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传》伊枝夏筱咪

9、第 9 章

　　苏蔚风去请了御医，和御医一道来了王太后所居住的万寿宫。前来迎接的是王太后身边的舒嬷嬷，是跟着王太后嫁过来的老人。另外一位王太后的陪嫁应嬷嬷已经去世了，王太后做主赐给了先世子身边的骆侍卫，骆侍卫跟先世子同时因为瘟疫亡故，应嬷嬷在七年后也去了，留下的女儿骆莲也是一直跟在王太后身边的，后来许给了穆雷做通房丫头，后来提了侍妾，也就是现在的荷妃。应嬷嬷和舒嬷嬷都是王太后的心腹，最了解王太后的心意，舒嬷嬷自然也不会说什么早上王太后还好好的，她自然说王太后中午胃口不好，让御医跟苏蔚风进了万寿宫等候。
　　不多时，王太后在一众侍婢的服侍下走了出来，在上位安坐。王太后雍容华贵、面容姣好，哪里像是一个孀居十余年的妇人，也看不出有任何不适。御医小心的上前请脉，苏蔚风就垂首立在一边，等待王太后吩咐。
　　御医自然诊不出王太后哪里不舒服，但也不可能说贵人说的不对，于是说了一些套路的话，开了些滋补的药物，便离开了。苏蔚风乖巧的站在原地，他知道御医不过是个借口，御医走了，他自然也是不能走的。
　　王太后端起茶喝了一口，过了片刻，似乎才想起苏蔚风的存在，笑吟吟的道：“瞧我这记性，早上刚让王儿把他身边最得力的小内侍派过来给我瞧瞧，也让我这些笨手笨脚的下人学学，这会儿就差点忘了。你也不要那么拘谨，我们不像南朝，那么多规矩，上次在春宴也见过你，还是个不大的孩子，这么怯生生的多惹人疼？你过来几步，让舒妹给你拿些糕点吃，陪我这个老人家坐一会儿。”舒妹自然是是舒嬷嬷的名字。
　　苏蔚风诚惶诚恐的跪地谢恩，这才跟着长相慈和的舒嬷嬷在摆的一张小凳上坐了，也只敢坐一个边儿，仿佛随时都要站起来一般。舒嬷嬷摆在他手边精致的糕点，他也只敢拿了一小块，放在唇边小口小口地抿着。
　　王太后就笑吟吟的看着他，仿佛看他吃东西是多么高兴的一件事，过一会儿才和身边的舒嬷嬷说：“舒妹，你看，这长相秀气的孩子吃东西也好看，我那两个孩子，哪有这样文静好看的？”
　　舒嬷嬷也掩口笑道：“太后，你让雪公主这么吃东西，她非要闹起来不可。”
　　本来如同个小松鼠般小口小口地咬着糕点的苏蔚风闻言却有些不安，他不禁停下动作，看着王太后和舒嬷嬷不知所措。王太后见状却更是笑的开怀：“你怕我做什么，我还能把你吃了不成？我不过是想看看，王儿这般看重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样子。我也不至于老糊涂了，你是王儿身边的人，我自然不会越俎代庖。”
　　苏蔚风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他见王太后如此和蔼，又生的貌美，让苏蔚风想起他的母亲，他温柔娴雅的母亲提起他们这几个孩子，也如同王太后提起穆雷和穆雪一般自豪，苏蔚风一时间又有些感伤，可心中激荡的孺慕之情，又让他无法对王太后有丝毫厌恶感，甚至心中有些欣喜穆雷和他的母亲都是好人，而苏蔚风在遭遇那一切后能碰到这样的好人，让他觉得自己的人生还没有绝望到底。
　　苏蔚风只好捧起点心乖乖吃完了，王太后看他不吃了，又道：“是味道不好吗？这点心虽然是请的南朝的厨子，但是也加了些羊奶牛奶，可能你有些吃不惯。若你觉得还算好吃，可以多拿几块走，王儿不喜欢这些甜食，他那里的厨房是不做的。”
　　苏蔚风小心翼翼的掏出怀中的布帕又包了一块，然后就跪下谢恩，虽然是无声的动作，王太后也能看出苏蔚风动作中的尊敬。王太后心中更加肯定，这孩子家教礼仪都是上乘，与那些口中说这甜言蜜语、心中却一肚子诡计的人不同。
　　王太后道：“虽然你以前是南朝的人，但如今跟在王儿身边，就要把翼族当作自己的家。王儿也和我提过，你以前受了些苦头，嗓子也哑了，我也在留意可否找些名医帮你医治。我也不需要你对王儿感恩戴德，只要知晓自己的身份位置，尽心尽力就好。别的我也不多说，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过几日副后进宫了，王儿怕是有许多事要头疼，你要为他分忧才是。”
　　苏蔚风连忙叩了几个头，他是心中感恩的，若不是穆雷，此时他早已经屈辱地死去，而穆雷也不是把他当作一个奴才来看待，这是在南朝也没有的待遇。
　　王太后满意的点点头，端了茶让苏蔚风离开。该说的都说了，这孩子心中有数，多说也没有什么意思。
　　苏蔚风行礼后本想跟着舒嬷嬷离开，然而走了两步，却突然一顿，双手捧出了怀中一个油纸包，递给了身边的舒嬷嬷，然后快速的行了一个礼，就转身离开了万寿宫。
　　舒嬷嬷一头雾水的把油纸包接过来，王太后示意她打开看看，舒嬷嬷轻轻拆开油纸包，却发现是一包刚摘下来的薄荷叶子。王太后唇畔笑意加深，示意舒嬷嬷把薄荷叶子呈上来，她捏了一片闻了闻，果然清香扑鼻。
　　舒嬷嬷看了一眼王太后的表情，又说道：“听说前几日南朝进来几盆薄荷，花匠和厨房都不会打理，本想扔了，却被这孩子讨了去，只怕这叶子都摘了给王上和王太后用了，也养不了几日。”
　　王太后将那片薄荷叶子放回去，感慨道：“这孩子也是有心了，不过找的理由让他来万寿宫一趟，到底还是上心了。”
　　舒嬷嬷道：“可不是。那年雪公主吵着要出宫骑马，您为了不让她去，说自己头疼，谁知雪公主不但不去了，还跑去御医那里问了什么可以止头疼，亲自去炖了汤来给您吃。能真正想着您舒服不舒服的，都是心里记挂着您的。”
　　王太后笑而不语。舒嬷嬷也知道点到为止，将薄荷叶子收起来了，可以将这薄荷叶子泡水喝做点心吃，似乎那位就是这样给王上准备的。王上心底看重的人，又是这样懂事的性格，舒嬷嬷也忍不住帮衬几句。
　　舒嬷嬷正要离开，却听到王太后自言自语般的说：“从岚儿以后，也没见他对哪个这样上心的，王儿竟是喜欢这样的……他自己看不出就算了，我也不点醒他，有趣有趣。”
　　舒嬷嬷失笑，王太后还是她家小姐的时候就不是这样沉稳的性子，也是为难王太后这许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