂用毛巾擦着我的书包，“小姐和先生没有一起回来吗？”

　　“江城……和我……”我歪着脑袋想了一想，似乎想不起来这个人似的反复念叨了几遍。

　　林嫂在一旁喃喃自语着，“这就奇怪了，刚才先生打电话来说小姐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所以他去学校亲自接你去了，刚刚先生的声音很着急，我以为是你出事了，正担心着，没想到你就回来了……”

　　“你说什么，林嫂？”我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也许是我的反应太过激烈，林嫂被我吓了一跳，半天答不上话来。

　　林嫂说，江城去学校接我了，而事实上我又坐上了林萧远的车。
　　江城没接到我，这么久没回来，他去哪儿了？

　　天色逐渐变黑，下着瓢泼大雨。
　　我给江城打电话，关机。
　　直到第十个才打通。

　　“是我。”我顾不上与他废话。
　　“江沫……”他的声音有些沙，“你到家了？”

　　我“嗯”了一声，“江城，你怎么还不回来？”
　　我听到他在话筒的那头轻笑了一声，“这就回来。”

　　江城回来的时候，全身上下都湿漉漉的，雨水顺着头发滴滴答答地向下淌。他的衬衫前襟领口微微敞开着，水珠从光洁的胸肌上顺势滑落。

　　“江城……”我惊愕地说不出话来，正要跑上前去，林嫂已经迎上去把毛巾递了过去。

　　江城随意地擦了两把头发，抬头看向站在楼梯口发着愣的我，长腿一跨走了过来。

　　他把手上的毛巾扔给了我，也不说话，直接上了楼。

　　饭桌上江城半句也没有提刚刚发生的事，只问我，“你手机呢？”
　　我那时正在啃着一只鸡腿，含糊不清答道，“呃……嗯…..好像坏掉了……”

　　“江沫，如果我没记错，这是你这个月第四只手机了。”
　　“江城，你没必要这么小气吧，才一只手机而已。”我扔掉了吃到一半的鸡腿。

　　江城似乎没有看到我这抗议的举动，也没有接我的话，一如往常般安静的吃着饭。

　　终于我还是按捺不住了，可是一想到江城他可能就是存了心要挑战我的极限，故意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时，我也跟着平静下来了。

　　寄人檐下的日子并不是那么好过的，万一把江城惹怒了，我的好日子也差不多到头了。
　　我正想着要如何既不自己掏钱又不挨说就能让江城心甘情愿掏钱给我买一个新的时，江城淡淡的开口道，“用你自己打工赚到的钱买，会让你印象深刻点。”

　　“江城，不带你这样欺负人的。”我懊恼极了。

　　江城用筷子的另一头敲我头，“你知道什么是欺负人？”
　　我一下语塞，想了半天才悻悻地辩解道，“反正你用言语攻击我，这是事实。”

　　江城拿眼角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放下筷子起身，在经过我身后的时候幽幽的说道，“江大小姐，麻烦您吃的再慢一点，或许我们还能赶上商店下班。”

　　我一听，江城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就是……

　　我的心里一阵窃喜，然而细细揣摩他的话以后，不由觉得不对劲了。江城的意思就是，他要和我在下雨天亲自跑一趟外面，就只为买一个手机。

　　“这样多麻烦，你还不如干脆打个电话让人家送来，省时、利索又方便。你想我们就为一只手机大老远跑到店里，费时又费油还费脚力，划不来。”我开始和江城讨价还价起来。

　　“我以为你亲自去现场走一趟，可以加深你对那只手机的印象，好好珍惜它。”他看了我一眼，认真道，“我希望这一次你能够好好地挑一只喜欢的款式。”

　　“手机只有好用的，哪来那么多的喜欢不喜欢。我只有一句话，我不想下雨天跑出去。”

　　“那么，江小姐，我也只有一句话，机会只有一次。”江城从沙发上站起来，拿过放在茶几上的一沓厚厚的财经报准备去楼上的书房工作了。

　　我翻翻白眼，这也太狠了一点吧，他要惩罚我非得用这种法子吗？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遇上江城，我从来只有妥协乖乖听话的份，因为他总有办法让我后悔。

　　“哥哥，等等！”我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我去还不行吗？”
　　江城回过头，对我温柔笑了笑，“我知道，我去房间拿个外套。”

　　新宇国际百货是S城最大的购物中心，也是全省唯一一家跨国商场，江城就是其最大的股东。
　　我们乘坐电梯直接来到了四楼的手机专卖店。

　　商城里的营业员只当我们是普通的顾客，旁边站着几个年轻女子，时不时拿眼睛盯着江城看。

　　“沫沫，你自己看，喜欢哪一种？”江城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他好像从来都不会发怒。

　　柜台上放着各式各样各种类型的手机，我弯着腰，把两只手架在柜台上假装很认真的挑看着，眼睛透过柜台明净的玻璃随意地瞟着，这样大概看了一分多钟，我才慢慢地直起微微酸痛的腰，无比纠结道，“这么多我实在挑不过来，要不就买和你一样型号的吧。”

　　江城看了看我，“你要什么颜色的。”
　　“白色的。”我回答的要多爽快多爽快。

　　江城和柜台前的营业员说了手机的型号和颜色以后，营业员立马利索的从橱柜里拿出手机给我们。
　　江城付完款回来，对方看到下方潇洒不羁的两个字“江城”，一脸的惊愕。

　　回去的路上，我问江城，刚才为什么不刷卡。传说中，江城的卡是永远刷不爆的。
　　他回答我说刚才在找我回家的路上掉了钱夹。

　　我撇撇嘴，“江城，你的意思是，今天是我害你触霉头了？”

　　前面正好有一个红灯，车子慢慢地停了下来。

　　“你别想多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他说这句话时，并不是看着我的，而是平视正前方的位置，好像那里有什么让他深深眷恋移不开目光的东西。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前面车窗上映出一个年轻女子的模糊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