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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尾人城:三 ...

  •   若陆适是因为妖气附体而卧床不起,言非玉倒是有些办法,但人间的病他治不了。

      虽说陆适是强行跟在言非玉身后闯荡江湖的,但言非玉毕竟也占了人家衣食住行的便宜,况且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即便言非玉性子颇为凉薄,也不能见死不救。

      他轻声道了句:“还好这城中就有个能起死回生的神医。”

      只是这一切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向客栈掌柜的打听了姜大夫如今的住址,言非玉便用了陆适的银钱订了一顶轿子,想让人把他抬出了客栈。

      几个抬轿子的人见陆适躺在床上的模样,顿时以袖捂鼻,面露难色,紧忙跑出了房间道:“这是死病,能传人的!这买卖我们不做了。”

      言非玉一听,问他:“什么是死病?”

      “你们俩也忒胆大了!如何能与得了这病的人在一个屋子里呢?死病前几个月传入我们城中,凡是有所接触的后来大多丧命了!”其中一个轿夫道:“这这这……自从姜大夫来了之后,死病少了许多,只在城北传过一些,怎的如今城南也有了?!”

      言非玉突然想起来昨日陆适说他在城中转了几圈,瞧见好几家都在办丧事,恐怕便是他在城中晃荡时染上了这种所谓死病的病症,只是他想不通,再厉害的病,哪有一夜过来便可要人命的?

      容寒见那几个轿夫退缩,便道:“抬轿的银钱翻三倍,无需你们动人,只负责将轿子抬到姜大夫家门前就可。”

      听容寒这么说,那几个轿夫才犹豫着面面相觑,几番商量之后,还是答应了。

      等轿夫出门候着了,言非玉才朝容寒瞥了一眼,双手背在身后道:“本仙可抬不动他。”

      容寒伸手指了指一旁没精打采的赤斑金虎,便是让它驮出去了。

      陆适神志不清,也非完全睡死过去,他趴在赤斑金虎的背上时口中还传出痛苦的呜咽声,等到了轿子边,容寒与言非玉一人提着他一条胳膊,把人塞进了轿内。

      去姜大夫住处的途中,几个轿夫与言非玉说了些城中的情况。

      他们称这病为死病,是因为城中以往从未有过这种病状,就是世代行医的大夫在书中典籍里也找不到相对的疾病。人一旦染上了若无好的医治,一日内神志不清,三日内呕吐不止,七日左右便药石无灵,油米不进,而后便是被活活饿死的。

      从染病到死,大多就是半个月的时间,若有好药吊着,至多还能再活半个月。

      “两位公子外来的有所不知。”一名轿夫叹了口气:“我兄弟家的婆娘便是因此病而死的,她用过的东西一应用大火烧了,为了救命,家中钱财都快散尽了,这死病就是再富贵的人也拉不回命来。我听你说这轿子里的小兄弟昨日还好好的,恐怕是刚染上不久,若是好好医治,还有活路。”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答应走这一遭。

      姜大夫的住处,便在城北。

      峄城虽小,但小巷尤其多,一垒垒的墙将城池划分成了南北两侧,言非玉与容寒方才是从城南过来,并未到过城北,还以为这城池的人口尚可。如今到了城北才知,大半城北的人都挤去了城南,这半边俨然成了死城。

      街巷之中空荡荡的,一阵秋风吹过,扫起墙角枯黄的落叶,有几家院落里种了柿子树,此时结的正好,红澄澄的却没有鸟雀来吃。

      走过了一段路言非玉才瞧见人,三五个一堆,顺着街角的一条路上排成了长队,在其中,他还瞧见了昨日与他一同入城的妇人。

      见到这些人他便知道,此地距离姜大夫的住处不远了。

      因陆适得的不是一般的病症,加上轿夫中有个人也曾住在城北,故而上前与人说了几句,便有些来看病的散开为陆适让了一条路来。

      谁也不敢沾惹死病,方排队的众人纷纷避开,远远瞧着轿子入了姜大夫的院门。

      小院倒是普通,但与城北死气沉沉不同的是姜大夫的院落里种了一盆兰花,碧绿的叶片上未干的露珠于阳光下折射出几点亮光,多了些许生气。

      轿子入了院子之后,那几个轿夫拿了银钱便走了,言非玉握着折扇扇了扇风,院中静默。几个人朝他们二人瞧来,言非玉才发现容寒双手背在身后,歪着头看着那盆兰花,并未打算伸手,这才无奈叹了口气。

      都到了大夫处,总不能由着陆适病死。

      他掀开轿帘,见陆适睁开眼醒了,只是难受得浑身无力,嘴唇苍白且干裂,起了几片皮。

      索性陆适身量不算太高,言非玉架着不费事儿,与赤斑金虎配合,倒是把人带入了屋内,放在门边的一把椅子上。

      小屋顶上挂满了各种晒干的草药,角落里的篮子里也堆了许多,房内满是药香,身穿淡绿色衣衫的男人背对着门的方向,正弓着背熬汤药。

      言非玉眯着双眼仔细打量对方的背影,忆起昨日容寒说他是守城人,如今看来,倒的确有些与常人不同的地方。

      姜大夫的身上笼罩着一层浅浅的白光,并非屋外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的,而是由其自身正气而发,这人……是言非玉入人间,迄今为止见到的最正的一个。

      “姜大夫。”言非玉开口:“我这朋友昨夜病了,劳烦姜大夫给瞧瞧。”

      听见声音,姜大夫才转过身来,言非玉与其照面有些惊讶,微微怔愣片刻后总觉得似曾相识。

      他瞧着背影弓着,有骨瘦,还以为是个年迈之人,此时面对面才惊讶,这大夫居然挺年轻,瞧着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面上挂着浅浅的笑,但眉宇之间却有几分化不开的惆怅感。

      姜大夫也惊讶言非玉的相貌,微微张嘴愣神后,被陆适的一声痛呼唤醒,这便拿起手中的药包递给门外上一个瞧病的人,叮嘱了几句后匆忙走来陆适跟前。

      他只探了脉,便道:“是死病。”

      “是。”言非玉眨了眨眼,略微歪着头看向对方的侧脸,问:“可还有救?”

      “患病不久,自是有救的。”姜大夫道。

      言罢,他便抬着陆适,只是姜大夫力气不够,抬了两下没抬动,便尴尬地朝言非玉看去。这一眼二人又撞上了视线,言非玉微微挑眉,帮他搭了把手,一起把陆适放倒在房内的软塌上。

      秋日的早间略寒,陆适浑身发冷,淌了一身汗后微风一吹更是忍不住打斗,姜大夫为他盖上了被子,调了一些药放在火上锅里熬着。

      言非玉问:“这病看起来要几日?”

      “若身子骨好,吃了药催了吐,三日便能好,身子骨差的未必有救,我见你那朋友是个习武之人,应当要不了几日便能行动自如了。”姜大夫说着,不知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朝窗户外看了一眼,开口道:“别动我的花。”

      逆光而站的容寒叫他瞧不清相貌,不过抬起眼眸的那一瞬,姜大夫似乎瞧见了一抹金光。

      他不禁打了个寒战,眨了一瞬眼之后,就只见到一名面如冠玉的男子,冷冽着双眼背手而立,他面前的那一盆兰花随风晃了晃,显得脆弱又可怜。

      便是这一瞬,姜大夫的额头上莫名落下了一滴汗来。

      “姜大夫如何称呼?”言非玉始终觉得这人瞧着面善,一定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便多问了一句。

      姜大夫像是被他这话惊了一般,双肩颤抖着回头看他,面对言非玉似笑非笑的一双眼,他动了动嘴唇,哑着声音道:“我叫……姜源。”

      言非玉抿嘴,确定不曾听过这个名字。

      而且他在仙山上待了不知多少年月,山上除了他之外,再无其他任何活物,从下山之后碰见容寒起,他见过的只有长相俊朗非凡的能在脑海中停留一二,姜源相貌平平,实在不像是他惊鸿一瞥又忘了的。

      言非玉又开口说了几个一路走来的地方,问姜源是否去过,姜源尴尬地摇了摇头,转身便去抓药,不再理他了。

      言非玉压下了心中的古怪感,见赤斑金虎在软榻边陪着陆适,这屋内的药味儿过重,便出了房间,走到容寒身边以折扇拍了对方肩膀一次,道:“你动人家的花作甚?”

      容寒歪着头对言非玉挑眉,眼神似乎意有所指,言非玉睁圆了双眼眨巴眨巴,没看懂他的意思。

      容寒忽而勾起嘴角,似乎是笑了一瞬,不过他的笑容转瞬即逝,言非玉尚未来得及被其惊艳,便捕捉不到了。

      “怎么了?”他伸手摸了摸鼻子问。

      容寒道:“果然不是好看的人物,你都不放在眼里。”

      “你这话什么意思?”言非玉撇嘴。

      容寒转身离开了窗侧,临走时看了一眼窗前的兰花,道:“反正这几日等陆适看病,你也不会离开峄城,不如仔细想想我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名其妙。”言非玉跟上前几步,又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陆适,见那姜源并未因为接待其他病人怠慢陆适,这才放心与容寒一同离开小院。

      容寒出了院子走的是与客栈完全不同的方向,言非玉回头看了一眼他们来时的路,又见容寒笔挺的后背,对着迎面而来的风深吸两口气,也察觉出了峄城城北这处的不同。

      峄城围墙多,故而将死病大多拦在了城北,并未完全飘到城南去。

      这死病的确是人间的病,而非什么妖气作祟,言非玉在城南闻不到风中病气有何不妥,到了城北只一心寻找姜大夫赶紧治好陆适,也未来得及细想,现下被容寒带出院子才察觉出不妥来。

      风中的死气沉沉的确没有妖气夹杂其中,表面上看过去,峄城众人得病或者真是命数如此,但城北的树木照常生长,果子结的不错,路边没有野狗或者鸡鸭的尸体,病倒的似乎只有人。

      这沉沉的风中,有一股压抑的气息直教人喘不过气来。

      出了这条街,再往前走便要到峄城的北城门了,不过瞧着城北的荒凉模样也知晓,北城的城门必然无人把守。

      言非玉问容寒:“你打算带本仙去哪儿?”

      “城中姜大夫虽有神医之称,却只能治标治不了根,你乃真神仙,不打算试试将这城中死病的根给治好了?”容寒问他。

      言非玉玩笑似的眯起双眼:“小蛇妖,本仙当真小看了你,治病救人你也在行?”

      “我不在行,你在行。”容寒道:“缚妖画卷上的妖灵异兽,你记得多少了?”

      “七七八八吧。”言非玉道。

      “恐怕那些相貌一般或者丑陋的,大仙都没入眼吧?”容寒一句调侃,叫言非玉语塞,他当真对好看的印象深刻,但画卷中许多妖灵异兽都平庸得很,上千个,全都记住实在是难为他了。

      “峄城虽有死病,但死病非能夺命,之所以死了这么多人,你就不想想其中有妖邪作祟?”容寒问。

      言非玉道:“可城中并无妖……”

      气字尚未说出口,他与容寒一对视线,顿时想起了什么,轻轻啊了一声出来,倒是忆起来画卷中一个似妖非妖,似怪非怪的家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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