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6）觐见陛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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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还没有亮，他们就被一个一个推醒，然后排着队去浴池。
这回，不再像昨晚那样让他们自己洗澡，而是由身强力壮的男仆们拿着刷子把他们从头到脚像洗菜那样冲刷了一遍。好在这次总算没有用马刷子，刷在身上只要不是力道特别重的话，还是可以忍受的。
洗澡，理发，换衣服，随后男仆们大发慈悲给了他们一顿还算可以入口的早餐，吃饱后，就被关在房间里练习参见陛下的礼仪。
希雅还记得小时候学到的参见礼，他这辈子只有那一次行过大礼，当然印象深刻。但是这次的行礼方式和几年前很不一样。
上一次，希雅在男仆的监督下学了半个小时，见了陛下后就跪在地上，蜷得像一只小虾米。这一次，来了一个看起来像宫廷内务官员一样的人，亲自示范了行礼的动作和规格。
用那位负责教授他们礼仪的官员的话说，“虽然你们出身卑劣，但是身为路德凯恩下院的学生，你们同时也是国家的战士，行礼必须按照见习术者的规格进行”。
听起来，似乎是把他们的地位往上抬了，不过……希雅在练习之后觉得，单膝跪下还要保持风度这种行礼方式，还不如蜷缩在地上来得简洁方便。
礼仪官让他们在一面宽阔的镜子前练了整整一上午，随后宫廷里传来消息，陛下将在下午休息的时候召见这些孩子。
经过整个上午的练习，孩子们早就饥肠辘辘，可是谁都说不准皇帝陛下会在下午几点钟说休息，所以午饭自然是不能吃了。为了避免在不恰当的时候上厕所，水也只限每人一勺子，仅能够湿润一下嘴唇。
下午一点，他们被士兵们“护送”到宫廷的内廷，半路上，和女孩们会合。
凭良心说，他们身上的衣服还是挺不错的，尤其女孩们的长裙，收腰拽地，粉色裙摆，相当赏心悦目。
希雅啧啧赞叹了衣服精致的做工，刚想转过头和德尔分享一下他对宫廷服饰的评价，旁边的卫兵就大喝一声：“不许交头接耳！”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又不能说话，又要保持完美的站姿，长时间的等待后，孩子们几乎个个都露出了倦容。
没有时钟，希雅也不知道到底站了多久。似乎有两个小时，可能还不止……总之腰已经酸痛得不行，两只脚都快没有知觉。他偷偷地在长袍中弯曲膝盖，或者动一下脚趾。
那些卫兵们似乎也累了，站的姿势渐渐不再标准，偶尔也会扭扭脚甩甩手，他们自己都这样了，
对这些外族孩子的小动作也就睁一眼闭一眼。
午后最灿烂的阳光过去，太阳收敛了炙热，开始往西边走。
这时，卫兵们突然“啪”地站直，然后用统一的动作，全部跪了下去。
站得快累晕的希雅只能想到：不愧是宫廷的侍卫，行礼姿势真标准。
“传陛下旨意，你们先跟我到花园里去。”
显然这个人的官职比之前的侍卫长高多了，因为卫兵们立刻放弃了侍卫长之前说的“在这儿等着”的命令，催促孩子们向前走。
希雅偷偷抬眼，想看看刚刚说话的人是什么级别。可惜他在队伍的中间，除了卫兵们的铠甲，别的什么也看不见。
在皇宫里左拐右拐绕了半天后，他们来到一个花园。
“退下。”
刚踩上草坪，带头那个人就如此下令，孩子们茫然着不知所措。结果，卫兵们立正后，排成两列迅速离开，“退下”这个命令是针对他们说的。
搞不清楚状况的孩子们纷纷抬头，小心翼翼地向四周张望。
希雅偷偷侧开一步，穿过前面学长的肩头，向一直发号施令的人望了一眼。这一眼，令他怔住了。
尽管那双红色的眼眸并没有看着自己，尽管对方银白色的头发梳成了宫廷魔法师的标准发型……但这样与众不同的容貌特征希雅绝对不可能认错。
他活了十五年，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同胞。
那个人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当他的眼神落到自己脸上时，希雅几乎要叫出来。此刻他完全可以理解德尔在见到伊莲时的那种动容。
“你们就坐在这儿，陛下驾到前会有人过来通知你们的。”
那个人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兔子很失望，他还以为对方看到同族也会很激动，或者在宫廷里不能表现出来的话，至少会用眼神示意一下什么的……
德尔自始至终看在眼里，伸手拍了拍希雅的背。
小兔子得到一个鼓励的眼神，心情稍稍好转，接着他又想到另一个问题，悄悄地挪到德尔身边问：“刚刚……他……那个人……他是什么级别的官员呢？”
德尔的回答简洁明了：“银勋。”
“…………”希雅的脸顿时成为○口○状。
他还以为外族人在宫廷里一定是男仆之类的身份，就算之前卫兵们毕恭毕敬地行礼，他也只能想象到“亲卫兵”这个等级。
居然是银勋……○口○……上面只有皇家魔法师和圣域魔法师……那不就是很高的等级？！
希雅动摇了。
或者刚刚看到的那个人只是得了白化病和红眼病，他其实是货真价实的弗拉多人？
似乎是看透了小兔子的想法，德尔翻了个白眼：“魔力强的外族人当官很普通。”
小兔子囧囧有神地看着德尔，脸上写满：哪里普通了？！一点儿也不！
花园里有几排矮凳，孩子们都在那里坐下。除了希雅满脑子那位同胞，其他人都互相倚靠着休息，年纪小的孩子甚至直接坐着睡着了。
当阳光又比之前黯淡了些，一个穿着宽大的侍者服的年轻人跑过来，一边跑还一边用克制的声音说：“你们！不要睡了，陛下马上就要来了，快把衣服整理好！”
其实孩子们只是坐着打瞌睡，衣服基本上没有弄乱，但是被年轻人焦急的语气感染，也就忙不迭地互相整理起衣饰来。
年轻人一边让他们排好队，一边飞快地说：“待会儿你们看着我，我行礼的时候你们就跟着行礼。”
他们忙着抚平根本就不乱的衣摆时，又来了十几个人，一半是侍者，一半是侍女。就像演哑剧似的清理了花园中央的小圆桌，随后分成两列各站一边，每一个都颔首肃立，莫名地使气氛紧张压抑起来。
那位年轻侍者说的“马上就要来”大概过了足足有二十分钟，希雅等得都快不耐烦时，才终于听到了隐约的说话声。
听起来，说话的还不止一个人。希雅正这么想，那位领着他们行礼的侍者已经深深地弯下腰去。女孩们立刻低下头行屈膝礼，男孩们则用标准的骑士礼跪了下去。
那个声音从隐隐约约到渐渐清晰耗费了半分钟，听起来还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孩子们和之前在花园里准备的侍者侍女们就一直这么维持着行礼的姿势。
希雅开始真心地觉得骑士礼和女士们的屈膝礼比起来，还是人性化得多了。
当“免礼”两个字响起时，队伍中的女孩们重重呼出一口气。
抬起头，希雅才发现花园里已经站满了人。行礼时低着头，听声音似乎来的人并不多，结果一眨眼，不要说陛下身旁那一群贴身的侍者，就连花园的两个出入口都已经站上了侍卫。
虽说宫廷侍卫穿的都是轻便的铠甲，但走动时想要不发出声音，恐怕还不是一般的困难。
小兔子被五颜六色的衣服晃了眼，不禁有点头晕。反正他对这个国家最尊贵的那位先生没什么兴趣，索性又把头低了下去。
所谓陛下亲自招待，其实是接待路德凯恩的校长和几位长老，学校其他一些高级管理人员比如秘书长则站在校长身后，至于孩子们，应该叫做“亲自站在离陛下十米远的地方”更加合适。
本来希雅还想打起精神听听他们的对话，可惜离得太远，听不清楚。
他瞄一眼德尔，暗想这位聪明的哥哥一定会什么都记下来，然后回去应付大猩猩的拷问。这么想着，他就心安理得地神游了。
而另一边，校长和长老们陪着陛下聊天，说来说去不过总是“感谢陛下的关怀，定当竭尽全力为国家培养人才”之类的老生常谈。
路德凯恩魔法学校的校长及长老也算是国家的官员，尽管没有参政的权力，但是官职上来说，只比公爵低了半级。学校长老全部都是圣域魔法师，校长比他们低一级，是皇家魔法师。作为国家精英层中的元老，这些人无论在什么地方总是格外注重身份，即便在陛下面前也一样。
老头子们碍着身份，既不能过分溜须拍马，也不好什么都不说，于是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听久了未免无聊。
陛下显然也是随口敷衍的状态，嘴唇都没怎么动过。
还是秘书长在校长耳边轻轻说了一句，终于令他们想到还有其他的话可以说。
“陛下。”校长清了清嗓子，“陛下的仁慈之心真是令人感动，时隔多年还牵挂着这些孤苦伶仃的孩子。”上了年纪的校长似乎对这样拍马屁的话很无奈，尽管说出了口，可是脸上的表情可绝对称不上热烈。
这句话因为说得响，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希雅能够感受到同伴们一齐打哆嗦的恶寒。
“路德凯恩对战后遗孤的照顾和教育代表国家的意志，辛苦你们了。”陛下的话则说得完全没有感情，“看起来，每一个孩子都很健康。”
“是的。”校长先生这次倒是露出了真诚的眼神，“而且大部分都有良好的魔法天赋。我相信国家栽培他们，绝对不是错误的决定。”
陛下似乎笑了一声，但是被另外一个声音掩盖。“父王，请恕我插一句嘴。”
希雅几乎马上就回想起了这个嗓音。
陛下的语气中明显带了笑意：“什么，埃尔维斯？”
青年提高音量说：“我注意到有一个孩子和达炎是同族呢。”
这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到了某人身上。
希雅很无辜地转了转眼珠子，远处那位“同族”看自己的眼神，一点儿也不像是在交流同族情谊。
“孩子，过来。”陛下说话还是那种不仔细听就容易听不清楚的音量。
希雅很不情愿地僵持了两秒，心想着：不如就假装没有听到陛下说的话吧……可惜他天真的想法很快被打破，一旁的侍者大声重复了一遍命令。
小兔子没敢和德尔有什么眼神交流，众目睽睽之下，任何小动作都可能变成一场灾难。他只好低垂着头，努力板着脸，作出镇静自若的样子缓缓迈出了步子。
希雅走到第四步的时候，侍者就伸手示意他停下。
场面不知为什么冷了，小兔子正疑惑他们接下来想干嘛，刚才拦住他的那个侍者就小声呵斥道：“大胆，觐见陛下还不快行礼！”
他刚刚不是已经行过礼了么？希雅腹诽着，单膝跪下去。
“年纪这么小的……”那个叫达炎的摩鲁族法师刚要说话，一个侍者就上前低语：“陛下，克瑞大人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36）觐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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