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王牌]Gazer》浮舟横笛

52、第 52 章

　　比赛将近，舅舅今年实在请不下几天假，我又不想和不太熟的两个表弟相对无言，于是住到了外婆家，这样还可以搭外公的车去甲子园。表弟们和舅舅一样，并没有对棒球表现出太多热情，这让外公有点失望。现在有晋二在，他整个人都神气了不少，甚至想戴着自己当年的棒球帽去甲子园，最后因为没找到那顶帽子遗憾了很久。一旁默默陪他折腾到很晚的外婆摇了摇头，催促他去休息，他才有些不甘心地从杂物间爬出来。

　　我在一边擦着头发，看着这老小孩的举动有些想笑，又不敢真的笑出来，转头问外婆要不要去看甲子园。她笑着摇摇头，爬上皱纹的面孔在老房子昏黄的灯光里显得格外安详：“天太热，我怕中暑了反而给你们添麻烦。他能来到这里，我已经很高兴了。”

　　我没有再劝，把毛巾搭在小臂上向卧室走，就听外婆在背后“哎呀”了一声：“你头发还没擦干呢。”

　　“有吗？”我摸摸头发，感觉也差不多了。外婆却显得有些不满，絮絮叨叨道：“你妈妈当年也是，洗了澡也不好好弄干就满屋子跑，衣服浸湿了都不在乎。明明在外面体体面面一个小姑娘，在家里就什么都不顾了。”

　　这和我记忆里母亲的形象似乎不太一样。城郊宁静的老房子，微风吹过的夏夜，本来是个很适合怀旧的氛围，然而谈论的主角却远在东京的医院里，想到这里就没有心情了。我笑笑道：“那幸好您没有和我们住在一起，不然您如果看见晋二顶着毛巾在屋里到处跑，肯定忍不住上去捉他，一定要看着他把头发吹干不可。”

　　果不其然外婆叹了口气：“现在的孩子啊……”

　　趁着她抱怨时我轻巧地道了晚安，并没有出卖弟弟的负罪感，然后溜到起居室供着的小佛龛前拜了拜。外公堆了一点贡品，还特意求了几个御守挂在一边。和高二比，我觉得自己此时的心情还算平和，并没有感到特别紧张或兴奋，而是有种“终于到了”的释然。但躺在床上又不能真的像日常一样平静，还是有些难以入睡，忍不住拿起手机准备刷一会，没想到竟弹出一堆新消息。我仔细一看，原来是成宫鸣把我拉进了一个群聊。

　　——[大王鸣]将群名修改为[夏甲讨论群]——
　　白河：？
　　山冈：？？
　　矢部：成宫你秀恩爱有完没完了？
　　K.K：队形破坏了，残念~
　　矢部：这是排队形的时候吗？！
　　白河：欢迎
　　山冈：欢迎
　　K.K：欢迎~
　　矢部：不是，以后我们还怎么聊男生之间的话题？
　　大王鸣：笨蛋你看群名，怎么天天想不可描述的东西？出息。
　　矢部：？？？
　　K.K：要不要开盘今年的甲子园？买定离手
　　……

　　屏幕上的新消息一条接一条向外蹦，提示音嘀嘀响个不停。我看得睡意全无，有些烦躁地回了一句：“跟我讨论也没用啊，你们白天不训练吗？有工夫和我聊天，还不如去看电视转播。”随后退群关机了，世界瞬间一片清净。

　　这个插曲多少缓解了心中的不平静，但我还是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外公驾着他那辆旧面包车载我出发。我靠在后座打了个哈欠，听外公哼着断断续续有些跑调的小曲，依稀辨认出是甲子园常用的应援曲，不禁微笑起来。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前两天下了雨，现在天气晴朗，阳光明亮又不过分炙热，最高温度32℃。晒得黝黑的选手们精神饱满列队入场，我则在看台上拿望远镜仔细寻找着晋二的身影。听说鸣每到这种场合都会抱怨一通，还会让雅桑给他挡太阳，任谁都要感慨稻实风气良好监督教育有方，以至于这种小鬼能在队里平平安安呆了三年。

　　稻实今年的分组手气还算不错，首轮的对手是过往战绩平平的公立校，根据今年地区选拔的表现看也称不上强。向来慎重的国友监督显然也做了很多功课，因此全程几乎是一边倒的局面。后面两场赢得也算顺利。今年的甲子园不知为何打线普遍表现低迷，投手战连续出现，惊险依旧却少了些精彩。

　　尽管有其他队的表现衬托，稻实打线的表现也不能说亮眼，投手的压力无形就增大了。好在监督调度有方，后援的荒川也表现也很给力，晋二看起来状态保持得还不错。队伍就这样还算顺利地打进八强，又经过11局延长赛顽强挺入四强。

　　坐在看台上的外公开心得嘴都合不拢了，我也激动得眼泪直在眼眶打转。当我举起小望远镜看向投手丘，就可以看到晋二被狂喜的队友们包围的场景。二垒手直接从背后扑了上来，他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下去，要不是捕手眼疾手快扶了他俩一把，两个人估计都要和投手丘来个亲密接触。外野手跑回来想和他击掌，他反应也不太积极，对方的巴掌伸到面前才抬手随便拍了一下。我忧心忡忡放下望远镜，对外公道：“我觉得晋二好像累坏了。”

　　外公倒是很淡定：“甲子园的投手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今天他投了整场，确实是很辛苦的。”

　　好的不灵坏的灵，我没敢多说。半决赛对桐生的进展比我想象的要好一些，稻实一直维持到第六局都没有失分，打线的表现也非常积极，以3:0领先。然而变数出在第七局。第一个打席被四坏放上垒后，三垒手对触击判断失误，球并没有出界，导致无人出局一二垒有人；紧接着外野处理高飞球失守瞬间变长打，又迎来对方主炮。捕手果断示意，监督也用了一次传令。稻实虽然在这半局撑过了桐生的中心打线，但比分已经变成3：3，原本的领先已荡然无存。

　　桐生的王牌眼看渐入佳境越投越勇，晋二也从第七局的挫败中迅速调整过来，双方都没有继续失分，进入延长赛。第12局，晋二又一次与桐生的主炮对决，偏甜的直球被敲出一支长打，稻实以3:4X的成绩倒在决赛门外。

　　没能拦下那一球的外野手捂着脸，就像好多个我似曾相识的外野手那样，被悲伤压弯了腰。晋二在投手丘上低下头，高升的太阳拉短了他的影子，但这阴影也足够盖住他的脸。但他很快抬起头，一步一步走下投手丘。早已绕过本垒板的桐生二棒已经和队友拥抱在一起，只留捕手高桥一个人在本垒黯然神伤。晋二走过去，把高桥拉起来，招呼大家列队。动作看似有条不紊，背影透露出的沉重却肉眼可见。能走到这里我已经很满意了，但看到他在投手丘低下头时，我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对接下来巨摩大和郁荣的半决赛也完全没了兴趣。

　　安慰了同样眼泪汪汪的外公后，我挤在赛后汹涌的人潮里去了趟洗手间，犹豫着要不要看下一场时，忽然注意到一通未接电话。看到联系人是成宫鸣，我愣了一下。

　　自从上次退掉那个无聊的讨论群后，这家伙就犯了两天别扭，不过只要无视他哼哼唧唧，晾他两天，他就会自动蹭上来撒娇卖萌求抱抱。这次大概是夏甲期间憋了很多话不吐不快，他这次服软得格外快，每天晚上煲电话粥还不够，白天时不时还要发一大段话来。尽管其中夹杂了不少“如果换我上去怎样怎样”的自吹自擂，某些地方的点评确实一针见血，让人感慨不愧是前甲子园准优胜投手兼职棒黄金新秀，眼光的确毒辣。虽然理解东京王子此时旺盛的表达欲，但这时就打来电话还是让我有点意外。安抚我心灵“受伤”这么无聊的事，不值得他在训练间隙抽空给我打电话。我怕他有什么要紧事，连忙找了个比较安静的地方回拨回去：“鸣？”

　　对面接的很快：“纱织酱？你现在还在球场里吗？能听到吗？”
　　“是的，这边很吵，还好。”

　　“那好，”成宫鸣一点也不客气开门见山：“今年U18投手的名额还剩几个，甲子园完了肯定会尽快补上。你弟弟如果被选上，家里准备怎么安排？趁他还没回东京赶快拿个主意。还有什么不太懂的，今天随时可以问我。”

　　仿佛当头一棒将我从稻实失利的余韵里打了出来，我握着手机有片刻的错愕。对面停顿了一下，口气放缓了些：“冷静点，比赛已经结束了。我是觉得这件事你们越快准备越好。不然你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再考虑考虑？我先挂了。”

　　机械的电子音瞬间淹没在鼎沸的人潮中，我感到微微一阵眩晕，扶着墙喘了口气，把成宫鸣的话迅速在头脑里过了一遍。虽然我没有完全明白，但还是抓住了事情的紧急性。我本来也没有心情看接下来的比赛，于是拉上外公迅速离开了。

　　我们开出去一段路，找了个清净一些的餐厅。外公有些疑惑地盯着我，有一口没一口吃着东西，我则毫无胃口，一个电话又拨了回去。成宫鸣这次依然接的很快，口气却轻松得多：“你在吃饭吗？环境还好吧？”

　　这次换我不客气了：“你不是让我赶紧拿主意吗？我决定了，从地区赛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月，也不在乎再多瞒他些日子了。如果他能去就让他安心地去，什么都不告诉他。然后呢？然后我们该怎么办？”

　　“哦，你别急。我刚才替你考虑了一下，反正你现在也联系不到晋二，我觉得不要管他，直接找人把他送走比较好。”

　　我觉得脑子要转不动了：“送走？”

　　“对啊，我们可以直接找监督或者林田部长，直接把他送到集训地，家里的事就等他回来再说。因为集训时间很紧张，基本都是这么安排的，晋二肯定不会有别的想法。”

　　“那监督和部长那边？”

　　成宫鸣说得斩钉截铁：“我来打。我的电话他们怎么也要接吧，这是正事。”他想了想又道：“如果需要的话，你可以和他们见个面。不过现在不行，这会他们估计正忙着接受各种采访，然后是校友会这些组织的慰问电话，还要准备退房带大家回去。我等晚一点再联系他们。你不用着急，他们都是很有经验的人，这也不是什么棘手的事，一定能安排得很妥帖，放心好了。”

　　我顾不得去思量他后面说的那一段，还沉浸在那句“我来”里。明明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发言，我却硬生生听出了一股义无反顾的气势，心跳差点停了一拍，下意识顺着他的话道：“好，好。”一时又想不出别的话，便问道：“你今天不忙么，怎么大白天就打电话来了？吃饭了吗？”

　　对面立刻嘻嘻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在甲子园激动好多天要把我忘了，我好感动哦。放心，我才不会被教练抓包呢。我今天为了看直播可是一大早就来训练了，然后就能在室内一边举铁一边看电视了。虽然输了有点可惜，但你不要太沮丧，他表现很不错，球探肯定会看好的，不管去打球还是去大学应该都会顺利。刚才说到哪啦？我在这里一边举铁一边跟队友在看直播，训练完也吃过饭了。今晚除非他们都投的太烂，否则不用我登板，所以我现在闲得很。今天食堂的定餐还不错，有牛肉饭和橘子汁，就是蔬菜沙拉我最讨厌了，但我们的大捕手在一边盯着我，也没法把蔬菜挑出来。怎么能有比雅桑的猩猩脸还恐怖的人呢……”

　　我咬了口寿司，听着他在那边絮絮叨叨，紧绷的心弦渐渐放松。那抱怨的口吻实在太熟悉，几乎能看到他坐在我对面故意垂头丧气耷拉着肩膀的模样，嘴角便不自觉微微翘了起来。

　　大仲马说，人类的全部智慧就包含在这五个字里面——等待和希望。我不知道这能不能包含人类的全部智慧，但我确实将这些结结实实地寄托在一个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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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与寺爹更新同步的努力复健orz
过于难忘的七月……毕业打包滚回家，动了个小手术之后感染了，还没养好又遇到河南大暴雨_(:з)∠)_是不是千年一遇我不知道，反正七月连着下几天几夜真的是活久见。好多天没见过太阳。断水断电，信号贼差，有一次手机只剩30的电啪的停电了…每次看到周边泄洪疏散的消息就很惶恐，虽然我们这里算城区，但省里沦陷的县城也不少。总之谢天谢地谢伟大的pla我们这里保住了，现在偶尔还会断电，但活着真好，家还在真好QAQ
希望寺岛好好画今年的青稻战，手心手背都是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