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科举日常(穿书)》希闵

3、书中自有黄金屋

　　日光熹微，许霖却起了个大早，挑水烧柴忙里忙外。

　　许楚楚清晨醒来之时，忽觉庭院炊烟袅袅，倒也多出几分烟火气。

　　许霖手捧两碗热气腾腾的白粥，桌上早已摆好一碗清炒木耳。

　　许霖放了少许油，配上昨日在山里摘的野葱和姜片翻炒，撒些盐便已是难得的美味。一旁还特地摆上许霖配好的酸辣酱汁。

　　这些纯天然的山货吃起来别有风味，许霖厨艺亦是不错，直看得许楚楚双眼冒绿光。

　　见到许楚楚这副迫不及待的样子，饶是许霖从小读圣人书，修养再好也忍俊不禁。

　　“这些你先吃着吧，”许霖低声道：“将来我们定会吃上更好的饭食。”

　　雾气缭绕中，许霖略带几分稚气的面孔竟也显得有些温柔，许楚楚甚至觉得眼睛有些酸。

　　大抵是早起没洗脸吧，她揉揉眼，莫名感到岁月静好。

　　“我今日还想进城，看看昨天采的东西能不能换些钱，也给家里添置些粮食衣物回来。”许楚楚吞下一口甜滋滋的白粥，认真地对许霖道。

　　许霖今日也准备进城找些活干，听得许楚楚这话，自然同意。

　　他把昨日整理好的山货放进篓子背在身后，便带着许楚楚往县城行去。

　　许楚楚本以为他会带自己往昨日路过的集市走，正准备提醒许霖换个方向，却没料到许霖很是笃定地来到药铺门口。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药铺？”许楚楚很是惊讶。

　　许霖忙于把背篓中的东西一样样往外拿，多是些根块什么的。“我曾见过人炮制药材，你昨日让我把这些草都只留下根须，我便猜到你是想卖药了。”

　　许霖脸上并无得意，只是略看了许楚楚一眼，若有所思，“小孩子出来卖药，恐会引人怀疑。”

　　十二岁的许霖就已能想得如此细致，许楚楚不由感到来自智商的压制，更是惊觉日后大反派到底会有多变态。

　　好在，现在他们属于利益共同体，许楚楚当即指点许霖将根块按种类分成两堆，随后一起进店。

　　他们来得早，药铺没什么客人，就只一个店小二并药铺掌柜在。

　　这下子总算有许楚楚的用武之地。

　　她甜笑着仰头看向药铺掌柜，手举昨日采的两种药材，“叔叔，我哥哥昨天在山上采到些花草，你们这里收吗？”

　　药铺掌柜见许楚楚这么瘦小，二人又穿得破旧，自然认为那些都是山上的野花野草。但这时店里没客人，许楚楚又笑得很甜，便准备敷衍地瞧一下二人带来的花草。

　　熟料这一瞧，却是瞧出个大惊喜来。

　　“土茯苓、北苍术！”掌柜不由轻呼出声。

　　却原来这两种药材都很常用，而药铺是全国连锁，据说南方那边发热病，急需这两种药材，结果全国抽调，导致近日药铺高价急收。

　　掌柜虽是生意人，为人倒还算忠厚，自是对许霖许楚楚和盘托出，言明愿以每斤八十文的价格收购土茯苓，每斤一百文的价格收购北苍术。

　　许楚楚不清楚这时候的药价，只是就地找了些常用的药材，并没打算特意选贵的。但感觉到身后许霖微微的颤抖，也明白这价格已经十分不错。

　　“哥，真的是药材呀。那咱么把它卖给掌柜吧。”许楚楚见许霖还没回过神，连忙扯扯他袖子暗示道。

　　许霖把背篓里的这两种药材全都找出来，这些块根一个个占秤得很，最终许霖二人卖出十五斤的土茯苓和八斤的北苍术，共得银钱两千文铜板，也就是二两银子。

　　掌柜的给钱很爽快，甚至还约好他们下一次的药材。

　　而许霖则完全陷入震惊之中。自己卖身想尽办法才谈了个一两八钱的价，如今居然靠卖药得了二两？

　　许霖眼睛都在发光，接过银子后紧紧攥在手中，一时间不知今夕何夕，连自己被许楚楚牵着走都没注意。

　　还是许楚楚进了糖铺买好东西要付钱时，拉拉许霖袖子，他才回过神来。

　　刚到手的银子就要送出去，却因为是许楚楚要买的，许霖眼睛眨都没眨地把银子递给掌柜。

　　许楚楚用五钱银子买了些白糖、红糖和饴糖，付钱的时候心尖儿都在颤，这时候的糖价是真的贵。

　　许霖以为她是嘴馋想吃糖，却不想许楚楚又一次赠予他惊喜。

　　许楚楚包好糖便直奔集市，让许霖出面，用五十文同一户街坊人家借了套锅炉，开始熬起糖浆。

　　小火慢熬，香甜的味道飘出老远，连在许楚楚锅炉盘卖山梨的小摊主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把昨日卖剩的烂梨不舍地摸了又摸，才擦擦塞进嘴里，好一遂自己的馋意。

　　但这还没完，许楚楚很快取出昨日削好的木签，勾起一小把糖稀就在板子上描画起来。

　　作为设计师，许楚楚速写能力非常不错，曾在一小时内画过二十张设计草图，能够粗略抓住某种事物的特征，并进行放大突显。

　　眼下，许楚楚正在画的是一只兔子，兔子的三瓣嘴娇小可爱，眼珠子活灵活现，让人一瞧就喜欢上。

　　很快，这散发着糖果香甜味儿的小兔子就被摆到了货架上插起来。

　　有路过的大人带着小孩，闻着这甜味儿，大人还能忍住，小孩却是无论如何也挪不动脚步了。

　　家境不错的大人舍不得自家小孩眼巴巴望着，便问道：“你们这糖兔子怎么卖？”

　　一旁的锅里还熬着糖浆呢，众人自然看得出来这是糖做的，因为是现做的，反倒更放心一些。

　　许楚楚这时却有些为难，按她来说，只要能赚一些就行，这边的物价水平她把握不好，事先也没想好到底定价多少。

　　许楚楚不由望向许霖。

　　许霖自然懂她意思，便笑着道：“您瞧，我们这糖兔子都是用糖做的，不多收您钱，但总得回本。要不您看，这糖兔子就八文钱一个，如何？”

　　平时买些糖给孩子解馋，起码得五十文起呢，这才八文一个，大人心里便有些乐意，却没表现出来，只皱着眉道：“就不能再便宜些吗？”

　　眼见得这人还想讲价，一旁听着的许楚楚这时候连忙举起手中新做好的糖老虎，这老虎奇就奇在，其形虽小，但神威俱全，几乎刚一做好，就有人问：“这个也是八文一个吗？我要了。”

　　许楚楚笑道，“这个老虎和兔子一般大小，用的糖也差不多，自然是收您八文钱的。”说完，暗示许霖收钱，一边把老虎递给许霖，还特意把糖老虎在大家面前展示一圈。

　　主要也是许楚楚发现来街上逛集市的多是男孩，自然更喜欢威猛的动物，所以连忙吹了只糖老虎。

　　现场果然不少孩子呼吸加重，有个孩子更是指着糖老虎直嚷嚷：“娘，我就要那个！”

　　正跟许霖讨价还价的人看见有人买了这个糖老虎，而自己儿子正眼巴巴望着，如何舍得让自家孩子失望，连忙道：“好吧，八文就八文，但我要糖老虎。”

　　许霖不着痕迹地望了眼许楚楚，二人相视一笑。

　　有了来买的人，这糖人生意一下子就火起来，许楚楚还做了另一种大糖人，比糖兔子糖老虎显得更大，也多出许多细节，卖十五文一个，同样招人喜欢。

　　中午许霖和许楚楚在邻近的包子铺买上几个菜包填肚子，又接着熬糖浆，直把五钱糖中分出一大半熬出来的糖稀用完，二人才收拾摊子预备回家。

　　许楚楚和许霖又去购置些米面油、一块五花肉和一根猪大骨，考虑到天气变冷，从成衣铺购上几件夹衣，预订好四件棉袄，另再加上几块布并针线之类的，许楚楚还用零头买了些瓦罐、盆子之类的，很快便花掉一两银子。

　　二人回到仍旧清冷的家中时，心境却早已不同。

　　徐家村今年秋天算是大丰收，各家各户都有余粮，山上长得稍隐蔽些的野菜便没什么人采。但许楚楚可不会放过，昨日上山就已经踩好点，很快拎着一大把野菜回了家。

　　这时候的许霖已经把水挑回来，正在厨房生火。

　　许楚楚打好一盆水，先把昨天晒好的笋条稍微冲一冲，紧接着就把野菜择好，过了两遍水后放在水里泡着。

　　再从外头把晒好的笋条取进来，用刀切成薄片。骨瘦如柴的双手紧握着宽厚的菜刀，一者锋锐一者却柔弱易折，让人看得心颤。

　　许霖连忙把许楚楚拉开，利索的切起菜。然后滚油下锅，炒匀放调料，很快，一道笋丝炒肉和一碗野菜汤便出锅了。

　　今天收获不错，二人总算吃上大白米饭。许霖珍惜地嚼了又嚼，似乎想把米饭中的甜味全部吸入胸腔。

　　而许楚楚更是对许霖的厨艺赞不绝口。明明都是很简单的配料，在许霖手里一过，居然各个都显得鲜甜可口起来，更别说这野菜，热水煮开再翻炒后，不像现代那样总是带着少许掩不住的苦味，反而甜嫩清爽。

　　许楚楚一个小人儿，竟也吃掉了一大碗米饭。

　　饭后，许楚楚等许霖洗好碗，便和他一起计算起今天的收入。

　　买糖用掉五钱、买生活杂物用掉一两、租锅炉用掉五十文，所以今天共计支出一千五百五十文。

　　这时候许霖再把卖糖人的钱全部抖出来，铜板几乎摆满整个桌子，这下子两人都开始了数钱大业。

　　每一百文便用粗绳串起来，二人很快数好，卖糖人总共赚了九百九十七文。

　　卖药材得了二两，加上卖糖人的九百九十七文，再减去之前支出的一千五百五十文，所以现在二人手上还剩下一千四百四十七文。还有一些剩下的糖。

　　一两四钱啊！许霖没有想到，明明前一日自己还在挣扎着卖身求存，结果今天一日便赚了往年父母辛劳耕作一年才能存下的银子。

　　许楚楚今日连着做了一天的糖人儿，实在是有些累，把钱收好，回到房里很快便睡着了。

　　而许霖却乘黑摸进树林。那里，埋葬着许父许母。

　　但如今，两个挨着的坟头旁，却已经建好了一个新的矮矮短短的小包包。正是许霖今日一大早挖好的。

　　那是许霖为死去的许楚楚立的新坟。

　　许霖跪在坟前，月色下的树林染满零碎的光点，但他全身却仿佛浸润在黑暗中。

　　良久，许霖终于向三个坟堆磕了九个响头。

　　许爹、许娘，还有……妹妹，你们安息吧。

　　还有，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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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许霖：凌晨挖坟，半夜上坟，真的好有情调呢
许霖叫许楚楚爹娘为许爹、许娘这里并非打字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