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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牺牲（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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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郭君风心里莫名的甜滋滋的，就像吃了蜜一样。但很快，右臂上扩散出的麻木感就将他神游天外的思绪拉回到了残酷的现实。
自己还在生死存亡的一线之间呢！哪有什么闲暇时间考虑这些儿女情长！
作不作一日鸳鸯还两说呢！
呸呸呸！谁要跟傻徒弟作鸳鸯！嘤嘤怪，大怂包，谁稀罕！
郭君风深呼出两口气，企图驱散一下脑袋中越来越昏沉的眩晕感。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这悬崖峭壁上悬挂了多久了，只知道头顶上身着墨红色锦袍的俊美青年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伴随着耳边裹挟着邪气的狂风骤雨与发自内心的疲惫感，郭君风只觉得自己脑海一沉，几乎当场直接昏睡了过去。这一下，可把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NND，要是这时候睡过去，怕下次醒来就是在阎罗殿里报道了。
郭君风心有余悸地埋头瞅了瞅崖下让人头晕目眩的滔滔江水，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以他这身灵力跌下去，说不定，连去找阎罗喝茶的机会都没有。
此时的江辉林因为距离蓝衣青年的距离越来越近，峭壁的角度也越来越陡，所以他在用长虹剑凿洞时也开始分外注意起深度与大小来，毕竟等一下两人还要按照这条“安全”路线，爬上崖顶。
郭君风抬头瞄了一眼不断逼近的墨红色身影，咬了咬牙，又是苦笑又是调侃的问道：“辉林，为师这张脸，这么多年，你看厌了没有？”
这句话与现在的情况简直八竿子打不着边，直把上方正在专心凿岩攀爬的江辉林问的一愣神。只见他微微俯首，墨黑色的瞳孔中尽是困惑：“师尊，弟子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说着，墨红色青年的耳根又红了红，脸色有些讪讪地说道：“弟子觉得师尊很好看，弟子怎么都看不厌。”
嘿！傻徒弟！说什么大实话！
果然小崽子长大了，也会哄人了，尽说些甜言蜜语，也不怕腻死人！
要说英俊潇洒，颜若渥丹的五官外貌，他自然还是差江辉林一截的。不过要论玉树临风，君子如兰的气质，他肯定能压傻徒弟一头。毕竟装B多年的丰富经验可不是说说而已。
这样一来，两人勉强也算平分秋色吧，咳咳，就是这样。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江辉林好像从小到大就很会哄他开心。原来他只当这时男主白莲花与贴心小棉袄人设。现在看来，江辉林小小年纪，心思也不见得有多单纯！
郭君风心里虽然乐开了花，但脸上还是平静无波的眨了眨眼睛，抿着嘴唇说道：“那好，想来这也是在太虚梦境里，不是真正的肉身。那为师就给自己先整个容。”
说罢，郭君风双眼一闭，头顶上的太极冠稍稍往后一仰，前额就猛地磕在眼前的石壁上。白皙的皮肤瞬间就被岩石擦破，一缕缕鲜血随之渗出了那道不大不小的伤口。
虽然蓝衣青年额前的伤痕并不明显，但殷红的液体顺着脸颊与鼻梁滑落到那尖细的下颚处，带出了一道道血痕的惨淡模样，很容易唬住旁人。
尽管这里只是骆卿华的意识海洋，但那真实的疼痛感还是一时间让郭君风昏昏欲睡的大脑恢复到了之前耳清目明的状态。
江辉林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停滞，深邃的眼眸如同一对聚光灯一样，死死地锁在身下的蓝袍青年的身上。他英挺的眉宇之间都是疑惑，上下两片薄唇颤了颤，像是要说什么。
郭君风顾不上去擦拭脸上的“涓涓细流”，勾了勾嘴角，率先摇头解释道：“为师的四肢都还有用，眼下神志不清又甚是危险，只能不得已先舍了这张脸了。”
眼见着自家徒弟又是一副被自己吓傻了的样子，郭君风噗嗤一笑，也不管自己头破血流的模样有多渗人，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怎么？被为师这张脸吓倒了？也是，本来也就是个中上之姿，这磕两下，怕就是不敢见人了。”
“师尊”这一声呼唤，饱含着心疼与无奈，却也完美地反映了墨红色青年此时的心境。
言语对话间，江辉林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不少。他知晓郭君风身体状态正在越来越糟糕，所以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就已经稳稳当当的攀爬到了蓝衣青年的身边。
来不及嘘寒问暖，墨红色青年第一时间就腾出一只手，就将自己腰间的红绫缠绕在了郭君风不盈一握的腰肢上，随后拴上了一个死结。
郭君风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其实两人之间的这条红绫，无论多么结实，本质上也就只是起个安慰作用。
如果在攀登的过程当中有一人失手，那另一人也绝难支撑得住，所以这种捆绑所增加的安全性，只能说是聊胜于无。两人心里都十分清楚，这是一次不容失误的攀登。
而且郭君风心里最大的隐忧，也并不在此处。
虽然面对江辉林，他竭尽所能的表现出积极向上、乐观豁达的精神状态。但是先前刺入骆卿华意识壁垒时，他的神识已然受创不浅，再加上这疾风骤雨中夹杂着邪气，不停的窜入他的体内。
身体的不适倒是其次，他感觉自己的视野正在变得越发模糊，就像隔着一层毛玻璃一样，看什么都看不真切。
之前他以为这只是自己神志不清，头昏眼花的结果，如今看来却也不是那么简单。
江辉林用衣襟轻柔的擦了擦蓝衣青年呆呆地脸庞上刺眼的血迹，随后一把从崖壁中抽出了通体墨红色的长虹剑，转头笑了笑，轻声说道：“师尊，师尊，回神。等一下师尊用太极剑助力先行，弟子在后面尾随，这样会更安全一些。”
被江辉林察觉到了自己在打诨的蓝衣青年尴尬的弯了弯唇角。
按傻徒弟的办法，是会更安全一些，但是只是他更安全了一些，而江辉林自己却反而更危险了。
让状态更差的人在前面，只会让他更容易连累到自家徒弟。
郭君风沉默了几秒，舒展了一下眉头的倦意，尽量掩饰着自己内心深处传来的阵阵无力感与酸麻感，扯着唇角，温和地说道：“辉林，为师的右手已经几乎不能用了，完全腾不出手使用太极剑，等一下还是你用长虹剑在前面开路，为师在后面紧跟着就好。”
蓝衣青年云淡风轻的说着，在情在理，有理有据，仿佛右臂废了的人不是自已一般。
江辉林心中一震，以他对眼前人的了解，能让郭君风说出这样的话来，那蓝衣青年的手臂多半伤得极重，而他却没能早点预料到这一点。
“师尊，那让弟子来扶。。。。。。”
郭君风甩了甩脑袋，打断了江辉林还未脱口而出的话语，蹙了蹙眉，说道：“莫要胡闹，为师的身体，为师自己清楚。如今山陡崖险，等会攀登时，照顾自身已然吃力，哪里可能还带的上旁人，不过是徒增风险。”
眼看着江辉林还想要再辩上两句，郭君风立刻端出了自己师尊的架子，说道：“好了好了，为师虽然右臂不能用，但左手与双足俱在，再加上你在上面凿洞开路，就算说不上万全之策，却也已然是最好的办法。与其在这里多费口舌，不如节省体力，赶快迎难而上。”
江辉林知晓郭君风说得逻辑自洽，滴水不漏，很有道理，但他心底莫名其妙的就有一丝丝不安在徘徊。
但他也知道此时不是踌躇不前的时候，两人在这峭壁上多待一时，体力就多流失一分。尤其是郭君风脸色惨白，气血不继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早已超越了自身的极限。
江辉林也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当下，他只能草草地抚摸着蓝衣青年瘦削的肩头，给他送出了一波温暖如洋的灵力，帮郭君风稳住了自己的心神，随后便沿着原路，开始向上攀爬。
郭君风的右臂虽然一动就疼的要命，但这紧要关头，他还是咬紧牙关，奋力将右掌嵌入到江辉林用长虹剑留下的凹洞中。
右手撕裂般的剧痛让蓝衣青年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头顶上随后就传来了关切地询问声：“师尊？”
郭君风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无妨，其实他也是害怕自己一旦开口，就会疼得惨叫出声。
尽管郭君风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不清，但凭借着手上的摸索，他还是能勉强跟上江辉林的步伐。十几丈的距离，对于他而言，如同难以逾越的天堑。要不是眼前的这抹墨红色的背影，让人眷念，郭君风甚至都不清楚，自己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但就算如此，蓝衣青年攀登的速度还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缓慢，越来越吃力。江辉林通过两人之间相系的红绫，很快就觉察到了这一点。
“师尊！”郭君风喘了几口粗气，艰涩的抬了抬头，就对上江辉林那双深沉似海的眸子：“你一定要坚持住，弟子。。。弟子上去以后就给师尊做师尊最喜欢的龙须酥，弟子天天陪师尊对弈，让师尊赢个痛快。。。只要师尊想去垂钓，弟子就陪着师尊，给师尊烤鱼。。。弟子。。。弟子什么都愿意做，师尊，你千万要坚持住。”
唉，痴儿。
郭君风也不清楚自己脸上挂着的是江辉林落下的，还是自己的泪水。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口疼得就像要裂开来一般，连被下魔狱印时都没有疼得这么厉害。
他明白自己现在还不能认输，一旦认输了，小崽子怎么办？
凭借着顽强不屈的意志力，郭君风紧锁着牙关，不去管因为过度的咬合而渗出口腔的丝丝鲜血。他只知道，他现在要为江辉林搏一搏。
再遥远的旅程也有结束的时候，就如同万米长跑一般，在起点的时候，人们就知道终点只会越来越近。
艰苦的攀登了一炷香的功夫后，两人距离崖顶也就不过几丈远的距离了。
然而郭君风此时已近乎目不能视，伸手不见五指。他只是单纯地依靠着左手在岩壁上的摸索，不断的前进着。为了避免江辉林担心过多，乱了分寸，为此分心，他也只能尽量隐藏着自己失明的事实。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蓝衣青年的左手在一片漆黑中探索到了一处悬崖上梦境自然形成的裂缝，便错将其当做了江辉林开凿的着力点。郭君风刚一用此借力，裂缝中沉积的露水便让他指尖一滑。
伴随着一声惊呼，蓝衣青年整个躯体向下一沉。江辉林眼明手快地紧握住手中插入山壁的长虹剑，两人腰间那条仅剩的红绫被绷得笔直，此时的郭君风的身躯已经完全悬空了。
“师尊！”江辉林可以说是吓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来了，只听他急切的喊道：“师尊，快把手给弟子，弟子拉你上来。”
郭君风睁了睁已然无用的眼帘，感受着四肢沉重的下坠感，心底叹了一口气。
自己到底还是拖累了江辉林。
只见蓝衣青年毫不慌张的弯了弯眼角，温和恬淡地说道：“辉林，为师的双眼其实已经看不见了。也根本不可能抓得住你的手。抱歉，一直瞒着你，怕你担心。但为师不能再拖累你了，你还是把红绫给斩断吧。”
“师尊！弟子求求你了！你试一试！把手给我！”江辉林夹带着乞求的怒吼简直要穿破了郭君风的耳膜，让他心里泛起了一阵的苦涩。
郭君风垂了垂眼睑，苦笑道：“为师就知道你不愿意，但为师怎么能让你与我这个神识破碎的废人一同赴死，既然如此，那为师自己来。”
说罢，蓝衣青年玉葱般的手指就摸上了悬挂在腰间的太极剑柄。
“郭君风！你敢！”江辉林的哭腔已经完全转变为了熊熊烈火。这是江辉林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直呼他的名讳，不由得让郭君风当场一愣。
紧随其后的是蓝衣青年腰间的红绫传来了明显的拉扯感。
郭君风因为双目失明，完全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只能惶然地问道：“辉林，你到底在干什么？”
江辉林不问不答，自顾自地将两人间的红绫飞速的缠绕在自己孔武有力的臂膀上。虽然郭君风的体重绝对算不上沉，甚至比起一般的男子来说还十分的精瘦。但仅用一只左臂来支撑，就算对于江辉林来说，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但也不知道江辉林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硬生生地将蓝衣青年从半空中一点一点的拉起。
郭君风虽然心下仓皇，但也不敢随意挣扎，不明就里的情况下，他生怕累及了红绫另一端的江辉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郭君风只感觉自己突然被人一把搂近了怀里，那人灼热的气息就像烈火一般碰洒在他的脸颊上。光听江辉林粗重的喘息声，他就能判断出眼前的人已经疲乏到了极点。
“辉林，你。。。。。。”
你这是何苦。
蓝衣青年尽管看不见江辉林脸上那副失而复得、泫然欲泣的表情，但从江辉林搂在他腰间不断颤抖的左臂，他能猜到自己的徒弟是有多么的高兴。
所以他也就说不出哪怕一句扫兴的话来。
盯着郭君风那对失神空洞的眼眸，江辉林心里一酸，终于止不住小心翼翼的吻上那熟悉的眉眼。温暖的薄唇如同蜻蜓点水一般，不敢多做停留，点到为止。
郭君风只感觉自己的眼帘痒痒的，就像一股温热的微风拂过了那层肌肤，随后他就反应了过来。
自己居然被江辉林吃了豆腐！他娘的，反了天了！
今天先是被自家徒弟直呼其名，后是被他吃了豆腐，长此以往，岂不是夫纲不振？
呸呸呸！什么夫纲不振！是目无尊长！
蓝衣青年自知自己四肢乏力。尽管两人距离崖顶不过区区几丈而已，但也咫尺天涯，难以企及。
明知时间紧迫，但他就是格外的贪图这片刻的温存，这个给予他安心感的温暖怀抱和这个让他动心的人。
“辉林，为师现在双目失明，动弹不得，只能先待在此处。你先上去，然后另想个办法可好。”郭君风无可奈何的笑了笑，说道。
江辉林将自己的下巴轻轻放在了蓝衣青年的肩膀上，环在郭君风腰肢上的手臂又紧了紧，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说道：“弟子绝不会让师尊再离开了。”
话音刚落，江辉林就不由分说的将郭君风往自己肩上一扛，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向上攀登起来。
蓝衣青年尽管想制止自家徒弟近乎不要命的举动，但内心深处发出的脱力感与倦意让他忍不住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幸亏自己现在已经瞎了。郭君风脑海中突然闪出了一个怪异的念头，否则以他现在的体位，目视着崖底的滚滚波涛，不知道会不会吓出病来。
“辉林，如果。。。如果我们能逃出生天，千万。。。千万要记得拿上骆卿华的苍穹剑。。。那把剑很适合你。”
郭君风也不知道自己在昏昏欲睡中怎么就想起了还要给自家徒弟挣金手指这件事。反正这就是他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吃了药有些昏沉沉的，今日就小爆了一下字数。
哈哈，不好意思，米娜桑。
争取今天精神好，再更一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