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转·纷飞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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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结束了学校里的事务，梦璃拎了手袋，准备再次去往医院。匆匆走到教学楼外的停车场，却发觉本应老老实实和手机呆在一起的车钥匙没了踪影。
是在途中不小心掉了吗？她蹙起婉约的眉，无奈转身打算寻找。礼貌的呼唤声却蓦地在身后响起。
“梦璃小姐。”
“奚仲？”她讶然，“你刚才不是走了么？”
“嗯，本来是这样计划的。”靠在花圃栏杆上的男子穿着得体的黑色西装，对着女子微微地笑着伸出手来，“可是走到门口却在地上捡到了这串钥匙——是梦璃小姐的吧？我看您忙得厉害没敢打扰，就在这里多等了会。”
此时太阳已经没了清晨时含蓄温存的模样，明晃晃的阳光从头顶上直直落下，被锃亮的钥匙串反射，显得异常刺眼。梦璃结果钥匙时只觉奚仲的手热的吓人，用余光扫视了番，花圃栏杆的周围果然是没有树荫遮挡的。
“奚仲，就不要总是‘您’啊‘梦璃小姐’啊的叫我了，听着多别扭。”在心底为奚仲的固执叹了口气，梦璃终于忍不住摇了摇头，“母亲还好吗？你这次会在琼华市待多久？”
“婵幽董事长身体很好，只是最近出席的活动太多，有些疲惫罢了。我明天就乘中午的飞机回去了，不知……梦璃小姐今日可有空与我共进午餐？”
“今日只怕是不行呢……菱纱让我下午去陪着她，已经打了几通电话来催了，我还得快点赶回医院才是。”思索了一下，还是拒绝了奚仲的请求，熟练地打开车门将钥匙旋入锁孔，却在回头道别的瞬间被奚仲颇有些奇异的神色怔住，“怎么了？”
她一向不曾见过奚仲的这等神情，虽然二人见面也不过是寥寥几次。
梦璃的生母婵幽远在异国，在梦璃的记忆里早已只剩下了一个坚韧干练的寡淡影子。多年没有尽到身为人母的责任，婵幽对于梦璃几乎是有求必应。女大当嫁，一直是自己得力下属的奚仲便成了她心目中的首位人选。
“奚仲比你略长了几岁，还年轻的紧，有时却比我这个上司还要沉着冷静几分。璃儿，你自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应当知道我的意思吧。”在她与奚仲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婵幽如此说。
心里是清楚知道母亲的期盼的，可，无论如何，面对着那个似乎永远只会礼貌微笑的男人，梦璃的心里，总是起不了什么“别的感觉”。
“就是像哥哥吧……完美的哥哥。”在菱纱询问梦璃关于奚仲的问题时，她停下了手中削苹果的活计，稍稍偏了下头，这样回答。
所以，这日在停车场见了奚仲的这种表情，实在让梦璃觉得意外不已。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答，奚仲只是很快恢复了正常的神情，优雅微笑着对她颔首说着“慢走”。只是瞳孔深处那隐隐约约的不安表情，却依然被梦璃捕捉了去。
异常尴尬的气氛。梦璃低咳了一声拉好安全带踩下了油门，便将车窗关上了。从后视镜里觑见奚仲依旧立在原地望着自己沉默不语，暖红色的眸子里沉沉的甸了些失落抑或是关心的神情。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把他的发丝扬了起来低低地飘着，与平日毫不相称的模样。
心不由得就微微一颤。
梦璃想起之前的那几次会面，似乎每次分别时奚仲提出送自己回家或共进晚餐的请求都会被自己委婉的拒绝掉，然后匆匆开车前往医院。
菱纱的情况她比所有人都要清楚，所以常常想，既然母命不可违逆，那么，倒不如在之前好好的陪陪菱纱，莫再伤害了她一星半点。
然而，自己却从不曾若这次回头过，却不知，每次自己离去时，奚仲的表情，都是不是这般的不舍？
奚仲……哎。
其实与他在一起，也是不错的吧。
同样灿烂的阳光穿过在空中飞舞的白色窗纱，照耀在抱膝坐在病床上的女孩脸上。
低低的讲述声回荡在房间里。
“……就这样，铁面玄霄都管不了，每次我被气死了他都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牙痒痒的真想用吊瓶砸死他。结果有一天，他突然一反常态，很客气的敲开了我的门，然后笑着对我说，小菱纱，我要走啦。”
“走吧走吧看得人烦……我当时是这样回答的，这种祸害谁稀罕你留着呢。然后他就走了，拎着行李带上了我的门。再然后……”
“那时候梦璃正要升初中总是在各种补习班之间转，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突然就觉得身边冷清起来了。又过了好几个月，有一天护士过来给我换吊瓶，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对我说：‘诶，你记得原来住你隔壁病房的那个云天青吗？他总觉得治不好呆在医院浪费钱，就出了院回了老家看儿子，听说上个月去世了。’”
“……”
“喂，我讲完啦。”菱纱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在旁边乱糟糟的鸟窝头里戳了戳。
野人依旧没有反应。
“猪头！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女孩叉着腰几乎要动手打人，云天河却开口了。大概是因为埋着头吧，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所以说，菱纱，我爹他这一辈子，其实还是过的很快活的吧？虽然在我的记忆里，他一直到去世都在不停的咳血，几乎每件衣服上都留了血渍……他还是快活的吧？”
“傻瓜。”
韩菱纱再次伸出手，轻轻推了他的头一下。
“别想那么多啦，高高兴兴活完你自己的份吧。云天青早就看开了，才会过的那么的肆无忌惮连玄霄都敢惹。后来他走了，我就常常想，也许，就是因为知道尽头在什么地方，才更觉得需要尽兴的活每一天吧？”
“Death is a part of the life.”她轻声说着，带了点笑意的目光流淌进了刚推开房门的女子眼中。
梦璃，我们都很清楚这一点，对吧？
就算是围湖种了一堤的浩渺垂柳也留不住匆匆离去的时光脚步，总有一天，柳絮纷飞时，我们会分离。
那时，请不要哭。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转·纷飞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