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科举日常(穿书)》希闵

2、幽兰生在深山中

　　白日微倚，从南边来的阳光暖融融打在窗上，庭院杂木横斜，倒也显得别有几分农家野趣。

　　许霖和许楚楚回到家时，正见到这样一副景象。

　　“哥，我想……”

　　“楚楚，我想……”

　　沉默了一路，二人不约而同想和对方谈谈自己的想法。

　　“你先说吧。”

　　“你先说吧。”

　　许霖和许楚楚相视一笑，到底还是许霖先开口：“楚楚，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许楚楚这才眨巴着大眼睛，拉着许霖的袖子，央求着，“哥哥，前些天刚下了场秋雨，我想去山里看看有没有新出的菜菇。”

　　这事并不难，只是村里人人都盯着山里呢，那么点菜菇肯定早已被采光，根本轮不着他们兄妹俩。

　　当然，这话许霖不会说出来打击许楚楚，反倒是赞许地点点头，“待会儿哥哥就带楚楚去。”

　　说干就干。许霖收拾好东西，又把刚刚舍不得吃还剩下的一半饼子稍微热一下，就带着许楚楚进了山。

　　这时候是深秋，山里头成熟的果子大多被村民采走，为数不多长在险处的也已熟透烂在地上。

　　许氏一家本就是经历干旱四处逃荒的难民，流落到清水县后又被安置到这个小村庄，家里既没存粮也没耕田，许父许母一死，村民见只两个小孩在家，便更不当他们一回事。

　　捡稻谷摘野果野菜什么的好事，自然也没人会来找许霖，可以说许霖亦是初次进山，只能凭经验行事。

　　一路上许霖小心摸索着，倒是许楚楚显得更兴奋一些。

　　“那边那边，这里，还有这里，哥哥，你都要采好放在我的篓子里。”说着，许楚楚一本正经地指指许霖背上背着的大背篓，嘱咐道，“哥哥你一定要小心点，千万别弄伤根了。”

　　听得这话，许霖眼中暗光一闪，却到底没说话。只是依言把东西采下收好。

　　却不知许楚楚此时内心兴奋得不得了。

　　原本想着到山上挖点草药摘点鲜花先弄点钱，没想到一下子找到了好几株野菊和兰草。许楚楚暂时还不清楚古代的花卉情况，但这些品种在现代是真的稀罕，作为一个花卉园艺爱好者，她兴头一下子起来了，连找药材的速度都要快上不少。

　　这儿松树比较多，许楚楚挥着小锄头翻到不少茯苓，还找到一片北苍术和小雏菊，她连忙指挥许霖把这些东西都运回家中。

　　甚至他们还幸运地翻到两只小竹笋和一大把木耳，这下子连许霖面上都微带了些喜色。

　　回到家中，已近黄昏，二人中午自然是在山上分吃了大饼，按许霖平时的作息，便径直拿起篓子整理所得，完全没有吃晚饭的意思。

　　许楚楚肚子早已唱起空城计，见许霖安然不动的模样有些着急。累了一天好不容易在山中有些收获，结果一回家还没饭吃，这谁受得住。

　　“哥，我们什么时候吃晚饭啊？”许楚楚眨着眼睛，望向许霖的目光中是满满的渴望和丰富的暗示。

　　许霖低头整理花草苗苗，头都没抬，额前碎发遮住眼帘，“楚楚别闹，自从来到这里，我们便不吃晚饭了。再说，家里也没米没面的。”

　　许楚楚一怔，没想到许家的日子一直过得这么凄惨。

　　她眼睛弯成月牙儿，安慰道：“哥，没事儿，我去找邻居婶婶儿换些就行了。”

　　说完，她便拿着一只笋子并一小把木耳，蹭蹭跑去隔壁。

　　开门的正好是隔壁家徐二嫂，许楚楚甜甜笑着，双手捧着笋子和木耳，用清甜绵软的嗓音问道：“婶婶好，我可以用这些和你换些米面吗？”

　　这时节徐家村也算是大丰收，许楚楚手里捧的笋子木耳也新鲜清嫩，在城里算得上稀罕，徐二嫂估量着换些粮食并不为难，只是到底欺负两个外地来的小孩，嘴上仍旧犹犹豫豫。

　　“我家粮食也不多了，你这些东西都是山里有的，怎么能换粮食呢？最多给你换一碗粗面，你看咋样？”徐二嫂心里算计着要得个大便宜，面上却是一副慈和的模样，直视着许楚楚。

　　许楚楚闻言有些无奈，好在来时也做好准备，一副毫不在意傻乎乎的样子，只是甜笑着回看徐二嫂，黑幽幽的双眼里闪着不知名的光辉。

　　“既然这样，就谢谢婶婶你啦。”

　　却说徐二嫂当时正看着许楚楚，只觉她眼里幽光一闪，自己的魂儿都好像被吸进去一般，不知怎的就愣住好一会儿。紧接着就顶着自家男人不解的目光，进屋取走两竹筒的米并半竹筒的油递给许楚楚，又用碗装好笋子和木耳拿回屋。

　　再回过神来，许楚楚早已进了隔壁院子，徐二嫂回想起之前的事来，竟忽然觉得自己做人太计较，许楚楚兄妹俩也不容易，再说那些笋子木耳拿到市面上卖，换到的粮食也是够够的了，这一笔交易，自己并不亏。

　　徐二嫂想起爱吃竹笋的儿子和他爹，高高兴兴准备起明日的早饭。更久之前想占许楚楚小便宜的念头，早已飞得老远。

　　而成功换好东西回家的许楚楚却并不是那么高兴，反倒显得有些疲惫。

　　待看见庭院里收拾草木的许霖，到底还是露出笑容，举起手里的竹筒，“哥哥，我换到粮食和油了。”

　　许霖低垂的脸上再次闪过深思，却很快消失干净，抬起头来时，只有心疼和喜悦，“楚楚，多亏有你。今天我们就做一顿晚饭吧。”

　　说完，便接过东西去了厨房，起火烧炉预备煮粥。

　　许楚楚自然跟进厨房给他打下手，却被许霖拦住，“楚楚，你从前一直都很瘦弱胆小，爹娘和我从来都舍不得让你受累。如今你好不容易开朗爱说话起来，今天也累了一天，哥哥不能让你再做事，你还是回房好好休息吧。”

　　这话许霖说的好似完全不经意，却仿佛在许楚楚心中埋下一个惊天巨雷，激起惊涛骇浪。

　　难怪！难怪许霖从山上回来就变得有些冷漠。

　　还是自己太鲁莽了，以为十二岁的小孩好忽悠，却从来没想过未来的大反派自然从小就聪明得惊人，更别提自己这性格表现也和之前差的太远了，怎么可能不被许霖发现问题。

　　许楚楚按下心头恼意，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不管了，她穿越成许霖妹妹也不是她自愿的，便是如今就和许霖说道清楚，于许楚楚来说，反倒更叫她心中坦荡。

　　许楚楚心意已定，便直直盯着许霖的背影，脸上带着几分歉意，更多的却是毅然，“许霖，对不起，你的妹妹的确已经没了。而我一觉醒来就变成了你妹妹，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许霖一怔，瘦削的背影僵住，却又很快恢复正常，继续忙着手下的活计。只是很久之后，久到锅里的粥咕嘟咕嘟冒起泡，才有飘忽的声音传来，“嗯，我明白的。”

　　布满灰尘的灶炉旁，忽地滴落一滴水珠，惊起灰末儿无数，却又很快湮灭在无声的僵持中。有些果然如此的意味，却也很快释然地消散。

　　而许楚楚一直站在厨房旁，直到听到许霖这话，才松下一口气，走过去牵起许霖的袖子，“可是许霖，我在这世上早没了亲人，你也一样。既然我成为许楚楚，那么从此以后，你和我，都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我是绝对不会害你的。我们会相互依靠、相互扶持，而时间会证明这一切，所以许霖，相信我好吗？”

　　她固执地拉住许霖，一副没有回应便绝不松手的模样，在小小瘦瘦的人儿身上勾勒出可爱的倔强。

　　许霖有些无奈，却拗不过许楚楚，到底还是回过头，揉揉许楚楚的脑袋，“如果你能做到你说的那样，我会把你当做我唯一的亲人。”

　　到底还没成长为大反派，那些欺侮还没来得及施加到少年许霖身上，虽然刚刚经历妹妹逝去的痛苦，他却也不会把仇恨强加到许楚楚身上。

　　得到许霖回应，刚才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在这段僵持中一直勉强支撑的许楚楚终于没法站稳，脚一软便倒了下去。

　　许楚楚再醒来时，许霖正给她喂白粥。

　　见她醒来，许霖又仔细摸摸她的额头，确认没发烧才说道：“你刚刚说着话时突然晕倒，我只好把你背回房间。这是今天的晚饭，放在桌上了，记得吃。”

　　说完，脸上飘过几丝微郝，很快出了房门。

　　虽说亲兄妹间顾忌少，可现在这个又不是自己的亲妹妹许楚楚，也莫怪许霖还顾忌着男女授受不亲。

　　许楚楚却是不解许霖这害羞的模样，好在许霖做事很是体贴，把桌子搬到床旁边，许楚楚只需半支起身子就能拿到桌上的吃食。

　　粮食不多，许霖一向过得节俭，再说这年头还真没几个老百姓能吃上大白米饭的，所以许霖给煮成粥，配上几片笋丝，倒也显得鲜甜。

　　而竹笋也被许霖切好丝，配上辣子和陈醋，做了道酸辣笋丝，酸辣可口，很是开胃。还别说，许霖年纪不大，厨艺却很不错。

　　比起刚到这里又干又硬的大饼，今天的晚餐，可称得上是美味了。许楚楚也来不及挑剔，伴着笋丝儿，咕嘟咕嘟就把白粥喝完。

　　热腾腾的白粥进肚，许楚楚这才终于有了些力气。

　　其实她也估量过这具身体的承受能力，今天去山上转一圈，多是许霖在出力气，许楚楚最多就是走了些路，绝不至于晕倒。但最关键的，却是在向徐二嫂换粮食时，为了少些周折，许楚楚冒险动用自己的催眠能力，硬生生损耗大量精力。

　　没错，作为设计师，许楚楚不仅有出色的设计审美能力，更强大的是她的说服力和感染力。这一切都来自许楚楚对自己催眠能力的探索。

　　按道理许楚楚一回家就坐下稍微歇息一会儿便也不会再晕倒，结果突然遇上许霖发难，于是许楚楚又是一阵思量僵持，最终的摊牌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到底让许楚楚没坚持住，就此倒下。

　　好在已经和许霖解释明白，现在的许霖虽然聪明，却不像后期那般心怀仇恨煞气逼人，能听得进话，也愿意承认许楚楚。

　　有了他的配合，许楚楚当即决定明日再进县城，为二人未来好生谋划。

　　月色柔柔浸过窗户，隔壁房间的许霖紧闭着双眼，眼皮翻滚，好像梦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却又忽觉暖风拂面，神情渐渐平和下来。

　　夜色渐深，未知的明天亦在逐渐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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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女主唯一的金手指：可以进行适当的催眠
然后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