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科举日常(穿书)》希闵

1、巧妇难为无米炊

　　许楚楚是被冷风冻起来的。

　　身下毛刺刺的枯草戳得人心梗，身上也才盖着一层单薄夹衣。更别提那破了打洞、还在漏风的纸糊窗子。

　　空荡荡的屋子里头，床上慢慢支起一个身影。

　　许楚楚打量着四周的陈设，一时间竟分不清是现实抑或幻梦。

　　门外却传来低低的争吵声。

　　踏着吱呀的风打窗棱声，许楚楚小心向外张望过去。

　　一个穿金戴银的肥壮婆子满脸不屑地站在那儿，用打量货物的眼光看着对面的瘦弱少年。

　　“许家大郎，就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老婆子我能出一钱银子买你都算是大发慈悲的了，你居然跟我要一两？”

　　王婆子小算盘打的亮堂，许大郎虽瘦弱却长得不错还认识些字，卖去大户人家做个书童什么的还是有人要的。一两虽不贵，但她却舍不得出罢了。

　　瘦弱少年却是闻言一愣，苦声道：“一两都不愿要吗？”

　　王婆子嚣张地摆摆手：“不错不错，老婆子我看你可怜，最多再给你加十文铜板。”

　　少年冷脸不再说话，只是伸着手作送客状，“既如此，我还是不卖了。”

　　说完就欲关门。

　　王婆子眼见到嘴的鸭子就要飞走，自是不甘，大声嚷嚷着：“我说许大郎，一两银子老婆子我真不能给你，这样吧，二钱银子你看如何？我这真算给得高的了，那些卖身钱高于五钱的可多是进宫当太监的啊。你要不再好好想想？”

　　少年一愣，到底还是把门阖上。

　　王婆子无奈地骂骂咧咧走了，直至她的声音消失在小巷里，少年才喃喃道：

　　“难不成我许霖真要卖身入宫做那大不孝之人？也罢也罢，自我欲卖身为奴始，便已是背宗忘典之辈，不过是做太监，又算的了什么？”

　　他的脸上有着彷徨和不安，却又很快坚定了决心，想等明日去找城里的王管事再探探情况。

　　月色映照出他少年人瘦削的身影，肉眼可见的病弱潦倒中，却已经初见未来的峥嵘锋芒。而房间里的许楚楚早已陷入震惊之中。

　　许霖？卖身做太监？怎么听起来有几分耳熟

　　许楚楚在现代是小富之家养出的大小姐，大学专业学的设计，后来也就一直从事和美学相关的设计行业，品味很高、常和上流阶层打交道。

　　唯有大学时有个好闺蜜，特别喜欢看小说，曾经为她推荐过一本叫《太监之妹》的小说。

　　当时许楚楚也曾给闺蜜面子地大致翻过，才发现书中一个炮灰的名字居然和她一样。而大反派男二，名字就叫许霖，正是许楚楚的大哥！

　　书中对许霖的幼时经历描写得比较粗略，只是大致提了许霖因为父母身亡、妹妹病重含恨卖身进宫做太监，在宫中受到百般凌辱逐渐变态，后来好不容易出头，结果发现妹妹早在他卖身后就死了。从此许霖更是杀人如麻煞名远扬。

　　而女主，正是因为和许楚楚有几分神似，才被许霖寄情认作义妹，从一个种田起家的商女正式踏入朝廷的权力漩涡之中，也有了嫁给男主的身份。但许霖的结局却并不好，因为政见不合，最终被女主联合男主一起斗倒，不得好死。

　　而如今许楚楚正在经历的这些，都让她不能不怀疑，她，来自现代的许楚楚，穿越到《太监之妹》这本书中，即将成为女主的踏脚石。

　　哦，同样是女主踏脚石的，还有门外那瘦弱善良的小少年。

　　既来之则安之，许楚楚没什么斗倒女主的野心，却也绝不可能让自己成为别人的踏脚石。

　　她小心翼翼地躺回床上，装出沉睡的样子，具体在打算些什么，却没人知道了。

　　***

　　却说另一边，许霖回到自己房间一夜未睡，想到隔壁病重还躺在床上的妹妹，到底还是咬咬牙，天没亮就出门。

　　出门前，还起火焖好家里唯一的大饼。想来是给许楚楚留的早饭。

　　许楚楚却悄悄跟在他身后。

　　昨晚许楚楚就已经打量过自己这具身体。实在是太瘦弱了，很可能之前的病重也是因为营养不良引起的并发症。所以早餐什么的是绝对要吃的，营养也要慢慢跟上来。

　　许楚楚把大饼捂在怀里，撕了一小片慢慢吃，跟着许霖往城里走。

　　她人小脚程慢，多是瞧准许霖走的方向，再一路询问路人才找到这王管事的住处。

　　她赶到的时候，许霖正和王管事商议着价格。二人脸上表情很是平和，看起来像是快谈好的样子。

　　许楚楚心下一急，当即向许霖扑过去，脸埋在许霖衣服里，死抱着他不放。

　　“哥哥，你是不是不要楚楚了，咱们不卖了好不好？楚楚不想和哥哥分开，哥哥一走，楚楚就是一个人了，楚楚害怕。”

　　原本还是演戏的态度，但说到“从此就是一个人”的时候，许楚楚也不由动了些真感情。

　　是啊，从此，在这异时空，真的就只有自己了，不过现在，还有这个身体唯一的亲人——傻哥哥许霖。

　　所以她真的不能让许霖离开自己去做太监。

　　她把脸埋在许霖胸前，说着说着就呜呜哭诉起来，许霖衣裳都被打湿了一片。

　　头一次见妹妹如此爱娇的模样，许霖哪里舍得拉开她，只是心头踌躇，劝道：“妹妹，那天进城你不是想吃冰糖葫芦吗？只要哥哥把自己卖了，就有钱给楚楚买冰糖葫芦了。冰糖葫芦很甜很好吃，楚楚不想吃吗？”

　　他语气轻柔，说出口的却是如此残忍却温柔的哄骗。

　　许楚楚鼻子一酸，“不要，我才不要哥哥离开我，冰糖葫芦没有哥哥好，楚楚要哥哥。”

　　一时之间许楚楚哭得不能自已。

　　卖身也只是为了让妹妹好好生活，可如今妹妹却更不愿离开自己。许霖一时之间犹豫起来。

　　一旁的王管事见了，嘿嘿一笑，打量着许楚楚的骨相，眼珠子骨碌一转。

　　“其实叫本管事说，你们也不用如此苦恼。若兄妹俩当真不愿分开，那就一起卖身进宫吧。一个做太监，一个做宫女，不是正好？”

　　自己进宫做太监也就罢了，妹妹却绝不能为奴为婢的。许霖怎能忍他如此哄骗许楚楚，当即握拳阻道：“管事不必再说，有我在一日，楚楚便绝不会为人奴婢。”

　　“哼哼，”被人如此顶撞有些不满，王管事捏捏八字胡，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小伙子你还是太年轻，不妨回家好好想想本管事的提议吧。”

　　说完，他负着手摇头晃脑进了院子，只留下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呆愣愣站在原地。

　　还是许楚楚先回过神来，她想起许霖进宫后遭受的种种折磨侮辱，不禁打个寒颤。宫里，绝对去不得。

　　许楚楚紧紧拉住许霖的袖子，防止他一怒之下和王管事起冲突。“哥哥，咱们先回家吧。”顺便把怀里捂着的大饼递给了许霖。

　　许霖摸摸妹妹毛绒绒的头顶，拿起大饼，牵住妹妹缓缓往家走去。

　　“哥，这饼子太硬了，我嚼不动，你吃吧。”许楚楚朝许霖露出一个清澈的笑容，眼睛闪亮亮的。

　　许霖也笑了笑，却又仿佛想起什么，眉头紧锁慢慢啃起大饼。

　　这大饼已是他们家最后也是最好的存粮了。穷人家的孩子，总是喜欢先把差的吃了，把好的留在最后。这大饼，明明绵软可口，可妹妹却……

　　分明是故意留给自己吃的！

　　他哪里知道，对于许楚楚来说，这冷了又热热了又冷的饼子的确又干又硬，难以下咽。之前撕的那一片，还是许楚楚为了进食需要，强行塞下的。不过给许霖吃也确实是怜惜他太过瘦弱。

　　许霖自以为心里懂妹妹，却不言语，只是机械地啃着饼子。暗地里打量着四周，瞧瞧哪里有招工的，只盼着穷自己之力好好养大妹妹。

　　妹妹离不开他，他也舍不得妹妹。好在他已年满十二岁，即便没有功名，但也可以去做些苦力抄些书，日子过得清苦些，自己少吃点，总能养得起妹妹。

　　许楚楚也不再说话，好不容易来次县城，她得仔细打量，挖掘些商机，别让自己日子过得太苦。

　　这时候的穿越女主还没过来，她的各色小吃特产也没出现在市面上。

　　县城集市上卖的多是大饼、包子、面条等吃食，还有些店铺卖糖块，却因为糖价过高鲜有人买而显得生意萧条。不过这种糖铺子大头生意还是每月供给大户人家用来做点心的糖。

　　集市上还有些卖花的，多是山里摘的野花，虽然只是用绳子扎着，倒也显得野趣横生。

　　而绣坊、胭脂铺子那些地方，许楚楚更有兴趣去那儿逛逛，却也知道自己一个穿得破烂的九岁小女孩儿没什么理由去。

　　许楚楚瞧着这些，心中大致有了章程。

　　至于许霖，一路上瞧见许多招工的告示，他暗暗记在心中，预备明日支开妹妹再去询问。

　　他一个十二岁的瘦弱少年，不见得就是那些人需要的苦力人选，想必会受到许多刁难，他不想让妹妹见到自己丢脸，更不愿让妹妹为自己伤心痛惜。

　　日色当空，许霖和许楚楚身后的影子相互依偎着，一路上却静得出奇。这二人便各自想着心事，回到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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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开的文，炮灰逆袭+科举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