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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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渐西斜，长街上吆喝叫卖声儿有气无力了不少，本络绎不绝的人群只余下三两缓步前行。落日余晖洒落在巷口，拉长另一缓步而来的修长身影。
“怎么躲这儿来了？”低低的一声叹息，“一转身，你就不见了人。”
玉姝僵了背脊，紧攥着包袱不抬头。
顾鸿影蹲下身，双眸从枣红包袱上紧攥而泛白的指尖，流转到鸦青发髻上将将要脱落下来的银簪，心下无声一声叹息，柔声道：“是我慢了许多，没找到你。今日又正巧说书与竞卖赶在一块儿了，人有些多。”
抱膝而坐的人还是不愿瞧他，他扶正了她发髻上的银簪，转了转手中握了许多的糖葫芦，半是哄诱惑道：“方才遇到卖糖葫芦的，给你买了一串，就是下码头时你瞧见的，小草堆上扎着的红色果串。是新上了糖浆，最好吃的时候，再迟些，就没这么好吃了。要不要先尝尝？”
玉姝紧攥的手指动了动，眨了眨紧闭的双眼，还是没抬起脸。刚才哭的有些过了，现在面上全是泪痕，一双眼还是红肿的……一想到这儿，更加不愿抬头看他了头埋得更深了些。
顾鸿影自诩不曾有过耐心这二字，更遑论如此好言好语待人。可现在荒唐的便是，他竟硬不起语气来，更荒唐的是……他方才都已骑马行至了官道，半道又折返了回来。
在这十香镇应当没人认识她，她自会安然无恙。九幽山中人，一诺既出驷马难追。可他承诺的他已做到，便已是银货两讫，既是如此，他应当走得潇洒利落才是，正好还能带走些‘尾巴’。
这么潇洒利落的走着走着，他又走回来了。
应当是官道改道儿了罢，他想。
边这般自欺欺人的想着，边一处一处去寻，人没寻到，却看到叫卖的糖葫芦贩，想到下船时玉姝的目光，那时人太多，来不及走过去，那糖葫芦靶子就被冲去了另一端，只好作罢。
这般转念一想，就买了一串。拿在手中飞身上了一侧屋顶，寻了一会才看到人流中那娇小无助的身影，顾鸿影握紧手中的糖葫芦，心下是莫名的慌乱。直到看到个小小的身影，蹲在墙下捂住了脸，他终是忍不住起身下了屋顶，逆着人流走到了她身边。
走近一看才瞧见，她身上出门新换的裙衫不知剐蹭到了何处，素净的藕荷色多了好几道刮痕。梳好的发髻也有些散乱，船上说了许久的姐姐赠的银簪，就要落在地上了，可主人却毫不知情。
这官道应该早些改道的，他心下涌起莫名的情愫，握紧了手中的糖葫芦，缓缓蹲下身去，将她散乱的发丝别在了耳后，扶正了摇摇欲坠的银簪。
抿了抿唇角，到唇边的话，变成了谆谆善诱：“方才瞧见你姐姐了。”
果真是有奇效，他话音刚落，紧埋着的一张脸倏地就抬了起来，睁着一双哭得泛红的眼，朦胧着水雾，哽咽了一声，抽噎着问：“我姐姐……她在哪？”
“她……”顾鸿影晃了晃手中的糖葫芦，缓缓拿起她紧攥着裙摆的手，将手中的糖葫芦放在了她手中，“先去吃些东西，吃完再同你细说。”
你最好不是在骗我，玉姝捏着糖葫芦串，抽噎了几声 ，下意识想要摇头，可是腹中空空。
长街上虽热闹依旧，可同来时，已是天壤之别，这非凡热闹，已同她没了关系。
玉姝目光往外飘忽了一瞬，靠着墙要站起来，久蹲未动，方半起了身，眼前便是一阵阵发黑，双腿瞬时如同被无数根针密密麻麻的刺着，绵密的痛与酸胀亦是一阵一阵的，她一下支撑不住，紧攥糖葫芦的手一下没攥住，要同人一道往下滑了去。
糖葫芦坠地时，她还想要撑着墙面，就被人扶住了双肩，玉姝借力耐着疼痛方要直起身，膝弯被人一弯，腰际一横，整个人便腾空而起。这一番动作不过一瞬，让她一时忘却了双腿的疼痛，只想抓到什么来稳住自己，双手往右一攀。
眼前逐渐清明，还未瞧明白现下是个什么情形，就见顾鸿影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幽深的双眸中泛着涟漪，眉梢眼尾皆蕴着笑意，见她呆呆瞧过来，顾鸿影挑了挑右眉，弯唇轻笑一声：“待会要多吃点。”
玉姝楞了一瞬，整方天地已微微轻晃，她下意识搂紧了他的脖子，抬眼能瞧见他轮廓分明好看至极的侧脸，唇角噙着笑意。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
一路埋了脸没再四处看，她已经没了刚开始的兴致。
他抱着她倒是一路轻巧，不知从哪个门进了去，上了楼，正要他将自己放下，还未开口，就被稳稳放置在椅上，眼前茶白的袍子一晃过，玉姝看到他方才挡住的缕花门，眼神动了动……是上了哪个茶楼酒肆？
玉姝垂眸，落在桃花状的一盘糕点上，有一双竹箸，优雅轻巧的夹走了她瞧了许久的那块糕点，放在了她面前的青瓷碗中。
抬眼看他，“我姐姐她……”
“先吃些垫垫肚子，这家除了说书，吃食也算不错。”顾鸿影顾左右而言他，熟练的糊弄过去。桌上的几种糕点，各夹了一块放玉姝碗中。还好来时顺嘴问了云升寒此地出名的酒楼食肆。
缕花门外有人轻敲了三下门，顾鸿影头也未抬应了一声：“进。”
玉姝抬头，那门缓缓被往一道滑开，就露出外头靠栏一桌的桌沿，一人一身玄色衣袍端坐在桌后，是个年岁不大的男人，却坐得端庄肃穆，闻声抬了垂下双眼，朝玉姝这道看了一眼。
还未看清他是何模样就被藏青的粗布衣裳给遮挡了，店小二极其麻溜的将木托盘上的菜肴齐整的摆放在食案上，随后扯出热情的笑脸，边退边道：“您慢用，再过半柱香的功夫说书先生就准备妥当了。”
门又滑了回来，将外头遮挡得严严实实，不过玉姝已无心再往外瞧了，目光直直落在这满桌色香俱全的菜肴上，除却青菜，旁的全是她未曾吃过的！
顾鸿影从食案下的暗格中再取出了一只青瓷碗，盛了饭后夹了好几筷子菜，将满满当当的碗放在玉姝面前，朝她笑了笑，“先尝尝看。”不好吃的话，等到了九幽，再去找麻烦。
玉姝看了他一眼，反正他跟个河蚌一样不开口，还是先填饱肚子，于是十分从善如流的捧起这满满当当得一碗，开始‘尝一尝’。
身心一下放松，胃口极佳，不过半柱香的功夫，玉姝碗中便空了小半，她正吃得欢。忽闻外头一阵人声鼎沸，喝彩声不断，她正欲伸箸去夹面前那切得均匀的嫩藕，动作一顿，看了一眼镂花木门，再回头时，见一双竹箸正从眼前离开，低头碗中多了一筷子嫩藕。
玉姝抬眼去看他，顾鸿影正施施然放下竹箸，面上带着莫名的笑意，劝道：“多吃些多吃些。”
这是什么喂猪的神情？玉姝突然就吃不下了。
不过楞了一瞬，心思还未转开呢，就听一阵叮叮哐哐的锣鼓声盖过鼎沸的人声，不过片刻，一声巨响，似有人拿了个什么物件用力拍了一下桌，所有声音一下平息了下去。
一个略沧桑的声音便悠悠响起：“上回说到那承阳派万辰良万掌门，五年闭关修行，终是悟道而出关，这可是喜事。各大门派中人自是要来相贺，天青城那几日是人山人海，进城不易，出城更不易，这自然是美事一桩啊，这方出关又逢各大武林中人前来相贺。万城主自是欢喜设宴相待，岂料！”
承阳派？玉姝直起了身，又听那人压低了嗓音：“这好事啊，却在设宴当日，乐极生了悲，这又是为何？！且听小老儿一一道来。”
“大家可曾听说过，九幽东君——顾鸿影的名号！”
九幽东君……顾鸿影，玉姝去看对面的人，他正仰头一饮而尽杯中酒，反手将酒盏倒扣在了桌案上，支手撑着下颌，把玩着酒盏，瞧不出有所异样。
这人怎么奇奇怪怪的，带她来是为了让她听有关他的故事么？让她知道他有多强？还是九幽山有多魔教？
“这顾鸿影啊，天资聪颖，是个天生的练武奇才，武功高强，年少成名，这模样生的也是极其俊俏，未至弱冠之年便执掌九幽……可谁知啊！却是个心肠歹毒的！小老儿为何这般说？各位看官应当也略有些耳闻！方才说到承阳派掌门出关洗尘宴，这事儿啊，就出在这宴上！这顾鸿影虽说武功高强，却半点见不得旁人武功胜于他，这承阳派万掌门一出关，他觉得受到了威胁！便屡次发了战书，万掌门自然不愿同魔道中人多做勾结，多次相拒，这顾鸿影怀恨在心，便在这宴上，生生将万城主的双腿给打断了！且……”
就承阳派？这故事有点编排的过头了，玉姝有些听不下去，顾鸿影她不知道，但是就万辰良那手功夫，能让谁受到威胁？碧心兰都明里暗里挤兑过承阳多次，不配为几大门派之一。
她下意识呸了一声，就对上了顾鸿影的目光，立刻又道：“他这是在胡说！你不是这样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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