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相逢》素昧

26、第二十六章

　　其实此刻，林安阳的内心是比较纠结的。
　　他之所以提出要来这个湖边走走，有部分原因是想观湖水之浩瀚排解一下心中的郁结。那个夜里的打打杀杀已经渐渐淡化在他的梦里，只是最近他看见红色的东西都有点心惊肉跳，估计会有一段时间吃不下红烧猪蹄。
　　而这时他心中最大的郁结，却是来自程奂之。
　　头一次发现自己是喜欢一个人的，那种感觉未必是甜蜜，至少在林安阳看来，那是一个烦恼的源头。两个人同行一起闷在马车里的时候，他一转头就能看见程奂之那张大大咧咧怪模怪样的脸，就连心跳加快的感觉都会让他心烦。偏偏那颗心还就是那么不听话，每次他看见程奂之的时候都要狠狠地快跳两下。
　　他们都是相识十年的好友了，怎么到了如今一切都显得不对劲了？林安阳恨不得自己忘记自己喜欢程奂之这件事，这样他还能和以前一样，理所当然地跟在程奂之身后，一会儿被他拽到东，一会儿被他扯到西。
　　林安阳当初认为，看看不一样的东西能让他忘记那件事，只怕是一下也好。可是就算面对着静谧的湖水，他的内心仍然是难以平静的。就如同常会出现在他身边的程奂之一样，盘踞在他内心里的那个程奂之也是赶不走的，林安阳好像找不出除了认命以外的别的办法。
　　在程奂之躺在小船里大会周公的时候，林安阳盯了他孩子般的睡颜很久，终于纠结地做了那个让他以后更纠结的决定——从此开始喜欢程奂之。不过只是自己偷偷喜欢而已，与程奂之喜不喜欢他无关。

　　从湖心岛回去的时候，程奂之自告奋勇的说要划船，林安阳叹了口气说，“你还是快点把伤养好吧，以后船都归你划。”
　　以后……听见这个词程奂之莫名高兴了一下。这词的意思就是说，以后林安阳还愿意不务正业跟他出来游玩？一想到以后不用憋在云石镇陪着他读书，程奂之就一阵解脱。
　　此时已快到傍晚，橙黄色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程奂之自言自语道，“这时候舒逸云那家伙应该已经把岚山闹得鸡飞狗跳了吧！”
　　林安阳想起那阵子被舒大侠折腾的程奂之，也觉得有趣，不由微笑了起来。
　　“你说，冥夜教怎么都产这样一些人啊。你看，我师父，舒逸云，秦季。是不是全天下不正常的人都去他们那里扎堆了啊？”
　　林安阳摇头，“我觉得秦季还是不错的。”
　　程奂之从记忆里捡出那个似乎总被扔上天的秦季，不太明白林安阳说的正常在哪里。
　　“尊师重义，是正人君子的所为。”林安阳解释。
　　程奂之抬头继续回忆这个已经快要模糊在记忆中的名字，发现自己实在想不起他的长相了。不过他也没想过以后会和这位秦师兄打什么交道，不记得应该也没大关系吧，他如此自我安慰。
　　只是这么多年没见，那个似乎有点一根筋的秦师兄，是不是已经在莫乘凌的调教下进化了呢？程奂之却不得而知。

　　在瀚云镇又住了一个晚上，他们第二天才启程。有点得寸进尺的程奂之提出，要不要连周遭的固安山也爬了，没想到林安阳居然也答应了。
　　爬山就不必划船了，程奂之手不好使，腿脚还是灵便。站在其实不高的山顶之上，程奂之得意地对着落后他许多的林安阳仰脸大笑。
　　再然后程奂之得寸进尺的次数越来越多，固安山看过了，就要去逸安寺，逸安寺去过了就要看蓬莱观。这一路游山玩水，愣是比原计划晚了一个月才回到了云石镇。
　　这一路游玩程奂之过得开心，是真的把考试那码子事给忘记了。可是站在云石镇门口，林安阳一脸惨然的模样，显然他还把一切记得很清楚。
　　程奂之知道，自己是没被寄托什么希望的，但是林安阳不一样。他想起林安阳他娘每天做不完的竹篓，也跟着一起惨淡了脸，连安慰的话都想不起来了。
　　不过这种时候，他还算记得不能让林安阳一个人却面对林嫣儿的失望，所以也就陪着去了。
　　程奂之以为林安阳要面对的是一场暴风骤雨，谁知道林嫣儿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没事，三年后再好好考也不迟。”
　　林嫣儿不这么说道算了，一这么说林安阳的眼圈顿时红了，林嫣儿便慈爱地把林安阳搂在怀里安慰。看了这场面，程奂之揉了揉鼻子，安静地退出了房间。
　　此刻他已在内心发过誓，绝对不会再让林安阳受一点伤害。若是连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那个人也保护不了，他学武功到底还有什么用处呢？

　　相比起林家的清冷，程奂之回到家却被那扑面的红色刺痛的眼。敢情程羕之已经衣锦还乡了，云石镇今年中的惟一一个举人，云石镇出的为数不多的举人，纵然他只是最后一名，但也很值得程家为他骄傲了。
　　程羕之站在门口看见默默进了屋的程奂之，却没有嘲讽他两句，却是欲言又止，似乎想问点什么。
　　不过想也知道他想问什么，程奂之走到他旁边低声说，“我觉得你还是跟以前那样对我们，我们比较安心。”
　　本来还想说好话的程羕之翻了翻白眼，气得连“哼”了好几声。
　　一边欢喜一边愁是人间常景，只是程奂之可惜欢喜的这边不是林安阳。程家的流水席已经摆了三天，程奂之却丝毫不想去吃他弟弟的宴席，他终是觉得，若不是他和林安阳没发挥水准，这举人哪里有那小子的份？
　　不过如今一切已成了定局，他无论多遗憾，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了。就这样，程奂之也下了一个决定，他突然想把步入江湖的时间再往后推一推，大不了三年后陪着林安阳考中了举人再去，那也不晚。
　　三年，够他把莫师父传的心法学到了四层，够他把四时剑法再悟透些用熟些。最好到时候冥夜教的问题也已迎刃而解，他可正大光明的握着剑保护林安阳，这次绝不会有人再伤他半点。不过这只是他偷偷向自己发的誓而已，程奂之是绝对不会让林安阳知道的。

作者有话说

　　我知道这章有点短……先这样吧，就先这样吧。
下章汤包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