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科举日常(穿书)》希闵

31、公子王孙逐功名

　　秋风一层比一层凉，百姓不自觉往身上多加层衣裳，缩着脖子行在路上。

　　三年一度的乡试总算为这平州之秋带来些许热度。

　　许楚楚和许霖早已搬进州学外小院。

　　州学附近不少人爱做租房生意，多是供给那些家境好、拖家带口来科考的读书人。

　　客栈到底人多口杂，许楚楚担忧再发生林平上茶馆找茬之事，特地多加些钱将两间客房换成一处小院。

　　空旷幽静，住得也自在些。

　　因乡试较院试又要困难许多，许霖此次右手还是受伤状态，许楚楚没抱太大希望，只尽量准备周全，盼他顺利考完、身体康健。

　　早先找人备好油酥、面饼子，然后从家里带来的肉干还剩下不少，并上一餐分量分装好的米饭粥食，便是许霖几天里的口粮。

　　天气是越来越凉快，时不时就爱下雨，听说州学考场虽去年翻修过，但未必能挡住暴雨。

　　这时节没有塑料，雨衣又太笨重，许楚楚找两块薄布刷上桐油晾干制成披风样式，再加上一件厚实衣裳，通通给许霖装进行囊。

　　以致于进考场前许霖那一布袋鼓鼓囊囊的东西惊呆不少人。

　　乡试搜身巡查又要比院试再严一层。

　　许霖行囊里的东西全被翻乱，连衣衫皮肤都要细细检查，只是许楚楚细心避开布料、皮料、木板等没必要的东西，行囊里装满衣裳和吃食，并未掺进易惹人怀疑的物什。

　　参考者是身有功名的秀才，说不定还会出不少举人老爷，差役自不敢过多为难，只细细翻查过许霖的衣裳面饼，连装行李的布袋都翻来覆去地查，良久才恭敬放行。

　　许霖微微颔首，方抬步涉阶而上。

　　进得里间，是一排排的号房，或相对或相邻。

　　中庭早有学官领着差役严阵以待，负责监察引导。

　　不少人见这架势便慌了神，同手同脚一步一顿，全不似在外头意气风发的样子，倒叫考过好几次的老秀才们瞧笑话。

　　只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如今仍是考试为重，众人稍耽搁片刻，就连忙找到自己号房安顿下来。

　　力争早些进入状态。

　　不论旁人或紧张或着急，许霖总是其中最淡然的一个。

　　或许是心知自己没希望吧。

　　赵朗风早早进入考场，坐在中央最舒适的房间，观看众生百相。见许霖这般模样，不由心生嘲讽。任凭心底如何忧心、私下如何筹谋，赵朗风明面上仍是宁愿相信许霖是个废人。

　　似乎感觉到暗处令人不适的目光，许霖微偏过头，加快速度向前行去。

　　许楚楚给他新做了衣裳，长长的衣袖遮住手腕伤口，他慢悠悠找到号房，见周遭清净，虽有股味道但亦能忍受，松下一口气。

　　只刚坐下，便见眼前一熟人路过。

　　正是林平。

　　林平是众秀才中为数不多成竹在胸的人。

　　他眼带得意，出奇和善地朝许霖略微拱手，“许兄可算大好了。”

　　是说自己的右手恢复了？前几天林平才带人散播自己手废掉的消息，如今倒是变脸奇速。

　　许霖不管他什么意思，亦懒得理会这等人，只冷脸拱手回礼，随即低头专心收拾行李，把许楚楚置办的东西安放好，才舒舒服服坐下。

　　林平自讨没趣也不尴尬，他施施然坐下，面露笑容。

　　许霖一开始没发觉，还是后来等考官发卷时眼角余光扫过，才发现林平正坐在自己对面。

　　号房排得巧，他们这两间号房特特建在左右两排中间位置，和其他号房都有段距离。

　　居然这么巧？许霖眉梢微挑，再次扫向林平，只见林平友好地回视过来。

　　考官从两边往中间走来，离他们这儿还有段距离。

　　其他号房也根本听不清他们二人说话的声音，且给了林平一大便宜。

　　林平站起身，遥遥向许霖这边再一拱手，朗声道：“许贤弟大才必定高中，只盼贤弟多自保重，愚兄沉心答卷未必能顾上贤弟。”

　　林平今日的表现过了。

　　许霖眉心微皱，一时犹疑，弄不清林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见许霖迟疑，林平反而更为急切，紧接着竟径直把桌案上杂物扫作一堆，大声喊叫起来。

　　“来人啊，着火啦！”林平眼中满是惊惧，手下动作却不疾不徐。

　　他把号房里的蜡烛、油、火石混作一堆，就着木质桌椅床架和布衣裳，轰轰烈烈燃起一阵大火。

　　青天白日，他一个柔弱书生身后霎时升腾起浓烟阵阵。

　　黑烟借风飘扬，许霖不可避免地吸入一些，捂嘴咳嗽起来。

　　林平嘲讽地看一眼许霖，手持一支蜡烛，远远朝许霖一掷。

　　许霖不由自主站起身，准备应对。

　　那蜡烛不堪重负地倒在途中，火星子只燃下几滴蜡油，便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平畅快大笑起来，直到学官带着差役匆忙闻讯赶来，他才转喜为悲，惊恐的模样极似寻常弱书生。

　　“到底怎么了？”学官声音冷沉，很是不耐烦。乡试开考之初起火，考官们亦要负监管不力之责，他心情如何能好？

　　林平吓得浑身是汗，牙齿打颤，抖抖索索道：“烧热水的炉子里还有火星，我一坐下就感觉烫得慌，后来才发现着火了。”

　　一旁差役连忙请罪，“大人不可能的啊，每处炉灶、蜡烛我们都再三检查过，绝不会出问题的。”

　　学官同样不想承认自己监管不力，见林平一副好欺负的模样，冷脸逼问道：“难道不是你故意纵火？”

　　林平听得此言，悚然一惊，狠狠打断学官逼问，怒道：“怎么可能是我？王大人特意派我和平阳侯府二公子一同参考，我怎会做出自毁前程的事！”

　　王大人？学官的逼问一滞，是那个王大人吗？

　　的确听说赵二公子在这儿安插了个人，原来是他。

　　倒不知这些豪门世家子弟又瞎搞什么鬼。

　　牵涉到上面的大人物，学官再不甘心，也只能责罚差役、压下此事。又因林平号房大部分被烧毁了，只能给他再安排一间。

　　差役绝望地被拖走。误烧号房的罪过，足以叫他全家流放。

　　学官为震慑人心，又命人杖责差役一百大板。

　　差役的喊冤声越发凄厉，后来越来越弱逐渐听不见了。

　　林平全不在意，只抱着自己烧得所剩不多的行李，欢欢喜喜、大摇大摆地离去。

　　临行前，他还颇为嘲讽地看一眼许霖，“贤弟，这回放你一马，我先走一步，你可一定要高中啊。”

　　像极了得势便猖狂的无用书生。

　　林平算计得逞，嘴带笑意，奔向自己的新号房。

　　于林平来说，若是继续任由王大人摆布，他想考举人须得六年后。

　　他可不愿再如狗般被赵朗风遛六年。

　　倒不如借赵朗风这蠢货的手暗中一推，便能成事。

　　这不，他成功了。

　　林平神经质地笑着，似乎已经想到往后的美好前程。

　　此处，只余许霖所在的一间号房。

　　他摇摇头，不知林平为何要弄这一出，却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放我一马？许霖暗戳戳往小本本上给林平再加一笔。

　　林平口中的王大人和平阳侯府，同时被他添到小本本上。

　　至于赵朗风？他早已凭借一封信荣登榜上。

　　许霖不着急。未来他有的是时间和他们把账一一算清楚。

　　林平被挪走后，许霖更觉自在，仿佛连空气都新鲜许多。

　　许霖深吸一口气，从考官手中恭谨接过考卷。

　　散发着墨香气的考卷上零星几行字，其余的多是大片空白。

　　乡试第一场，考较的内容最为简单，涉及到经帖、书学、律学等方面。

　　虽然许楚楚对他考中没有把握，可熟知自己情况的许霖仍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考，便是知道自己仍有希望考上举人。

　　许霖眼睫微垂，目光聚焦到试题上。

　　一看题目，他心中霎时刮起惊涛骇浪。

---

作者有话要说：　　已补好
林平是个大戏精神经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