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传》伊枝夏筱咪

99、第 99 章

　　＋＋＋（我是时光荏苒的分界线“两年一闪而过君”）＋＋＋
　　两年后。
　　这是尔名关附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虽然位于尔名关前往附近城池的两条路之一的主干道附近，但因为这条路多是在山中穿梭，还要绕不少路途，反而没有多少人选择这条路，这山村也因为道路不便而只有二十几户人家。平日里人迹罕至，但因为偶尔另一条路可能封上了，总会有人被逼着从这里经过，久而久之，也就有人在此定居，做做小生意、种种田、打打野味。因为所在的这座山本地叫四郎山，所以这村子也叫四郎村。
　　道路不通意味着消息不通，与世隔绝。村子里不知道外面南朝和翼族打得如火如荼，前一阵更是因为南朝烈帝驾崩，让翼族一度打到了南朝都城不足百里的地方。犬戎更是趁火打劫，收罗了南朝西南的土地，已经自立为王了。如今三族混战，乱世之下几乎没有几片净土。四郎村却是一年前被一匹快马通知自己换了主人，村民们也不是很在意，不论头上皇帝做的是谁，吃饱穿暖才最重要。
　　四郎村有一个人比起村长更受人尊敬，那便是一年多以前来到四郎村的封大夫。封大夫医术高超，平日里不论是谁家有个病，去找封大夫，几乎药到病除。封大夫还会一些拳脚功夫，可以去山里采药，还可以去打些野味来给村里改善生活。平日没有病人，封大夫还开了个私塾，村民们提供一些米面盐巴，就可以让自家孩子去跟着封大夫去识字。
　　头上的皇帝还不如封大夫这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四郎村的人都这么想。
　　其实封大夫刚来的时候，人真的憔悴得很。怀里抱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整个人苍白没有血色，好似马上就要死了一样。也是村长一家好心，把封大夫救了回来。没想到，几碗米汤下去，倒是救回来一个宝。村长家的老大帮着封大夫收拾了一家木屋出来，邻居家的翠婶儿也是个热心肠的，整日送些鸡蛋青菜来，还总爱带着自家十五岁的矫怯怯的姑娘。
　　想给封大夫说亲的大爷大婶儿不是少数，封大夫一直说自己挂念亡妻，没有再娶。倒也能看出来，封大夫家的小女芽儿似乎开口比别人家晚，还是个女娃，封大夫也不嫌弃，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还给女娃随妻子姓，起了个名字叫苏谨。
　　苏谨这个娃儿虽然看着不是很聪明，不爱说话，只会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大部分时候只喜欢叫“爹”。但是这娃儿真的粉雕玉琢的一个，和一个白花花的糯米团子小仙童一样，见了谁都笑出一口小珍珠牙，让人忍不住喜欢。乡亲们还忍不住给这小仙女起了个乳名儿，叫甜甜。封大夫去打猎、出诊、教学生的时候，他家的甜甜就成了全村争相恐后来照顾的对象，还是翠婶儿占据地利，能抢到甜甜。
　　这日一大早，封大夫早就起来了，他今日要给孩子们上课，所以要早些准备。封大夫小心翼翼的起床，淘了米加了些番薯，炖了甜粥。然后又劈好了今日要用的柴火，又把炕点好了，把他家宝贝闺女的衣服烘上了，这才来到卧房，叫小女娃起床。
　　苏谨睡的脸蛋红扑扑的，小拳头忍不住卷缩在耳朵旁，嘴角还挂着笑，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封大夫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在小宝贝脸上亲了亲，轻声唤道：“谨儿，谨儿，起床啦，阿爹今天要去学堂，要把你送到翠婶婶那里去。”
　　苏谨有些不高兴的嘟了嘟嘴，到底还是醒过来了。小拳头抬起来擦了擦眼睛，然后慢吞吞地睁开眼睛。和苏谨本人的甜不一样，苏谨的眼睛有点像是天上的雄鹰留下的眼睛，总带着几分冷厉和威仪，这倒是像极了苏谨的另一个父亲。每当封大夫看到这双眼睛，都会怔怔出神。
　　封大夫既然就是苏蔚风，他隐姓埋名，带着自己拼了命生下的女儿苏谨在四郎村隐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苏蔚风只要有苏谨，就会觉得一切都值得。
　　苏谨过了睡醒的时候有些迷茫的劲儿，而在这期间她已经乖乖配合阿爹把衣服穿上了。她看似犀利实则呆滞的眼睛终于有了神采，笑成了一道弯弯的缝儿，这样就像是她的生身父亲了。
　　小苏谨笑的呲了牙，对苏蔚风张开双臂：“爹！抱！”
　　苏蔚风把小宝贝搂在怀里，恨不得再多亲几口，闻着苏谨身上的奶甜味儿，苏蔚风觉得一整天都有干劲儿。
　　“宝贝谨儿，阿爹带你去洗漱，然后我们吃饭饭好不好？”
　　“好！爹！”
　　小苏谨笑的看不到眼睛了，又是甜兮兮的一个糯米团子，变成了小甜甜。虽然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却干净利落，让苏蔚风觉得只有自家宝贝才是世界上最聪明、最可爱的宝宝。
　　苏蔚风帮小苏谨洗漱完，抱着小苏谨坐在了桌前。桌子是在炕上，用几床被把小苏谨垫高了，一岁半小苏谨就能拿着勺子自己吃东西，别提多懂事了。有人说小苏谨一个字一个字的蹦，还就会那几个字，是有些笨拙。可是别的事小苏谨都学得又快又好，苏蔚风只能认为小苏谨是话不多的类型了。
　　小苏谨身上是之前年节隔壁婶子给小苏谨做的红夹袄，穿上显得小苏谨皮肤更白了，像个雪山渣，还是只有头上沾了糖霜的那种。苏谨还有些婴儿肥，看着就更是圆滚滚的。
　　苏蔚风收拾好碗筷，带着苏谨来到翠婶子那里：“婶子，麻烦您照顾谨儿了，我今日可能要晚些回来，村子另一边的九伯说是腰疼，我缺几味药材要上山看看，下了私塾可能还要去一下山里。若是今日回不来，我可能就是在山里的猎户屋子那里歇了，谨儿就拜托婶子多照顾一阵。”
　　翠婶子把宝贝接到她怀里，跟笑嘻嘻的苏谨亲热了好一阵，才应道：“我们甜甜宝贝最喜欢翠奶奶，对吧？来，小宝贝，跟奶奶去看小鸡咯咯咯，阿爹有事，我们不要他了啊，啊！奶奶最喜欢我们甜甜妞儿了！”
　　苏谨也不粘着苏蔚风，笑着跟苏蔚风挥挥手：“爹，乖！”
　　也不知道在说自己乖，还是让苏蔚风乖。苏蔚风呼撸一下苏谨没几根的头发组成的小辫子，又掐掐闺女的小鼻子，好笑道：“你都不会舍不得阿爹啊？阿爹知道了多伤心啊！”
　　苏谨歪着头想了想，样子简直让人心都要融化了。最后她也伸出小胖手拍了拍苏蔚风的脑袋，重复：“爹，乖！”
　　苏蔚风失笑，这下明白苏谨确实是在让他乖一点。苏蔚风对自家的小闺女完全没有办法，道：“好，爹爹乖乖去私塾，晚上若是回不来，明天也给你带回来好吃的。我上次进山放了陷阱，也许能抓住个兔子，如果抓到兔子我就给你做肉糜粥，好不好？”
　　苏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看着又不是那个甜甜了，反而更像穆雷了。苏谨身上也就这样一双眼睛长得像穆雷，也好在她不常常露出严肃的表情，也不会勾起太多早该抛弃的回忆。
　　又都弄了自家的闺女一会儿，苏蔚风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清瘦而高挑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道路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