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你不成欢》万里万鹤

81、归去

　　许易笙接到彦河的电话的时候，刚刚结束一台手术，连手术服都来不及脱就让公司的助理订了南下的机票。在登机之前许易笙再次给许锦瑟打了电话，依旧是同样的暂时无法接通。

　　一名随从的男子敲开VVIP候机室的门说:“查到了先生。”

　　“怎么样？”

　　“确实不在，与许锦瑟先生前后时间南下。”

　　“好。”

　　“嗯……先生，还有一件事，是关于小先生的。”

　　“凉介？”

　　“家里刚刚打来电话，小先生他刚刚进……”

　　敲门声再次响起，一名工作人员进来通报:“许先生，您的登机时间到了，请跟随我来！”

　　“凉介的事等会儿再说吧，他现在在家里，有什么事家里会处理的。先登机，顺便把公司文件拿过来。”

　　助理看着许易笙的背影，想要叫住他，可他走的太快了。

　　许易笙不仅仅是一名医生，他还有一家上市公司，因为凉介喜欢建筑设计，所以他尝试开了一家公司，没想到，还真的成功了。

　　飞机上，助理看着旁边的许易笙几次想要开口。“先生，我觉得小先生的事情还是需要告诉你……”

　　“他已经长大了，有些事他自己可以处理，并且家里人会帮他，就不用告诉我了。”许易笙划着手里的平板眼睛也不抬一下的说:“后天我有手术，晨光签约去不了，让他们听消息再定。走吧，没别的事不要打扰我了，我需要休息。”

　　许易笙闭上眼睛小憩，助理接过平板进退两难，可最后还是离开头等舱。

　　助理走后，许易笙缓缓睁开眼睛，摸了摸中指上的戒指痕迹，心里一阵失落。

　　“他们是不想合作了是吗？”声音低沉又压抑，像是下一秒就夺框而出雄狮难以预料。一个身材不算高大但是气场足够强大的人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城市。面对已知的答案，休息室里一众人没有一个敢吱声。

　　“原本早上的会议，非是拖到了现在，吞吞吐吐起不了作用……谁让他来的？”许锦瑟也在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们的人都死绝了吗？”

　　休息室里还是一阵安静，每个工作人员都把头垂的低低的，像是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一样。门外来通报的人也犹豫的要不要敲门进去。

　　“哼！这种公司，干脆一锅端了算了。”许锦瑟冷哼一声，眼神里透露出掠夺者的欲望。“去！通知他们，这合作废了。”

　　许锦瑟长腿三步并作两步跨到门口，突然停住回身补充道:“哦！顺便告诉他们，他们的公司也废了。”

　　门打开的那一刻，一个穿正装老气横秋的男人冲到许锦瑟面前:“许总，不好了！”

　　许锦瑟挑眉狐疑的看着这个面生的人:“我……不好了？”

　　那人身形一僵，眼神飘忽，急忙跟在他身后否认到:“不不不，许总，我是说我们陈总不好了，她受伤昏迷进了医院，现在情况危机您赶紧去看看吧！”

　　“医院？”许锦瑟停下脚步，有点意外:“医院有医生，找我没用。”

　　说完便毫不留情继续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那人也没有放弃，一路小跑的追上。

　　“许总，陈总这次孤身南下，结果被人陷害，故意推下楼梯，现在在抢救室抢救。我只是一个司机，身份有别，陈总现在身边没有别的人，即使许总不心疼陈总是您多年的朋友的份上，那么也看在相识一场，请您前去探望一番，可以的话棒陈总伸张正义，不要让那些人将证据毁坏！”

　　听完这个男人的一番话，许锦瑟不禁笑了出来:“她被人陷害？她不陷害别人就不错了，谁能害的了她？”

　　那司机被说的面露难色，末了，许锦瑟说:“算了，医院给我，我一会儿有空去看看，没空就算了。”

　　司机留了一张纸条，写下医院地址和病房号码。最后还想再说些什么:“许总起名一定要来，一定要来，我……陈总在等你！”

　　许锦瑟拿起纸条看了一眼:“快走吧，你们陈总身边没人，赶紧去看着她去吧。”

　　司机走了之后，会议室里又恢复了一片安静。“把我手机拿来！”

　　对接合作专项助理是一个新的女生，她支支吾吾的话也说不利索:“额……许总……合作项目规定，会议期间，禁止一切电子产品以及监听设备……”

　　“合作废了！他们公司也要废了还怕什么东西泄露啊？”

　　“不好意思许总……这是规定，我也……我也不知道……我……”

　　“出去吧！”

　　一整天的时间，也不知道这群人是干什么吃的，要不是因为对方公司能力出众，谁会想要和他们在这里浪费时间。

　　晏承欢在催促下踏上回常安的火车，火车上的人熙熙攘攘。男女老少都背着巨大的行李，堆在过道里，他们多数是北上打工的，似乎只有晏承欢是落魄回家的。

　　天色很黑，但也不是完全看不见，因为通明的灯火将远处的天边照亮，火车慢慢驶入下一个车站，在这里有两分钟的停留时间，车上的人也是上上下下的。

　　“你看，那个山就是清禾山，山那边是和荫，下一站就到和荫了，我也要下车了！”

　　一个年长一些的男子对另一名青年男子说着，顺便把桌子上的瓜子皮都收拾到一个塑料袋里然后卷起来放进口袋。

　　晏承欢扭头望向窗外，曾经抱着美好的希望攀登过的山就在眼前，曾经许下的心愿或许仙子没有听见，又或者她来不及等到它实现她就要永远的离开这里。

　　如果你听见，就请让我再一次回到这里，让我把没有说完的话说完好吗？让我等到我没有等到的那个人好吗？

　　如果你听见。

　　这样想着，一颗泪珠从眼角滑落，晏承欢慌忙把头别的更向里，抬起袖子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抹去眼泪。生怕被妈妈发现，不能保证在火车上她会给自己留脸。

　　手机在口袋里发出几声震动，她掏出手机解开锁，是彦河的消息。

　　“清安晕倒了所以我们没有跟上，现在在医院，不过没大事。你怎么样？先照顾好自己，别惹你妈妈生气，我们过几天再去常安找你，许易笙去找许锦瑟了，相信我，也相信他。”

　　来不及回复手机就被晏妈妈抽走，看了彦河发的消息之后看了看晏承欢的脸色，翻了一个白眼，直接手机关机放进了自己的口袋。晏承欢的心跟着放进口袋的手机一起沉了下去。

　　当火车驶出清禾的时候，晏承欢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念头，这么一别，可能以后再也不能相见了吧。即使你来到我的面前，我甚至不能对你露出一个微笑。

　　坐了一夜的火车，在太阳完全升起来的时候，他们也拥挤着下了车。这个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城市，晏承欢第一次感觉它不欢迎我。

　　兴许是坐了一夜的缘故，晏承欢见到太阳的时候刺眼的有些恍惚，一时没站稳，踉跄了两步。晏爸爸一下抓住她的胳膊，关切的问到:“没事吧。”

　　晏承欢幸好扶着行李箱，听见爸爸的话，眼泪又忍不住的流出来。从小到大，她的父亲虽然话少，但是她知道，爸爸永远不会抛弃自己的，即使妈妈从来没有爱过自己这是一个事实，但是她的爸爸永远在最后面关心着自己。

　　“你还有脸晕？你爸爸年龄这么大身体这么不好还得扶着你，真是把自己当公主的命了！”

　　晏妈妈的恶语相向对于晏承欢来说已经像挠痒痒一样没有其他的感觉了。

　　晏爸爸让晏妈妈少说点儿，晏妈妈骂骂咧咧的打车走了，留下父女二人站在原地。

　　“她走了，咱们先去吃饭吧，饿了快一天了。”

　　晏承欢点点头，拉着行李箱跟在父亲身后。看着年迈的父亲，在前面走着，步伐已经不如年轻的时候那样矫健，宽厚的肩膀也已变得微微佝偻。后脑勺上也生了好多银发。一瞬间感觉，父亲离得自己那么近有那么远，好像快要抓不住他的衣角一般。

　　他们坐在早餐店里，照以前一样，两碗蛋花汤，三笼小笼包。

　　“你也知道你妈那脾气和那嘴，回家之后你妈问什么你说什么，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有些话如果严重了就掂量着说吧，说点儿不让她那么生气的。她身体也不好，你这事儿……我也劝不了，你妈又是这么好面子的一个人，这事儿让谁也接受不了。”

　　晏承欢乖乖的坐着，头低的很低，听着爸爸的嘱咐，看着蛋花汤上漂浮的星星点点的香油油花，以前她是最爱把油花打散的。就在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以前的她总是拆散别人，所以现在终于得到了报应。

　　“我妈怎么知道的？”好久，晏承欢问到:“谁告诉她的？”

　　不是串口供，或许是想让女儿想开一点，到现在瞒着也没什么意义。

　　“那天，你妈手机收到了个短信，说有事要和她说，你妈以为是发错了没理会，对方又发来说认识你，有事要说，然后你妈就打电话过去，人家说要见面。然后没多久就回来了，你妈就气的心脏病差点复发。”晏爸爸递给晏承欢一双筷子说:“快吃吧，一会儿回家别惹她生气，她说啥就是啥，我也挡不住她。这是人家找上门来了，肯定说了你很多不好的话，我只是听了一点就觉得很生气，更别提你妈了。你也忍忍，忍过这段时间，等她气消了就没事了。”

　　晏承欢点点头，知道这件事情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就过去，她根本不知道那个找妈妈谈话的人是谁，谈了什么她也不直达。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走到哪里算到哪里。

　　来到楼下，晏承欢抬着头看着自己窗户，以前总是会飞奔上楼，现在每一步都是在迈向深渊。

　　晏爸爸回过头来看着楞在原地的闺女，说到:“走吧，没事。”

　　“咔哒”一声的开门声像是一把钥匙一样瞬间打开晏承欢的痛苦感官，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冲向心脏为它供给。

　　晏妈妈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肉眼可见的生气和密布的各个角落里的低压，像是这会儿来个金属碰撞就会爆炸一样。

　　晏爸爸把行李箱拉进卧室，晏承欢站在原地走也不是，坐也不是。眼睛落在桌子上，那是一摞照片，不光有自己和许锦瑟的合照，还有另一个女生和许锦瑟的合照，但是那个女生都是侧面照，几乎没有正脸的。所以这明显就是一场有预谋的挑拨离间但是处于劣势的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晏妈妈除了生气没有别的情绪，一生把面子和荣誉挂在脸上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突然，她拿起桌上上的一个青苹果使劲朝晏承欢砸去。

　　苹果很硬，砸在身上很疼。还没反应过来，晏妈妈又抓起一个茶杯扔过来，就好像冲着头扔过来一样，不偏不倚，碰到眼尾又弹到地上，碎了个稀巴烂。晏妈妈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没有一点诧异和惊讶的表情。

　　晏承欢没有一丝表情，只是眼泪流个不停。她不想哭的，但是不知道怎的，眼泪就是往外掉。

　　晏爸爸听到声音连忙从屋里跑出来，看到碎了一地的瓷渣，晏承欢的左边眼尾一大块又青又肿，他怒不可遏的喊到:“你这是干什么，你没嘴不能说吗？”

　　“我说了她听吗？她但凡是听进入一点点也不能干出今天这种丢人的事！”

　　“什么事你倒是说啊，我不知道，欢欢也不知道，就看见这些照片就和鬼看见符咒一样可了不得你了！”晏爸爸指着晏妈妈喊回去。

　　晏妈妈也不管邻居听没听到，面目可憎的表情让人看了感觉心骇。晏承欢竟想到或许地府里的牛头马面文武判官也差不多这幅面孔吧。

　　“你闺女，盖天下的丢人的事情她做了个遍还用我说吗？那照片你看不见呢？你闺女当了小三抢了别人的对象，那对象还是个女的，还威胁别人你说她恶不恶心。”

　　晏爸爸叹了一口气:“你能小声一点吗？让邻居都听到了有什么好处？”

　　“我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就是要让她在所有人面前抬不起头来，让她知道什么叫丢人！晏乐乐这马上就要高考了，你要是耽误了他考大学，我非得打断你的腿。以后晏乐乐找对象要是听说家里有这么一个姐姐，谁愿意到咱家来啊，你这不是作孽啊！”晏妈妈气的脸通红，没有一丝想要停下来的意思，她伸着胳膊指着一言不发的晏承欢，把她说的一文不值。

　　眼角的伤口肿胀疼痛，晏承欢低下头眨眨眼睛，让眼泪垂直掉落在手心然后藏起来，不敢在脸上甚至是衣服上，地板上留下一丁点儿痕迹。现在的她，就连留眼泪都是恬不知耻的罪。

　　“够了！你别说了，现在人都已经回来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吗？有什么意义吗？早管着干嘛了？哪回马后炮都有你！”晏爸爸护在晏承欢身前，一只手叉腰的动作没有人在意。

　　“来，把你的身份证，银行卡钱包都给我拿过来！”晏妈妈不去理会晏爸爸说了什么，见晏承欢原地不动，再次提高音量大喊:“你聋了啊，拿过来去！”

　　晏承欢把钱包卡包放在茶几上，晏妈妈拿出一张纸一支笔拍在桌子上:“把每一张的银行卡密码都写下来，我下午取钱去。”

　　晏妈妈别过脸去不看她，晏承欢蹲下来拿起纸笔，颤颤巍巍的手几乎连笔都握不准。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握住，使劲儿写，不然会挨骂。终于顶着肿胀的眼和发抖的手写下一串数字。

　　“卡里一共多少钱？”晏妈妈问。

　　“……四万多，不到五万……”嗓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哑了，连发音都困难，不由得她清嗓子，嘶哑着用不过分，不颤抖，不带哭腔的语气说。

　　晏妈妈一脸震惊的表情，她记得晏承欢之前工资不少，平时还有打工挣钱。“你两年才攒了这么点儿钱啊？你不是工资挺高的吗？你的钱呢？都让你嚯嚯了啊？”

　　“四万多不行吗？前两天给了你七八千你还想怎么呢？晏乐乐每个月生活费不都是她给的吗？买点什么东西都是她，你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晏爸爸没有想到晏妈妈气到头上什么话都说。

　　“给晏乐乐生活费才多少？往家里花才花多少？公司管吃管住她非得不花钱吃住真觉得自己是有钱人了啊？”晏妈妈没有继续搭理晏爸爸:“你不是工资高吗？不是受公司重用吗？不是打工吗？就这么攒了点儿钱？那个人不是家里挺富的吗，钱都花给她了啊？那些被养起来的人家怎么都能拿了钱你怎么连根毛也没捞着啊？白让人家睡啊？！”

　　“纪莲英！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你太过分了！”

　　“晏平涛！都是你惯坏的，你今天要是敢拦我一下，我就打死她，你拦的越厉害，我打的越厉害。”说着晏妈妈去阳台上抄起一根棍子，那是以前装修时剩下的边角料，平时就放在花盆底下，用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

　　晏爸爸越发的生气，身体的不适感越发的严重。他强撑着挡在前面让晏妈妈放下手里的东西，双方争执之时晏爸爸突然一阵眩晕，直挺挺的向后倒去。晏承欢急忙伸出手去接，惯性太大，整个人被砸到地上。

　　“老晏！你醒醒啊，老晏！晏平涛！”

　　她慌乱的去摸手机打120，却想起手机被她妈妈没收了。

　　“手机，120，打电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