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王牌]Gazer》浮舟横笛

50、第 50 章

　　舅舅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甚至没等到我们给他正式接风就赶回了神户。码头的工作非常忙碌，两个表弟又还在读中学，他根本无暇也无心和我们寒暄，只是在我送他去车站时沉重地叹息，重重拍着我的肩膀道：“姐姐和晋二那里你要多费心了。”

　　我抿着嘴用力点头。

　　七月过半，我的神经也渐渐绷到了顶点。医院没什么消息，预选赛又一天天临近。我甚至想找个人问问三年没有进过甲子园是什么滋味，也好提前给晋二准备心理疏导，但再一想又觉得戳别人伤疤似乎不地道。直到一个清晨，我从梦中惊醒，直接从床上弹坐起来，感到肩颈的酸痛，忍不住发出一声□□。一旁的成宫鸣动了动，迷迷糊糊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不舒服。”

　　成宫鸣裹在被子里蠕动几下，支起上半身，揉揉惺忪的睡眼又问道：“哪里不舒服？”
　　“感觉是脖子这里。”

　　成宫鸣嘟囔道：“该不会是落枕？”说着伸手在我颈椎上戳了戳，见我没有反应，又在我斜方肌的位置捏了一把，随即啧了一声，把我拉回床上，用刚睡醒时还带点迷糊的音调道：“你太紧张了吧？背上都是僵的。”

　　我深呼吸两次，用被子遮住脸试图放松。头脑里已经一片清明毫无睡意，邻居开关门来回走动的声音也听得很清楚，可身体还是很疲惫，完全没有一觉醒来的清爽。我沉沉叹了口气，随即一条有力的胳膊伸过来抱住我，安抚地轻轻拍了两下。我顺势靠了过去，在他身上蹭了两下后伸手捞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不情不愿起来了。成宫鸣打着哈欠问道：“你确定要走这么早吗？”

　　“也没几场比赛好看了。早餐给你放桌上，拿微波炉热一下。你们今天不是有训练吗？别饿着肚子出门。”

　　成宫鸣从被子里露出个头顶：“知道啦，你越来越像我妈妈了。反正最近神宫的主角又不是我们，都是些常规练习，你就别操心这个了。”

　　作为种子的稻实照例首轮轮空，第一战的对手是个藉藉无名的公立学校。国友教练这次一反常态将一年级的新人小林派上场，观众席上不禁议论纷纷。

　　“没办法，新人总是需要机会来锻炼的。”

　　不再打球的福井又一次和我结伴而来，比起周围一头雾水的观众神态很是平和。教练的意图其实不难猜测。如今稻实的二号投手荒川已经是技术心态都很成熟的选手，唯一的缺点就是和晋二撞了类型。同样是本格派右投，球种也很类似，球威球速经验又都比不过前辈，难免要被压一头。和一年级就靠一颗曲球闻名关东的晋二比，他少了一点特色；和全面无死角的鸣比，又少了些统治力。小林虽然目前技术和心态都很不成熟，却是少有的左侧投，如果能好好培养起来，明年稻实的投手阵又将不可小觑。

　　“把他放在首局就登板，说是重视，可能不放心多一些吧。万一他像关东大会一样又自爆了，还有王牌随时可以换上。如果放在王牌后面的话，再换荒川总觉得不太安心。不过说起来，晋二真的是个大心脏选手，虽然失分有时在所难免，关键时刻都能挺过来。”

　　听到这样的评价，我不禁与有荣焉地点头。大概是顺利解决对方一二棒逐渐让小林适应了场上的氛围，也让他对自己有了信心，他很快就将三棒三振出局。守备队员拥到他身边摸脑袋又拍肩膀，晋二也从板凳席出来笑着和他击掌，唯独不见10号的身影。

　　“那个叫荒川的，跟晋二关系不太好吧。”

　　福井笑笑：“投手都是很骄傲的生物嘛，虽然是前辈但还是会不服气的。你放心，都是队友不会闹出大问题的，等毕业以后关系就好了。”

　　可能公立学校和关东大会的参赛队实力确实差的很多，小林顺利将对方中心打线三上三下，没有浪费这个宝贵的机会。随后晋二不负众望登场，稻实在第七局提前结束比赛。我在球员赛后致意时特意跑到前排，正扫视人群的晋二发现了我，冲我露出灿烂的笑容，很快又移开了视线。看着他不动声色环视观众席的样子，我心里忍不住涌起一股酸涩，转头走出去。福井站在后排座位旁有些诧异地看着我：“只是首战而已，没必要这么激动吧。”

　　“不是激动，我……我就是觉得辛苦了。”我悻悻别过脸，胡乱整理着宽大的太阳帽，把脸遮在帽檐的阴影下：“你先走吧，我想去洗手间整理一下。”

　　比赛时我都按母亲的要求拍了DV。尽管心里吐槽这东西的清晰度完全比不上电视台的摄影机，但还是老老实实拍了给她看。

　　视频越拍越长，内心的焦虑也越积越多。半决赛之前，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预感最近两天即将彻夜难眠，索性趁着没到深夜拨通了电话。对面接的也很快，开门见山就问：“你是不是紧张了？”
　　我勉强笑了一下：“是啊。”

　　鸣不屑地啧了一声：“还没到决赛慌什么？再说他们半决赛不是打成孔？成孔那种队伍有什么好怕的？要是连打成孔都没底气就别想甲子园了。要失眠你好歹也留到决赛吧。”
　　“……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那不就得了？听我的赶紧睡觉去，实在不行吃两片维生素，我们营养师说那个还挺管用的。”

　　一通话不知算安慰还是教育，我看时间不早，又没有别的话想说，就互相道了晚安。我尽量保持平稳的呼吸，将手放在胸口，感受着心脏的跳动，从最近开始回想一些事。随着回忆渐渐模糊，我轻轻吐出一口气，任凭睡意如潮水将自己淹没。

　　半决赛第一场是青道对市大三。我坐在青道一侧的观众席，看得不是很投入，即使一些支持者为青道的胜利在耳边欢呼甚至喜极而泣，都没有让我心里掀起太多波澜。今年的青道依然是一支均衡的强队，但两个投手和去年相比，攻略的难度明显要小。如果这样的情况还赢不了，固然会不甘心，可换句话，也该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吧。

　　作为当年零封成孔的魔王，鸣当然有资格蔑视这支队伍，但不得不说成孔毕竟还是西东京的强队。尽管队员彻底换了一批，积极进攻的作风还是没变。看着打击席上身材魁梧的球员将球棒挥得虎虎生风，我忍不住同情起稻实的捕手来。想想当年青道正捕整个人被撞出去的先例，万一被一棒打到身上，没准这个夏天甚至整个高中棒球生涯都要废掉了。

　　“成孔一直都是这样的队伍，如果连这点气势都压不住，队伍是走不远的。”福井显得很冷静，镜片仿佛射出一道反光：“我觉得晋二和高桥没问题，他俩虽然看着脾气好，球场上都是当仁不让的。阿树当年也教了他们不少经验。我们稻实的首发，一定是堂堂正正勇往直前的。”

　　福井平静而有力的话奇妙地安抚了我。在充分了解竞技的风险后还能站在这里的人，本身也不需要什么同情。

　　比赛没能像两年前那样一边倒，但稻实还是坚决把握住了每一局，不给对方任何机会。尽管比赛中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九局结束后却有种白驹过隙的恍惚之感。跑下投手丘的晋二主动拥抱了自己的捕手，两个少年的身影紧紧靠在一起，忽然让人想起古典中相濡以沫的两条鱼。这是怎样宝贵的共鸣与喜悦呢？即使我也有过和队友一起赢的快乐，此时也不禁有些羡慕他们，又为他们感到开心，眼泪便不知不觉落了下来。

　　晚上接到成宫鸣的电话让我稍微有点惊讶，顺口就说了出来，对面立刻发起脾气：“人家关心你有什么不对？”
　　“没有没有，是我的错。”
　　“你好好反省一下！接个电话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昨天就要失眠今天肯定更睡不着吧？笨蛋都猜得到吧？我以前的比赛你也看过，你那时候就不紧张了？”
　　“肯定是紧张的，”我不服气地咕哝道：“不然我现在为什么不敢看直播？但是你和他还不一样，这是不一样的紧张你懂不懂？”

　　“赢的人就有甲子园，输了就回家，每年都是这样而已。”成宫鸣说得理所当然：“与其在这里瞎担心，还不如想想赢了给他发什么祝福短信好。”

　　这话虽然过于直白，安抚的效果却比福井还好。我重复着昨天睡觉的流程，将脸半埋在枕头上感受自己的脉搏，想着事。尽管睡意来得迟缓了些，但总算还是平稳入睡了。

　　这一年的青稻决战一如往年的精彩，比赛过程同样一波三折，士气此消彼长。比起赛后稻实队员们的激情相拥，我记忆最深的地方反而在那个奇迹般的打席——

　　两出局二三垒有人，轮到第八棒晋二，青道野手们选择趋前守备。目送两好球后晋二已经连续追打了三个界外球，一球比一球轰得远。福井不赞成地皱起眉：“这种情况虽然容易得分，但也容易被对方守备抓出局。他已经是连投了，今天不出意外还要投到最后，还是应该保留体力，别……”

　　话音未落，便化为一声惊叹。随着一声脆响，白色的小球高高飞过外野手头顶。虽然没有成为本垒打，但也足够二三垒回到本垒。稻实的垒指们疯狂挥舞手臂，两个跑回本垒的人则在拥抱后冲着垒上的晋二扬起拳头。尽管九棒很快被三振出局，晋二不紧不慢从垒包下来，还是被激动的队友们包围了。

　　福井忍不住一拳锤在大腿上：“两个打点的长打！今年夏天在打击上一直没有什么表现，没想到运气在这里！那么难打的球，亏他咬住了！没有冲三垒就对了！当年鸣仗着自己脚程不错硬要冲垒，被对面内野抓出局不说，下一局投球还受了影响。现在这样慢慢下来还能调整下呼吸，简直完美！”

　　很难说这一球到底是怎么打出去的。或许是投手的直觉猜中了对方的意图，或许这个球种也是他所擅长的大角度曲球。结果就是一记长打，让稻实的记分牌跳了两分。

　　那样一颗小小的白球，带着希望飞了出去，同时又击碎了希望。

　　稻实的气势明显高亢起来。比分还在交替上升，但稻实守住了最后的士气，也守住了微弱的优势。

　　数倍于昨日欢呼声和掌声将我包围，福井再也没有昨天的镇静，声音已经变得嘶哑，手掌拍红了也浑然不觉，还在用力拍着。两年的耻辱终于在今天洗雪，复仇成功的王者将再度踏入那个棒球的圣地。

　　在欢乐的海洋中，我蜷缩起身体，抱住了自己的膝盖，肩膀止不住在颤抖。眼泪滴在地上，浸出一点浅浅的水迹，在烈日下很快就消失了。周围是这样热烈，我却升起一丝格格不入之感，仿佛海洋中的孤岛。

　　两道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一个富有活力的声音说：“已经两年没进甲子园了，大家的心愿一定很强烈。这份斗志会体现在球场上的。今年又轮到U18选拔，如果能拿出表现，成为国家代表的几率很大。”

　　另一个冷冰冰的机器音道：“很抱歉，目前提供的样本全部配型失败。”

　　我收紧手臂，将脸埋在大腿上。

---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很忙的时候收到二次元到三次元的double暴击，最近真的非常沮丧。果然我这种更新基本靠鸡血的做不了日更三千的大神。只能感谢极圈的大家比较佛吧
上个月我还在评论区真情实感夸进巨来着，转眼就被piapia打脸。这波快让我对霓虹男作者PTSD了。别的作品烂尾了前面还能看，这一话把前面掀了个底朝天。相当于万丈高楼平地起就差最后一层了，作者一脚踹翻了地基……希望大家以后都不要遇到这种对作品对角色毫不爱惜的作者，虽然我是去年开始入坑的感情没那么深，但还是很恶心
三次元更一言难尽。见证多年信任被彻底辜负，还是关键时刻被摆了一道的惨案。虽然我不算直接受害人，但对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已经没什么信心了orz这种人不仅把你坑到死，还要装着在为你考虑，还能把自己的责任全甩出去，还觉得你心理太脆弱……虽然在这里谈人生经验很不合时宜，但这种只有嘴上说的好听一点实事都不会做的“好人”，还是擦亮眼睛能跑多远跑多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