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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慕渝拉过被子,给季渊捻好被角,眉间尽是担心。
      “我好困,你让我睡会吧。”季渊翻个身朝慕渝侧躺着,边说边闭上眼睛,只当自己是困了睡一觉便好。
      拨开遮挡住容颜的碎发,慕渝俯身说道:“你好生歇着,我去去就回。”今日未穿练功用的装束,宽袍大袖的黑色衣袍让慕渝显得沉稳许多。
      站起来准备亲自请大夫过来,已经入睡的季渊无意识的拽住衣袍一角,手握成拳放在脸颊旁呼吸安稳。
      看着这样的季渊舍不得离开,起来的身子又重新坐回床榻旁,唤外面的主事侍女,“小莲,去把王大夫请过来。”慕渝一直盯着季渊,眼神温润如水,倾泻而下的爱意和关切担忧奔涌而来,小莲忙应是,跑着去请王大夫。
      “你说我该那拿你怎么办?”
      “......”
      慕渝垂眉敛目,略带粗糙的指尖划过眉眼,摩挲良久又叹气道,“怎么这么要强呢,病了也不肯说。”
      高热中的人没有回应,他睡得很沉比前几天都要深,府中的人都行色匆匆的出出入入,一向清冷的人就这么忍着不给他们添麻烦,到今天被慕渝发现已是烧的不行。
      小莲很快就带着王大夫回来,和慕渝眼神对视后放下药箱诊脉,其实多日前季渊来到自己偏房把过脉,当时也开了药让他按时吃。不过看他现在这样子定是没认真吃药,天气又这么凉薄,病情加重的很快。
      “少将军,少夫人是郁结于心体质偏弱,导致的病情加重。”王大夫边说边把手放回被子下,眉头思索,“我开几服药,定要每天按时吃。”
      “好的,王大夫。”慕渝对王大夫做礼,王大夫是家里的私用大夫,之前出去也是王大夫跟随,虽是年纪大了但医术了得。
      小莲跟着王大夫去伙房煎药,慕渝继续守在床边,嘴里哼着一曲小调,是季渊哼过得。
      季渊皱着眉头,在梦里也不安生。
      梦里他瞧见慕渝,在漆黑的屋子里龇牙咧嘴的狰狞的笑着,五指朝自己抓来,勒住脖子要掐死自己。他喘息,防守反击,都被慕渝一一化解,最后被逼到角落里退无可退。
      慕渝狞笑的表情在眼前放大,害怕的闭上眼睛。忽然有一阵歌声传入,让黑暗的屋子变得明亮光鲜,在睁开眼时狰狞的人已经不见了,茫茫雪地里有一个笑的温润如春的人,他跑向自己紧紧拥入怀里,温暖的让人眷恋。
      他似乎还在耳边喃喃细语,但就算他贴着耳边自己也听不清他说了什么,极力想要听清去靠近他,却捉不到。双手穿过他虚无的身影,阳光下他变得透明,渐渐雾散在天地之间。
      “慕渝...”季渊喊出声,见他还在消失,慌张的跑过去要抓住他,可是他一靠近慕渝就后退,他张着嘴喘息的喊慕渝的名字,一声比一声大,到最后慕渝还是消失了。
      慕渝看季渊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嘴里胡乱说着梦话,听不清楚又贴近几分,才在那破碎的梦呓里听到他在唤自己。
      欣喜又心疼的把他抱起,在他额上落下一吻,说道:“别怕,我在呢!不用怕。”
      等到小莲端着药碗进来的时候,季渊还是没醒,只是不再说梦话睡得安稳许多。
      一手抱着季渊,一手端着药碗,舀一勺吹凉些喂进去。季渊挣扎着不喝,梦里眉头又重新皱起来,头胡乱摇晃。
      慕渝这会是明白了,季渊是不乐意吃药所以病情才加重的。
      无奈的把季渊扶好,把药灌进嘴里打算给他渡进去,那略显苍白干燥的唇在刚才药的浸润下染上一丝光泽。
      慕渝用手捏着他的下巴,打开他紧闭的牙关,在季渊反抗前就制止了一切意外的发生。一点一点的灌进药汁,这对慕渝来说无非是一种折磨,湿湿软软的唇让人流连忘返,没有咽下去的药汁流入脖颈,像一条惑人的小蛇。
      季渊挣扎的从梦里醒来,近在咫尺的面庞让他反手就给了慕渝一巴掌,狠狠擦拭自己的嘴巴,嘴里散发开的苦味使他皱紧眉头想要吐。
      “你干什么!”怒目横视。
      “你生病了,我给你喂药。”
      气氛变得安静,尴尬的搅缠在一块。
      季渊抬眸悄悄看慕渝一眼、别开眼,复又悄悄再看一眼又别开,那红起来的五指印清晰可见,抿抿唇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还是傲娇的咽了回去。
      他的小动作全收进慕渝的眼里,摸摸自己发热发烫的左半边脸,可怜兮兮的端起药碗说道:“你不肯吃药,所以我只能用这种方法喂你。”
      藏在被褥中的一只手蜷起,耿直脖子回道:“你可以把我叫醒。”
      这话说的没有错,慕渝被噎的答不出话来,沉默一会后才说道:“我们先喝药。”
      嘴巴里的苦味还未完全散尽,季渊看那碗黑乎乎的药汁,皱紧眉头打算躺回被子里,趁慕渝还拿着碗,二话不说就钻进被褥里把自己蒙起来。
      说慕渝孩子气,其实自己更孩子气,从小到大不爱吃药,见药就躲。
      慕渝看的呆愣,把药碗放在床边的小柜子上,拍拍被子下的人,无奈又关心的说:“君清,起来把药吃了。”
      “......”
      “吃了药身体才会好。”
      “......”
      “君清,我还放了糖,很甜的。”回忆起季母曾经说的,哄着季渊吃完药后,还要给他吃糖的事,慕渝骗他里面放了糖。
      果不其然,季渊有些动摇了,本来全部捂得严实身子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狐疑地盯着慕渝看。
      就算被质疑地盯着,慕渝也厚着脸皮继续笑,还舀起一勺津津有味的喝下去,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真的很甜了!君清你试试看!”
      “你就会骗人,我才不会上当。”重新缩回被子里,不肯出来。
      不吃软的,慕渝重重放下碗决定来硬的,对着缩成一团的人酝酿情绪,用非常不屑挑衅的语气说道:“想不到君清比我还大的人了,连喝点药都要怕,真是连三岁小孩儿都不如。”
      “你说谁呢!”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说你呢!”
      “你再说一遍!”季渊猛的掀开被子坐起来,气呼呼的。抓过放置的药碗紧闭双眼咕噜咕噜的就灌下去,喝完后重重放回去,耀武扬威的瞥一眼慕渝又躺回去。
      因为猛的坐起来,季渊有些头晕,现在是完全没力气要躺回去喘口气。药的苦涩在嘴里攻城略地,苦的他一张漂亮的脸蛋都皱起来。
      很快嘴边就送过来一颗糖,含进去缓解苦涩,“知你怕苦不肯喝完,所以才这样,吃颗糖冲冲味。”
      再次给他捻好被角,手背探量体温,刚喝下去药就想要即可见效。
      “你也依赖一下我吧,至少在我面前不用这么逞强。”
      慕渝说的温润,语气间的心疼刺破季渊的心房,两人对视良久谁都没有再讲话。
      等到慕渝端着木托走到屏风后,床榻上的人才给予回应,让慕渝欣喜的僵直了身子。
      季渊说道:“嗯。”
      脚尖蹭地,在屏风后站了好一会才回过神,走去伙房。
      嘴里甜味蔓延,所有的苦涩都被取而代之,喉咙口也是甜的,就连心里也觉得是甜的。
      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就稍微依赖他一下下,这样想着季渊迷迷糊糊的再次睡过去。
      慕渝回来的时候季渊已经熟睡,高热也退下去不少,让站边上服侍的侍女都退下去,自己拿起帕子替他擦沁出来的汗水。
      “如果我离开了,你会不会再对我温软些?”慕渝喃喃自语,也不知道说给谁听,他的心里空落落的难受,满心的欢喜在折去书房的时候消失殆尽。
      “可是我好喜欢你,我是第一次喜欢人。”
      “你喜欢我吗?你抗拒的样子应该是不喜欢的。”
      “那就...就没有一点点心动吗?一点点也可以的,那样我就满足了。”
      “不说这些,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慕渝就这样一个人唱独角戏,昏沉中的人毫无反应,他听不到慕渝的独白,听不到最真切的爱语。
      故事中有一个活泼多肉的男孩子,将头枕在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的女子膝头,那人摇着团扇给孩子带来一阵阵凉风。
      “娘亲,再给孩儿讲讲爹爹的故事吧。”小孩儿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身上有薄汗透出,凉亭上挂着的纱幔低垂,唯有团扇带起的风吹动了它。
      女子垂眸看他,柔荑般的手捏捏柔嫩的脸颊,肉嘟嘟的,她笑着说:“小渝还听不够吗?”
      “嗯嗯!”
      “那为娘再给你讲一个。”女子眼中柔情万丈,目光望向远方再笑,“你爹爹啊是一个大英雄,年少出征为先皇抵御外敌,连连击溃西域犯境之军。有一次大将军被围困于峡谷之中,两边夹击...”
      “爹爹肯定是大获全胜了!把敌军打的落花流水,咻咻咻~”小娃儿手舞足蹈的说着,眼神中明亮的光彩犹如夏日的烈阳。
      女子被孩子的模样逗笑,眼神中带着钦慕和爱意,“大将军这次寡不敌众,被俘带到了敌军阵营做人质。那些人用审讯的工具逼问大将军,让他说出军队布局,粮草武器的存放地点,并用他威胁先皇投降。”
      犹如又看到那审讯的场景,女子阖了阖眸隐藏住内心的苦痛,“大将军很坚守一直不曾松口,等到援军到来。”
      “被救出来的大将军忍着身上刑讯过的伤痛,加入到援军的队伍中一起厮杀,大将军很英勇,他把被抓来的人质全都解救。那一次绝地反击让之后的西域人节节败退,将军换来了大获全胜。”
      “爹爹好棒!”
      女子温润的笑着,她没有说在那场战役中大将军救了自己,怜自己孤苦无依便依她留在身边。后来的日日相处,两人暗生情愫,便顺理成章的结为夫妻,成了今日幼儿的娘亲,大将军的夫人。
      小儿还在憧憬父亲英勇的身姿,懵懂的眼睛里光彩无限。
      夏风吹过带着热意,女子在热风中掩帕咳嗽,再拿开帕子上面的红色血丝触目惊心,瞧眼还在兴奋的孩子偷偷的把帕子扔进水池里,很快浸湿沉下去消失。
      只是有些事情只能自己知晓,他人都不可告知,秘密终究是要烂在肚子里的。
      “君清,你知道吗?我娘自从那个夏日午后之后就再也没起来了。”慕渝的声音带上颤抖,手握着棉被下的手十指相扣,“所以你要快快好起来,以后都不要生病。”
      慕渝再次陷入回忆,后来慕夫人咳血不止缠绵病榻,就连宫中的御医都过来诊治依旧不见好转,父亲派人到处去寻名医最后也只是得了个摇头的结果。
      入秋的第一天,慕夫人就再也没睁开眼睛,在这个炎热的夏日里结束了生命中最后的时光。
      慕渝小小的身子依然趴伏在女子膝头,乌黑的眼睛蓄满泪水,眼眶通红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哭。
      慕将军抱起肉乎的小娃,宽大的手掌安抚他,孩子埋在肩头终是嚎啕大哭出来。他的娘亲没有了,再也没有人和他讲父亲的英雄故事、再也没有人在练功后给他端来吃食点心、再也没有人可以让他趴伏膝头。
      无人问他粥可温,无人与他立黄昏。
      直到那一天突如其来的大雨,两个不曾有过交集的人相遇,那颗被宠坏了、冷透了的心才又暖起来,恢复生机、勃勃脉动。
      “君清,第一次见你我觉得你转头轻笑的样子像极了我娘亲,到后来...”慕渝顿了顿,又盯着季渊看了良久,“我发现你们一点都不像,娘亲是娘亲,你是你。我喜欢的也只是你。”
      下午时分的暖阳照进来,斜斜得打在窗棱上,金灿灿的,慕渝抱着他一起入睡午歇,偷享这半日清欢。
      季渊从沉睡中醒来天已经全黑了,冬日昼短夜长,屋内点好明灯照亮,旁边的被褥有凹陷的痕迹,但也早已凉透。
      高烧退了,头脑却还有些昏沉,手臂支撑着坐起来下床,站在屋外的小莲听到动静立马带着一群侍女进来,衣服热茶点心都准备的齐全。
      “少夫人,先更衣。”小莲说。
      季渊点点头配合的伸开手臂,侍女们熟练的拿起衣服一件一件替季渊穿上,又递过一杯温水漱口在奉上热茶润喉,最后是点心。
      被伺候的舒舒服服,季渊想起要让自己多依赖他的人,这会儿倒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少将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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