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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人生若只如初见(六) ...

  •   “家里可是有客人?”宋若初见院子里大大小小的箱子,心有些慌。
      “是周家让媒人来提亲了,少爷正在前厅招呼。”院中的老妈妈笑道,“听说周家公子才中了进士,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前途不可限量,小姐真是好福气。”
      宋若初自嘲地笑了笑:“这真是,很好的福气。”
      “是的呀,”那老妈妈继续说,“还听说那周家有家训,周家男子一辈子只能娶一个妻子,小姐往后嫁过去家里都是没有妾的,地位是稳稳的呀。”
      宋若初在院子里坐了许久,天边的云彩被风吹走,又等来了新的云,才看到裴望舒送走了媒人。
      “快下雨了,回屋去吧。”裴望舒道。
      “听说周家来提亲了。”宋若初道。
      “嗯,”裴望舒应了一声,“是上次指给你看的那位公子,人品很好相貌也正,配得上我家若初。”
      “哥,你是不是......没有心啊。”宋若初突然道。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想嫁人,你为何还要答应媒人将我嫁出去。”宋若初有些激动。
      “你迟早都是要离开裴家出嫁的。”裴望舒道,“趁着我还在,就给你最好的。”
      “裴望舒!”这是宋若初第一次指名道姓地叫他。
      “我在。”
      “我十年前就嫁你了,你如今却为我向别人说亲?”
      不知何时,她喜欢上这个半路多出来的哥哥,喜欢得不得了。
      “我娶的是你姐姐。”
      “可你掀的是我的盖头。”
      “和我拜堂的不是你,我只是......你哥哥。”裴望舒别开脸,不去看她。
      “我姓宋,你姓裴,这是哪门子的兄妹!”宋若初道, “你说过为我梳一辈子头,你可还记得?。”
      裴望舒顿了顿:“不记得了。”
      “你不娶我,可是因为那个叫云舒的姑娘?”宋若初脑中浮现出画上女子的模样,虽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却长得极其温柔,若是裴望舒喜欢她,也不奇怪。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他心中有了旁人还会娶她姐姐?
      “你从来听来的。”裴望舒皱着眉头。
      “你书案上常常写着她的名字,还有墙上挂的画,我怕打雷,你晚上陪我时念的也是她的名字。”宋若初道,“你是真的很喜欢她,所以才不喜欢我的?”
      等了许久,裴望舒缓缓道出:“是。”
      “你既喜欢她,为何还要娶旁人?”宋若初问道。
      “因为她死了。”裴望舒淡淡地说。
      宋若初吃惊,她从未想过那画中女子已不在了。
      “她不在了,你也可以娶旁人,那为何这个人不能是我。”宋若初问道。
      “我这辈子,最不能娶的人就是你。”裴望舒道。
      他只有十年寿命,如今已过了九年又八个月,余下的四个月,他要为宋若初谋得个衣食无忧的锦绣人生。
      “裴望舒,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便是代替姐姐嫁给你。”宋若初哭着跑出去,只是她没想到,这竟然是她对裴望舒说的最后一句话。
      时间一晃三个月,裴望舒闭门谢客,不再见任何人。
      宋若初出嫁那天,她在裴望舒的门口等了两个时辰,裴望舒也没出来见她。
      随后周浮生八抬大轿将她抬进了周家,这场面似曾相识得让宋若初红了眼。
      终究是一场错嫁,让她多年痴心错付。
      天色逐渐变暗,夜幕降临,门外宾客渐退,周浮生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他每走一步,宋若初便害怕一分,直到他站在她面前,伸出手撩开她的盖头。
      “原来你长这样。”这是周浮生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我是周浮生,往后便由我照顾你了。”
      宋若初抬头看了他一眼,果然和画册上一样,长相俊朗。
      “你哭了?”周浮生瞥见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可是想家了?”
      宋若初咬着唇,并未说话。
      周浮生见她如此,又道:“是害怕?别怕,往后你便是我的妻子,我会待你很好。”
      新房烛火摇曳,天亮还没亮便燃尽了。
      三日后,宋若初新婚归宁,周浮生陪她回去。上下马车都先她一步,自己站定后又伸手扶着她下来,无微不至。
      “小姐回来啦。”小厮请着他们进来,“老爷和夫人在厅上,小姐快去吧。”
      拜了裴老爷和裴夫人,宋若初拦下个小厮问道:“等等,他呢?我......哥哥呢?”
      “少爷......少爷他......”小厮有些难以开口。
      “他在何处?”宋若初问着。
      “少爷他......不住在家里了。”小厮道。
      “不住在家里?”
      “少爷......出家了。”那小厮终于将实话说了出来,“就在城外的远山寺。”
      “什,什么?”听到这话宋若初慌了神,险些没站稳,还好周浮生在一旁将她扶着,才没栽下去。
      宋若初深吸一口气,直起身来:“我想去远山寺看看哥哥。”
      “好,我陪你去。”周浮生道。
      “不用了,”宋若初拒绝道,“我想自己去。”
      “好,那我回家等你。”周浮生很好说话,事事都向着她。
      宋若初来到远山寺却没找到他。她知道,那是裴望舒不想见她。
      她在远山寺坐了很久,一直等到天黑。
      宋若初走之前,望着寺里那棵参天的榕树说道:“你曾经告诉我,说头发是人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如今你却将它们都剃了。”
      “你从来都是,说话不算数的吗?”
      一个月后,十年期至,裴望舒死在了晨起诵经的禅房,葬在远山寺外,连裴家祖坟都没入。
      “今日隔着围墙听到了唢呐声,是有人去世了?”宋若初问道。
      “嗯。”周浮生答道,“若初,是大哥走了。”
      宋若初手中的针线落到地上,散了一地,滚了好远,她呆呆地抬头望着周浮生:“你,你说什么?”
      “是真的,大哥走了。”
      宋若初实在不相信,裴望舒竟然死了。明明才过了一个月,怎么就死了?宋若初心很慌,她要回去,她要亲眼看看,裴望舒怎么就死了?
      “你别去了,裴家只有个衣冠冢,大哥后事是远山寺和尚办的,没人知道大哥被葬在哪儿。”周浮生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裴望舒......你怎么就死了。”宋若初呕出口鲜血,直直地倒了下去。
      周浮生吓坏了,赶忙请大夫来医治。只是汤药一碗一碗地灌下去,宋若初的身子却是越来越差,几乎变得药不离身。
      三年后,宋若初已离不开床榻。
      “若初,起来喝药了。”周浮生将刚熬好的药端进屋,伸手拍了拍躺在床上的宋若初,却没有回应。
      周浮生放下药碗弯腰下去扶她,却没想到宋若初的身子早已冰冷,没了气息。
      而后,周浮生在她的枕边看到一封信,看完宋若初的信,周浮生终于是哭了出来,哭得昏天黑地。
      浮生,我知你待我好,我以为时间久了我就会忘记他,好好地跟你过日子。可是我错了,我忘不了他。
      我从未和你说过,其实十三年前嫁与他的并不是我姐姐,而是我。姐姐不愿嫁给一个药罐子,我替她嫁了。只是那时我才八岁,还不能成为他的妻子。后来他去宋家理论,但宋家确实是不要我了,他便将我养在自己身边,一养就是十年。
      那十年,我得到了他无数的关怀和宠爱,我爱上了他,可是他却将我嫁给了你。
      新婚那夜我见到你,听到你和我说的那些话,我便知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想着,既嫁了你,便同你好好地过。不料天不遂人愿,他竟死了,裴望舒竟死了。
      他死的这三年里,我才知我真的忘不掉。我想下去陪他,但我又不能辜负你。
      这场病,病得真是时候,我好高兴,我终于要下去陪他了。
      浮生,我终究是辜负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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