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口点心》逸清寒

31、拍马

　　“月致姐姐，对应乃是幽草，幽草果子名为见月，月下幽兰更增雅意，平时月致姐姐素喜弹的曲子也是《猗兰操》，还常常以兰熏香，满室芳馥。”月致大大的眼睛瞪着，“而且，乐儿觉得月下的兰，有种孤寂之美，唯与月相随，惹人怜惜。”
　　“妙！”赵修辞拍掌三下，“这解读妙极，不过我以为并不适合小月致，她的性格我还是知道的，跟孤寂、幽静完全沾不上边。”
　　月致脸红了，娇嗔道，“赵爷拿人家打趣，人家花前月下毕竟受境界感染，举止仪态自然娴雅，下次赵爷不若来听一曲《猗兰操》。”

　　月致拿捏作态，连乌吟哦都不禁想笑，风致直接笑出了声。
　　仄儿虽不喜欢这些风月职人，也不禁被她的情态逗乐。她眼睛扫过乌吟哦，插言道，“小姑娘说话讨喜，不过你们楼中尚应有人排在风月之前，你不可不提。”
　　乐儿忽然愣住了，万花丛以风花雪月作为四大名篇，极尽铺陈渲染，谁排在之前？她用目光询问乌吟哦，此时乌吟哦侧过脸，没有回应她。

　　“这个我知道。”风致忽然说话，众人的视线这才重回原来的视觉中心。
　　“哦，你倒是说说看。”乌吟哦发话。

　　“乐儿忘记了，最该第一个说的并非是我，而是哦娘，没有她安能有今日的风花雪月。”她微微施礼，似在感谢。“我虽未见万花楼的果子，但是想来芍药当是应着哦娘来做的。”
　　“此言差矣。”月致发话。“我觉得明明是牡丹应着哦娘。牡丹国色天香，艳冠群芳，卓尔不群，雍容大气。正是额娘带着我们，才有万花楼千娇百艳，四季如春的景色。风致你是不是没有听到乐儿说了那有牡丹，因此忘记了，误比附芍药。”月致一方面诵着溢美之词，一方面也抬一抬风致，给她一个台阶。

　　“月致，我倒觉得芍药，比牡丹更适合。虽然牡丹霸气张扬，但是芍药甘为陪衬，才使得万花楼更加繁茂，牡丹花多为单花，芍药花并不单生，有容有纳。芍药为花相，殿春在后，即便是暮春也是守护群芳的。”月致没想到平素话不多的风致也有这一番大道理，倒显得她说牡丹没什么道理了，若是强辩，倒显得她风度气量不足了，若是不说，又感觉低了一头。

　　正自为难之时，乐儿道，“之前我为说哦娘，是有意为之，我想留待最后，因为这每一花每一木，皆可对应哦娘，心有万花，而品行芬芳，每一花都有哦娘的影子，因此不好说，想最后方说出来。”

　　“有趣，有趣。”赵修辞转头对乌吟哦说，“不知道你是否听到了想听的，心中可欢喜。”
　　“赵爷说笑了，我最欢喜的是赵爷驾临，至于她们说的，我听了都脸红，溢美之词，以后当把心思多用在服侍客人之上，若是芍药比牡丹好，当学芍药的好处，也要学牡丹的好。方成就万花丛之美妙。”接着乌吟哦推说还有很多客人要忙，便趁着在此气氛还算融洽告退，此时不走，说不定一会气氛就尴尬了。她唤来丫头小鲜替乐儿行那布菜之责，言道再上几个好菜，添一壶好酒，方可就着妙言妙语饮食。

　　“雪正姐姐，对应杏花，杏花果子名为眠雪。白茫茫一片，正是说的雪正姐姐冰肌雪骨。”
　　“花正姐姐，对应玉兰，玉兰果子名为满庭春，玉兰花富丽繁茂，雍容而不俗，恰应着花、应着正字之意。”

　　“入画姐姐，对应辛夷，辛夷果子名为梦笔，如紫毫妙笔，绘美人入卷，入画姐姐美如画中人，自己又喜爱作画，对应得刚刚好。”

　　“乾乾姐姐，对应藤萝，藤萝果子名为山璎珞，乾乾姐姐喜动，喜爱豢养狸猫，莳弄野草，与山鬼有着神似之处，山鬼以薜荔之属作为美饰，藤萝恰似天然的璎珞，美不胜收。”

　　风月并着仄儿一起陪着听她的说辞，赵修辞听着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并不仅是为了玩乐消遣，从乐儿字里行间赵修辞也得到了启发，也许可以让巧手在新的夏衫上添上几笔，好叫宫人们更加欢喜。乐儿渐渐有些编不下去了，平儿看出端倪，有意为难，便问道，“那茉莉花呢？我素喜爱茉莉，十分想知道这花与谁人相应。”

　　“茉莉啊。”乐儿拖慢尾音，脑子急转，她感觉之前太多溢美之词耗尽了她的脑汁，让她素以为聪明的头脑也有了不够使唤的体验。“茉莉的果子与绿腰对应，因为有一个绿字相应。”
　　“茉莉花是白色的，你为何说与绿字相映。”仄儿扁扁嘴。
　　乐儿不好意思地笑了，“茉莉是白色的，但是我总觉得茉莉清清白白，总是透映着浅绿，因此我的印象老觉得茉莉跟绿的关系很大。我想果子取名之人也是如此想的。”

　　赵修辞举起杯子，忽然感觉腿麻，原来刚才听得太过入神，而且自己又想到很多其他重要的事情，都忘了换一个角度倚下。
　　“说了这半天，你叫什么名字？”赵修辞忍不住问道。
　　“乐儿。”乐儿之前忘乎所以地侃侃而谈，自然而然成了众人焦点，此时一下忽然觉得，原来自己在这万花丛，仍不过是个很多人连名字也不知道的绿叶，即使不在乎，乐儿从焦点获得的快感的比照下，也微微恍神。

　　赵修辞闻言表情有些奇怪，万花丛中的女子，单单论他接触过的，名字大多不会如此随意，因为他算是知道乌吟哦脾性的人，若是自家名字太糟糕，乌吟哦一定会改一个，单以儿字结尾，从这取的名字，大抵就能看出乌吟哦对其的态度了。

　　“乐儿，好名字！”赵修辞摸着短髯，眯起眼睛，“那你说一说这含笑，是否同你的名字对应。”
　　乐儿年纪还小，未思及这话背后的笑意，只对着含笑本身解语，而不解人，“赵爷抬爱了，含笑对应的并非乐儿，而是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