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者之宴》认知失常

13、雕像

　　裁缝店的老板发了话，员工害怕扣工资，指导起新人自然更加尽心尽力。
　　这次交谈后不到三天，安歇尔就宣布他的同事雷泽伊已经出师，可以一个人独自上班、处理相关工作了。

　　塞西尔在经过弗里希小姐的初步考核后，开始跟安歇尔一人一天的交接对班。

　　因此，他有了更多可以合理支配的空余时间。

　　弗里希小姐大方的给她的新员工请了一个导游，让这位乡下来的年轻人能够好好欣赏一番夜莱安王城的风采。

　　为此她还向导游专门提出了要求：“我的员工是一个喜欢记录生活中的美好事物的年轻人，他喜欢将他看到的东西画下来，你可以多带他去那些景色奇特优美的地方看看。”

　　导游听了这话，十分仗义地拍拍了自己的胸膛：“弗里希小姐，您可是照顾我们生意的老顾客了，有您这句话在，我肯定带这位小哥多转转，圣阿思娜大教堂的女神像，伯利特街道的壁画，安息者庭院的古代遗迹……夜莱安可是好多能够被画下来的名景呢！”

　　正在值班的安歇尔在一旁大呼不公，道：“我来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待遇呢。”

　　塞西尔佯装羞涩地看了一眼弗里希小姐，这位淑女正毫不避讳地看着他，蓝眼睛通透明亮，鼓励的意味十足。

　　她是故意的。

　　一个盟友。
　　虽然她没有给出明确的语言表示，但是这件事本身就已经算直白的表态了。弗里希小姐给了塞西尔一个踩点观察地势的绝佳借口。

　　塞西尔提了一口气，新来的员工因为老板的照顾，顿时脸色发红，神情紧张，有些磕绊道：“谢——谢谢弗里希小姐！”

　　他和导游约好了时间，在下一个班结束后的早上，乡下来的年轻人雷泽伊就跟着导游踏上了国家首都的游玩的旅程。

　　可能是由于宗教氛围浓厚导致人们对于艺术者格外崇敬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弗里希小姐要求的特别关照，导游在塞西尔面前像一个被打开的话匣子，只需要这个内向的年轻人的一个眼神，他就能滔滔不绝说上半天。

　　“我们先去圣阿思娜大教堂，那里一般只有早上才对平民开放。今天天气好，太阳一般能够透过神殿的琉璃窗照到女神像——”

　　“你应该懂的吧，那样的景象，在你们画家的画里经常能够看到！”

　　塞西尔的眼里含着光，一个虔诚的教徒有机会去瞻仰名胜，必然是兴奋到不能自已的，而且和他交流的人还提及他喜欢的领域，他就更激动了：“我以前只在画里看到过——那是像神明降临那样吗？”

　　“对，就像天上的神明走入凡间，母神赫欧泊降临人世，”导游的眼里满是自豪和憧憬：“你听过三千年前圣行者们退治虚空恶魔受到母神馈赠的事迹吗？”

　　塞西尔看了一眼路边的垃圾堆，他潜意识的习惯让他在很多时候会优先选择没有立场的话语，只是说说自己的经历，而不发表看法。
　　因此“雷泽伊”的兴奋僵在了脸上，他像被人泼了一脸冷水，满口沮丧和遗憾：“您知道的，我只是一个乡下人，我的舅老爷不喜欢我去了解那些东西——他希望我的信仰纯粹，不应该沾染力量崇拜。”

　　导游拍了拍他的左肩：“老人们是这样，固执又纯粹，他们都是母神最忠诚的信徒。”

　　“可力量崇拜又怎么会玷污信仰呢？你只有知道的更多，才能够在众多的信息中得到真理。那是母神留下的圣迹，是神明给信徒们的回馈，人与神之间的联系又怎么能用力量崇拜来解读？”

　　有道理可循的安慰让失落的年轻人抬起了精神，导游在他的言论里找到了自信，话也因此越说越多：“既然你不知道，我就详细说给你听，这是我们马上就要去的地方，走路去的话可是要一个小时，我们可以慢慢说。

　　“一千年前，繁育之原的诺夫托人入侵时，生灵涂炭，夜莱安朝不保夕。圣行者们为了对抗虚空之神的使徒损失惨重，而瘟疫恶魔便在这个时机袭击了我们和诺夫托人，战场前后伤亡惨重，直到母神赫欧泊封印自己的神力，降临人间，驱除疫病。圣行者们得到了母神的恩赐和教导，就此不在畏惧毒药和疫病，一鼓作气击退了那群野蛮人。他们死后，尸骨被保留了下来，后继者们借助魔像大师波希纳的力量将其制作成了圣母像，放在了圣阿斯娜大教堂中。”

　　“我在去年夏天的时候发了大病，找那些巫医看了又看，废了好多钱财，直到去了圣阿思娜大教堂里做祈祷，被神父赐福之后，第二天就好了！它可是母神赫欧泊留在人间的神迹呢！”

　　塞西尔边听边应，还顺口恭维几句，吹捧一下母神的仁慈宽厚，脑子却已经转了数圈。

　　毒药无效的传说让塞西尔在给众生教的敌人在身体素质评价上划了另外一个台阶，而诺夫托人和夜莱安的战争，则让他在梅菲斯托和伽路的交易里加上了数条疑点。
　　那枚信仰之石正挂在他的脖子上，他不知道这位神迹频繁的女神是否已经发现了他——如果他真的像伽路说的那样，在诺夫托人的部落里有一队部下，在大型战争中有过名号，那他必然已经进入了母神赫欧泊的眼中。

　　这起即将发生的谋杀可能根本称不上暗杀。

　　塞西尔跟着导游走了一会，就来到了这座大名鼎鼎的教堂门前。

　　高耸的白色建筑，繁复的雕花和色彩斑斓的玻璃印入了他的眼帘。

　　这座教堂门口还算热闹，有成群的飞鸟停歇，有来来往往的信徒们穿插，塞西尔跟在导游的身后，赞叹着建筑的雄伟。

　　钟楼上站着的眺望者，房顶上巡逻的弓手，窄门边成队的守卫，还有那随着空气流动，仿佛在呼吸一样的结界屏障。

　　它充满了生气，它依旧是宁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