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师尊分手后》君清九

19、做到

　　阿离吐出浊气。

　　黑鲲不知从何处钻出，盯住她不说话。

　　阿离被看得心虚：“当时走得急，把你忘了。”

　　黑鲲眉毛竖起：“这也是能忘的事？亏我给你炼制鳞片，结果……”

　　他缓下语气，担忧中混着不舍：“真不回来了？”

　　这百年里，黑鲲对她极好，生崖寒冷，起初她修为低无法御寒，是黑鲲帮她寻来棉衣取暖。

　　阿离鼻头发酸，点了点头。

　　黑鲲心智尚未成熟，带着孩子气，他抓住阿离的衣袖：“我不管，你不许走。”

　　她扒掉黑鲲的手：“别闹。”

　　黑鲲耍起狠：“那我就不把面具给你！”

　　阿离低着嗓音：“你答应帮我做一事，不能言而无信。”

　　“我想你高兴，你就这样算计我？”

　　黑鲲梗着脖子，眼眶迅速发红，带起的狂风刮过阿离，撞上极远的山蜂，轰隆巨响，竟是直接将山削平了。

　　阿离难过：“以后有机会，我会去看你。”

　　黑鲲神色垮下去，他想了想道：“季沐如此失常，是我平生罕见，他擦了两百三十一年的剑，昨日却没擦。”

　　“可见你对他而言非同寻常，过些日子，过些日子说不定他就爱上你了，阿离别走。”

　　她曾也这样想的，每当被季沐伤狠了，都是以此坚持，偶尔还会觉得蜜甜，可这么多年过去，外面的糖衣耗光，她才发现其中裹的是砒.霜。

　　阿离不开口，黑鲲渐渐明白，最后的期待散去，他放开手，“我会加快炼制，比试结束，请离仙子在大殿等我。”

　　说罢，这一缕分.身散去。

　　阿离抿唇，她五官艳中带柔，此番形容惹人怜惜。

　　趁隔绝耳目的屏障未散去，她换了方向离开。

　　刚才看到的弟子不少，事关季沐，怕是此刻赛场里，只要会喘气，就该听说了。

　　传成什么样，可想而知。

　　阿离寻了棵树躺着，就等结束面具一戴，六亲不认。

　　大力不知用何法子，竟找到这里，他不是一人来的，还领了四个。

　　分别是三位壮士，以及名覆眼的白衣青年。

　　“大黑，大白和大黄，都是我大力门人，”大力简单介绍壮士，再一指青年，“汉乐府的秦忆柳。”

　　竟是上次妤之犯花痴，连累她被人追的秦师兄。

　　秦忆柳夹在三大汉中，显得瘦弱无助，白纱覆下肌肤缺少血色，发色也比旁人淡些，似乎天生浅上一号，倒显得精致。

　　阿离诧异：“你不上场？”

　　大力更诧异：“我为何要上场，难道看着像小元婴？”

　　阿离：“……哦。”

　　元婴就元婴，加个小字是什么毛病。

　　秦忆柳勾了勾嘴角。

　　大力拍手：“好了，这位是阿离，你们要叫师姐，负责提供丹药，那些速度快的，便由忆柳处理，大黑负责保护他，有什么问题？”

　　大黑问：“不用保护离师姐？”

　　大力摆手。

　　三大力门弟子，流露出不赞同，但碍于掌门颜面，没有当众反驳。

　　大力没有多说，交代完便走了。

　　大黑三人互相看看，最后他搓搓发烫的脸：“师姐你走中间，有什么事也好照应。”

　　随后又小心加了句：“没别的意思，咱是体修，又是粗人，正好用来挡刀剑。”

　　阿离对他道谢：“我懂的，你们平日怎么说话，便怎么来，不用这般客气。”

　　大黑脸刷地红了，呐呐道：“晓得了。”

　　他们三人心地好，想要为秦忆柳领路，但碍于对方一直未开口，不知性子，故不敢放开手。

　　“无事，我看得清。”

　　秦忆柳的声音，比较一般男子，更为空灵，如山涧的泉水，却带着淡淡的暖意，很是特别。

　　阿离不由望了他一眼。

　　等比试即将开始，他们前往小世界入口，一处断崖边，海水广阔，是种不详的墨黑色。

　　共有两万弟子汇聚在此。

　　阿离走来，路人纷纷回头，带着好奇敬佩，或嫉妒仇视，她一概不理。

　　进入小世界的顺序，是按照之前两场的评分排名，她走到自己的位置，并不需要挤。

　　阿离大致看了圈，没有找到夏紫嫣，挑起眉。

　　秦忆柳忽然道：“夏紫嫣被关禁闭，听说是夸大其词。”

　　夸大其词？夸大了什么？修为？

　　阿离深思：“原来如此。”

　　“仙子想知道更多，我告诉你啊。”一道不和谐的嗓音插.入，开口的是名公子哥。

　　她看过去，后者更加兴奋，搔首弄姿起来。

　　倒是比上次那纨绔好，没有直接动手，但依旧烦人。

　　阿离正要打发掉，秦忆柳开口：“你们丢了东西，不如回头找找。”

　　他嗓音有种特别的韵律，仿佛长了勾子，勾得人意念松动。

　　公子哥听后双眼迷离，“对，少爷我玉佩掉了，你们和我回去。”

　　解决得十分轻松。

　　阿离颇为意外，免去烦人的纠缠，她很高兴：“多谢。”

　　秦忆柳转身面向她，即使看不到眼睛，但她知道，对方在注视自己。

　　他嘴角含笑，如弓的上唇红润饱满：“如你说的，不必客气。”

　　大黑：“秦师弟看着冷淡，实则不然嘛。”

　　秦忆柳不置可否。

　　晨钟响起，杂音立消，众人抬起头。

　　七位大能冲天而起，站是天宫北斗位，随即手中凝聚真气。

　　“咚——”

　　晨钟敲响第二下，大能将真气投掷而下，拖着绚丽的气尾，如柄柄长枪，扎入深海中。

　　阿离隐约听到声，哀嚎的龙吟，海面翻滚浑浊，生生被分开，露出一条漆黑的水道。

　　大黑眼中闪过震撼，很快转化为期待，“等我到大乘，也该有如此神通。”

　　晨钟响了第三下，比试正式开始。

　　弟子按序跳入甬道。

　　阿离排在五十三，落下耳边风声嘶鸣，纯黑的甬壁不时闪过流光，随后大地出现，在眼中急速放大。

　　她灵巧落地，远近不断响起痛呼，大黑想去接秦忆柳，后者早已站稳。

　　“走！”

　　众人立刻朝东奔去，需横跨整个小世界，这场比试才算通过。

　　沿路，有人布置陷阱，但更多人埋头赶路，终点有枚方寸果，将于两月内成熟，得提前抢占先机。

　　方寸果炼制的乘元丹，可辅佐元婴步入大乘，非常稀贵。

　　五大门不插手小世界，谁抢到，方寸果就归谁，又能加大量分数，提升个人名次。

　　众人对此势在必得。

　　小世界尚未开化，妖兽很多，且草木茂盛，盘根错节，在其中奔跑视线不明，极易被绊倒。

　　比试不许飞行，十分考验耐力身法，为了更快，他们连吃食，也是在奔跑中进行。

　　大黑几次朝阿离看去，后者面色雪白，他以为不行了，阿离却总能坚持。

　　似乎她白她的，并不影响其他。

　　如此过了十天，大黑撑不住了，阿离却一声不吭，他彻底刮目相看，师姐喊得心服口服。

　　在第十三日，他们不得不停下。

　　眼前是密密麻麻的白丝，将树木，草叶裹在其中，还有些被吸空的兽皮，挂在白丝上。

　　大黑从树上跳下，面色难看：“一眼望去都是，不知有多宽，深里有活物爬动，怕是要绕路。”

　　他略微迟疑：“这些是蛛丝。”

　　阿离身旁的白丝，足有她手指粗，可见蜘蛛有多大，她用草试了下，蛛网黏力不大，黏不住人。

　　不过这么大范围，蜘蛛不知有多少，要是进.入其中，不可能不惊动蛛群，恐怕十分凶险，且耽误时辰。

　　方寸果成熟，一炷香内便会腐烂，需特殊的手法保存。

　　大黑提议：“用火烧？”

　　阿离摇头：“这里潮湿，火点不着。”

　　大黑捏了法决，发现果真如此。

　　偏不许飞行，众人一筹莫展，阿离沉吟：“等我。”

　　她原地坐下，特意把药箱正对水镜，露出药阁的标志，再将药材放入丹炉，催火炼制。

　　后面追上的队伍越来越多，少数直接绕道，剩下大部分在尝试后，也放弃换路。

　　如果只能绕道，自然是越早越好。

　　大黑见那么多不如自己的人反超，心中难免急躁，但阿离的实力，他们认可，因此都愿相信她。

　　一个队伍中也有丹修，见阿离架势，就知想做什么，她开口嘲讽：“不知天高地厚，还想要用药，呵呵。”

　　这话说中大黑等人心思，不禁流露动摇。

　　秦忆柳于树后，懒洋洋道：“我们在这已有两炷香，你才姗姗而来，哪来的脸说话？”

　　大黑回过神：“不牢你费心，快些赶路，免得被落下。”

　　那女人涨红脖子，恼羞成怒甩袖：“冥顽不灵，你们就等着淘汰吧！”

　　这次大黑等人不再动摇。

　　阿离虽全心投入配药，但也知身边的事，她心中感动，尤其是秦忆柳的维护，如热流温暖全身，

　　被人相信的感觉真好。

　　半个时辰后，她站起身，抚过丹炉顶，手心便有五枚丹药，“久等了，这是驱蛛丹，服下三个时辰内，蜘蛛不会靠近，我们——”

　　阿离抬眼，眉目如刀，锋芒在这一刻毕现：“闯过去。”

　　“好！”

　　五人再次开始奔跑。

　　蛛网粘性不高，造成些许阻碍，但留不住人，遇到密集处，阿离就直接斩断。

　　动静如此之大，自是有蜘蛛前来，可近身到三丈内，又用更快的速度爬开。

　　有用！

　　大黑心中震动，只觉那道披荆斩棘的倩影，高大无比。

　　水镜另一头，看台鸦雀无声。

　　季沐凝视她，忽想起阿离说过，哪都可以去。

　　原来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