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沫》晋余欢

57、迷眼

　　戴汐已经走了，李清秋就独自一人在咖啡馆坐着，直到看到易本楠的保姆车从窗前经过才如梦初醒。她从不曾刻意记过谁的车，可想不记住这辆车很难。在媒体热切关注戴汐和易本楠关系的热乎头上，戴汐就高调地亲自去选车、接人，再到易本楠每天乘着这辆车进出摄制组，这辆车多次出现在娱乐记者的镜头下，型号、性能、价位都曾被好事网友细细品评过。李清秋怀疑这自始至终都是戴汐有意为之，因为这不但像雄性圈地一样在展示实力和宣布主权，更像无形中给易本楠安了定位器——司机是戴汐的人、车又如此扎眼，易本楠若想哪天做些瞒着戴汐的事都难。
　　李清秋不知道易本楠有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但作为旁观者、作为差点成为戴汐女友的旁观者，她是羡慕和嫉妒的，只为着戴汐的那份“上心”。她不知道戴汐和易本楠同学时期曾经历过什么，令戴汐如此看重易本楠，看重到可以毫不犹豫地丢掉她而移情别恋……
　　看明白是一回事，真正从心里放下是另外一回事，李清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之前从没发现自己对戴汐竟有如此重的爱恋，她从理性和道义上也从没想过要当谁的第三者，可原本守在身边的人决绝而去后令她有羞恼，更有不甘！
　　怅然若失地走出咖啡馆，抬头看着满天的星斗，夜凉侵体，她轻声喃喃：“等你走投无路的时候，我接着你。”
　　此时的戴汐是不可能听到这情深告白的，此刻她正在接听秘书潘伟的电话，她明天上午的行程有了变动：艺人经理部经理上午跟她汇报工作，公司部门会议的时间推迟到了后天。苑魏皖要被查的消息来得很急，她今天除了让人查公司参与的项目，还让艺人部经理将艺人近五年的行程表都捋捋，尤其是那些合同快到期事业没什么大起色的艺人。蓝茂山潜规则过公司的一些艺人，艺人经理是知情的，至于那些艺人怎么样了，她需要了解。没有哪个事业正好或已成家的艺人愿意自毁前程爆黑料，但不能不防有些人想在公司紧要关口趁火打劫或蹭热度博出位，她需要提前做出应对。
　　挂了电话，戴汐又将所有的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公关事务、项目经营、艺人情况、法律风险……还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吗……
　　“小溪，你能帮我要下你公司李颖如的电话吗？”
　　由于过于投入地想事情，易本楠回家了她都没察觉。看着站在桌案前面色不愉的易本楠，她本能地先答应了“好”之后，关心地问，“怎么了？”
　　“你先帮我联系人，现在很晚了，再晚就不好打扰了。”易本楠看上去很着急的样子。
　　“好。”戴汐答应着给公司艺人部经理去了电话。
　　不到一分钟，易本楠就拿到了李颖如及其经纪人的电话。
　　“胡晓丽是李颖如的经纪人吗？”易本楠有些意外，“上次李颖如说胡晓丽是她的生活助理，我还以为她有另外的经纪人呢。”
　　“抬身价的方式。”戴汐简单解释了下，“助理多、排场大是显示身价的一种方式。这是时下娱乐圈的一个特点。”李颖如还不成气候，她就自己把自己往高了抬。
　　易本楠看看时间，“快1点了，我现在给她打电话不会太晚吧？”
　　“放心吧，对演员来说，这个点不算晚。”戴汐十分确定地回道。
　　果然，电话很快被接通，寒暄几句后，易本楠说明了意图：“对了，上次咱们在KTV包厢你几个朋友不是过来坐了会儿嘛，你还记得坐我旁边的那个女生吗？你有她联系方式吗？我想找她2月14号拍个广告。”
　　坐在一旁的戴汐不禁挑了挑眉，只一面之缘就将人记住了，而且有项目就能想到对方，易本楠对此人竟如此印象深刻。
　　“……啊，哦……”李颖如脑子里快速想对策，“您稍等我问问啊……呃，我一会儿问完后给您回电话吧。”
　　挂了电话的李颖如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儿，她并不认识那个KTV小姐，但她不敢跟易本楠交实底。现在易本楠要找人拍广告，她要怎么回？说人联系不上肯定不行，那她这朋友也太“塑料”了；如果说对方没有意向，是不是也不太合适？犹豫不定间，她先联系了胡晓丽，没想到胡晓丽竟对那个女孩子还有印象。
　　“她叫尹思琪，还在上大学，之前是在KTV做兼职。需要我联系她吗？”
　　李颖如不禁纳闷，她以为胡晓丽当时是随便点的人，“你之前认识她？”
　　“……嗯。”胡晓丽迟疑了一下承认了。
　　听到这话，李颖如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了，再跟易本楠说那女孩是她朋友那是妥妥的心里有底了——胡晓丽认识那人与她认识那人没有区别，但万一真有什么事就推说是胡晓丽的朋友，自己跟那人相交不深！
　　只是，当初她宴请易本楠和喻立言本是想给自己铺路，没成想却是给他人做了嫁衣裳。“给人做嫁衣裳就做嫁衣裳吧。”李颖如认命地想，总比易本楠头一次请她联系人就在她这里断了强。想到此，她让胡晓丽先跟女孩通个气儿，看看那女孩的意思。
　　李颖如那边在联系找人的时候，易本楠在跟戴汐讲着自己在公司看到的一幕——
　　在公司开完会后，易本楠又在办公室里完成了几个广告的脚本镜头，准备回家时公司已没什么人了，楼道里很安静。
　　“这妞儿不错。”路过喻立言的办公室时，门里面传来陈驰的声音。
　　易本楠脚步一顿，眉头皱了起来。透过门上玻璃，她看到喻立言和陈驰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两排照片，陈驰手里正拿着一张照片品头论足，语气流里流气。
　　门并没有关严，他们说话也没有什么顾忌，声音不算低，易本楠在外面听得很清楚。
　　“这些都是新人，以后有机会还得麻烦你多照应。”喻立言言语间对陈驰充满了客气和尊重，似乎并没有因为同是女性而感到被冒犯。
　　易本楠马上懂了他们交谈的内容，她理解喻立言的难处，可自己的艺人被如此“亵渎”品评而不争，她是不赞同的。与此同时，她对陈驰有了另外的一种评价：业务能力再好又如何，人品不好会害多少人明珠蒙尘！
　　“你是当时没看到陈驰说那话时的神态和语气，就好像那些女演员是他的个人玩物一样！”易本楠此刻跟戴汐说起这事还很愤然，话语里带着强烈的情绪，“我当时心里就决定了，他推荐的女演员我不用！我自己找！现在我都想好了，三个广告的男主演我已经有安排了；玩具车的小男孩可以用他推荐的，毕竟是初次合作，就给他点面子；服装厂的可以全用厂里的员工，我再找两个女演员就行了。”
　　听完易本楠的讲述，戴汐觉得易本楠还是入这行时间太短，等时间久了她就会发现其实这种事在娱乐圈屡见不鲜，副导演就是有权利决定哪些演员可以递到导演的面前，想利用手中权利为自己谋私利的人多了去了，就是没有实质“福利”口头上占占便宜也是一些男人的臭德行。但看易本楠眼中冒火、语气凛然的样子，戴汐自是不会这会儿跟她说这些的，她担心自己会被牵累，万一被追问作为娱乐公司大老板曾得到过什么“福利”，那可就惨了。于是，她只得跟易本楠做贴心人，劝她消消气，不想用就不用了。
　　这时，李颖如的电话回过来了，说她朋友非常乐意。
　　“那行，那麻烦你跟她说，让她明天8点到立言经纪公司前台报道吧。到时会有人领她去面试。”
　　李颖如：“好的，一定转达到。”
　　挂电话前，易本楠不忘假意客套道：“等有合适的机会再找你合作啊，希望你能抽出时间啊。”
　　李颖如灿笑：“一定，保证您随叫随到。”
　　挂了电话后，易本楠盯着手机长出一口气。
　　看易本楠打完电话就没动作了，戴汐问：“不是说要找两个女演员吗，另一个呢？”
　　“另一个我让我原先的一个同事帮忙，回来的路上已经联系过了，没问题。”想想找这两人时的那一阵寒暄客套，易本楠想着要是有个助理能帮着处理这些事情就好了。
　　戴汐点点头，她心里还在顾忌刚刚易本楠说的那个女孩，忍不住问：“你刚让李颖如联系的那人很有特点吗，你只见过一回就让她拍广告？”
　　“她唇形特别好看。”说起这个，易本楠兴致勃勃，颇有一副伯乐找到千里马的架势，“那个女生的唇珠，”担心说不清楚，她还用手比划，指了指自己的上唇中间，“她这里的弧度非常圆润漂亮，她的下唇也非常饱满。”
　　“……”戴汐看着易本楠兴高采烈的样子，不觉间下颚绷紧了。
　　易本楠说得兴奋，全然没有留意到身边人眸光已经沉黯了，“我当时看到她的时候就在想，这个人很适合拍口红广告，一定特别上镜。”说着得意一笑，“要不是一开始陈驰已经把推荐的人都准备好了，我想着也是时间紧、跟她又不熟，要不然我一开始就想找她了。现在正好，歪打正着了！”
　　“哦。”戴汐淡淡应了一声，眼帘半垂，自己先回了卧室。
　　“你困了？”易本楠望着戴汐背影，没等戴汐回答，她已自问自答，“也是，都半夜了。我也该睡了。”
　　洗漱完回到卧室时，发现戴汐背对自己躺着，易本楠捅捅她的后背，“我接下来的一个月会很忙，从明天开始有十天会住在影视城，晚上你不用等我。另外可能还要出差，到时再跟你说。”
　　生闷气的戴汐含含混混地“嗯”一声算是听到了。
　　听出了戴汐声音里的沉闷，易本楠一愣，等了一会儿，戳了戳她的后背，“你转过来睡。”
　　戴汐不动。
　　看到戴汐的拒绝，易本楠不禁回想了下自己回家后两人间发生的事情，然后再次要求：“你转过来。”
　　戴汐还是无动于衷。
　　见叫了两次人都没动，易本楠有些强势地直接把人扳过来平躺，随之将半个身子压在戴汐身上。戴汐紧抿着唇垂着眼睑也不看她，沉默地抗议。
　　易本楠看看戴汐的神色，这明显是不太高兴了，但自己这样做戴汐也没有反抗，心里便有了底。她两手捧着戴汐的脸颊微微用力地往里挤，将戴汐的嘴挤得撅了起来，之后又快速松手，再微用力往里挤。。
　　见即使这样戴汐也不回应，由着自己捉弄，易本楠便吻了下她的嘴。戴汐这才掀起眼皮看她，眼里依旧有着浓浓的不悦。
　　看着这样的戴汐，易本楠“噗嗤”一乐，“我刚是在跟你分享我打算展示给别人看的作品，”说完又挤戴汐的脸，再次吻了她一下，“你如果是因为这个不高兴，我以后注意。”
　　戴汐已然被易本楠的吻抚慰，只是一直在强撑，现在听她这样说，诚实回答：“好。”
　　“好？！”易本楠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还真是因为这个啊？！你跟她吃什么味啊，她怎么能和你比！”
　　戴汐这回真被哄好了，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但还是别别扭扭地梗着脖子坚持道：“那也不能说她这好那好、这漂亮那好看的。”戴汐再次附加条件，“不单是她。”
　　“好~好~”易本楠哄着人答应，又吻了她唇一下，很有些追悔莫及地感慨道，“当初我就被好看的你给迷住了啊，我一定要改。”
　　戴汐全身熨帖地满意了，提出抗议：“对我不能改。”说完直接将人回吻住，深深研磨……
　　她知道易本楠的话是在逗她，她不管易本楠喜欢她哪里、喜欢她什么，她只希望易本楠会一直喜欢她，不要被外面的世界迷了眼、乱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