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传》伊枝夏筱咪

88、第 88 章

　　穆雷忙了一日，宴会到深夜，回了无极殿已经不早了。穆雷沐浴过后，让吉祥等人都去休息了，独独留下苏蔚风给他擦头发。
　　苏蔚风拿着布巾，小心翼翼的将穆雷发丝上的水吸干，他怕自己动作重了，会扯痛穆雷。穆雷一把拉住苏蔚风，一施力，苏蔚风就脚步不稳的坐在了穆雷怀里，苏蔚风叹了口气：“王上，您这样我该怎么擦头发？”
　　穆雷低声一笑：“那就别擦了。正巧你也该沐浴休息了，我和你再去洗一次罢！”
　　苏蔚风小小的翻了个白眼，穆雷当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苏蔚风道：“王上，这样于礼不和……”
　　“行了，”穆雷连忙打断他，“你这不过过了几个月，怎么好似涨了几十岁，原来那个一看我就脸红的予之你给藏到哪里去了？以前那个不爱笑却喜欢哭的小家伙，你是留给谁看了？”
　　苏蔚风沉默片刻，他攥紧手中的布巾，微微偏过头：“王上，人都是会长大的。”
　　“予之，”穆雷捏着苏蔚风的下巴转过来，看着苏蔚风漆黑的眼睛，“我看在眼里，你和商陆他们相处，明明还是像以前多一些，唯独跟我疏远了。我是你的夫君，巫神娘娘承认过的，我可以给你时间，让你原谅我，但是我不知道，你要让我等多久。”
　　苏蔚风直视着穆雷的眼睛，他不知道自己在其中看到的深情，到底又有多少。人都是不知道满足的，曾经他只想拥有穆雷一夜，现在却想拥有更多。可是他只是个无能的内侍，他就算拥有，也护不住，那还不如不要。
　　苏蔚风没回答，穆雷却好像看懂了。穆雷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叹息道：“予之对旁人都是宅心仁厚，看谁都想帮一把，唯独对我狠心。只要有一点怀疑，你就不要了么？”
　　依旧没有得到回答，穆雷放弃了。他愿意再给苏蔚风一点时间，他的予之不过刚刚开始长大，他要有足够的耐心，等苏蔚风积攒到足够的勇气。他相信苏蔚风曾经眼睛里对他满满的爱意，不会轻易消失的。
　　两人间就这样沉默了，许久之后，苏蔚风才轻轻开口：“王上，您是还放不下元后吗？长公主曾说过，我与元后有些相似，若是因为如此，您大可不必……”
　　“予之，”穆雷打断苏蔚风，“我是对不起岚儿，我心中有她，我与她年少夫妻，是亲人一般的存在，她与阿娘、琪琪是一样的，我不可能忘了她，也不可能让人去欺辱她。但是你予之，你聪慧温和，翩翩君子，你全心全意为我，为我为翼族出主意，让我感动；你对我的情感，让我赞叹；你过往的一切，让我心疼；你这个人，对我也是特殊的。我不喜欢讲这些儿女情长，但若是我说出口，你才能明白，那我也可以和你说。予之，我愿意给你你想要的一切，哪怕是暂时避开我。”
　　苏蔚风心里很乱，他没想到要这样的回答。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发现穆雷如此倾慕他，他该欣喜若狂，该抓住再也不放手。可是他只觉得诚惶诚恐，恨不得现在就逃离开去。
　　苏蔚风慌乱地点点头，只是道：“王上，您容我想想……”
　　穆雷看着苏蔚风像一只小兔子一样逃走了，心中又是无奈，又是怜惜。若他昔日也能做的再好一些，是否就能避免今日的种种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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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间，秋日到了，天气一日一日的凉了。
　　这期间，倒是有一件喜事。南朝的烈帝似乎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也可能是被他信奉的仙丹弄坏了身体，不过刚刚不惑之年，就多次病重，据说之前在朝堂之上还吐血昏过去了。纵然翼族和犬戎都已经大军压境，南朝依旧觉得这些蛮夷成不了什么大事，毕竟南朝腹地还有大片的江山。薛贵妃和贤妃关心的更多的是，谁的儿子能得到南朝的江山，二人正斗的势同水火。
　　犬戎打算趁着冬天生事，因为西南夏天反而更不易用兵。这样反而解放了翼族的边境，在尔名关内建了重重防御工事，留下了一些将领看守。颜瑞已经率先带着部分军队准备班师回朝，沈斐然处理完最后一些事后，也会在岁暮节前赶回来。希望可以在明年开春穆雪诞下麟儿后再去前线。
　　邬鹏索性就呆在风京没有离开，再次接手了宫围禁军和城防，颜瑞回来后会去京郊军营，负责训练军队。
　　每到秋天，翼族都有一件极为重要之事，那便是秋猎。翼族一开始是游牧民族，在马背上讨生活，冬天都是靠牧猎为生，夏天才能找到山间野果野菜，和四季如春的南朝不同，翼族的儿郎们基本的便是要会打猎。在最一开始，儿郎要是想要向心爱的姑娘求亲，都是要亲手猎到一个猎物，送去给姑娘。姑娘可能会嫌弃儿郎猎到的是狍子不是狐狸，而后拒绝儿郎。
　　后来翼族渐渐向南朝学习，不再沿用许多风俗，但是秋猎的传统还是保留下来。一般是王上带着群臣一同去山林之中，王上第一箭要能射下大雁，这个冬天才会是温暖、健康的冬日，秋猎也正常开始。
　　所以翼族的王上可以不通文采，却一定要有好武艺好箭术，更多还是如同穆雷一般，文武双全。
　　秋猎就在不日之后，这一次副后、笑嫔都不跟着去，王太后和荷妃要留下照顾穆雪，也不跟去。丽妃苏苏茉儿一向喜欢这些舞刀弄枪的事，加上她最近不知怎么，对她的王上哥哥没了什么兴趣，难得碰到有趣的事，自然要参与进来。玉妃不知道怎么弄出一个四个月的孕肚来，本该在宫中静养，却非说要跟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此次负责布防的又是颜瑞和邬鹏，玉妃说自己想要和弟弟见一面，正巧这是个机会。穆雷不知道玉妃又打什么小九九，不过他打算一直让苏蔚风跟着他，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穆雷更是同意了玉妃让南宫婉去陪她的要求，还是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比较放心。
　　洗秋楼。
　　玉妃刚得了穆雷的允准，心情正好，猫儿一样窝在贵妃榻上，抚摸着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萱草端了补品上来，同时提到南宫婉前来拜访。
　　玉妃挑了挑眉，端起补品喝了一口，然后拿起帕子擦了擦嘴，才道：“她得到消息倒是快，请她进来吧，这一次可是按照她的安排说的，我这身子重，本不想参合这些事，但愿她机警一些。”
　　南宫婉走了进来，神色间已经不见了当初那般傲气，人也清减了不少，看来也是尝到了些许人情冷暖。虽然翼族人直肠子一些，但是捧高踩低的还是有的，好好的黄花大姑娘，非要倒贴给王上，翼族人也不是很喜欢南宫婉。南宫婉明知道自己回南边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却偏偏不甘心，要留下搏一搏。
　　“娘娘。”
　　南宫婉屈膝行礼，玉妃示意她坐下，问道：“可安排妥当了？”
　　南宫婉微微一笑，道：“娘娘放心，我也是无意间发现禁军的一位兵士乃是当年父亲救助过的少年，我年幼时曾与他兄妹相称，他已经信了我和娘娘被那苏蔚风欺辱。到了秋猎当日，我会假意迷路受伤，娘娘引王上去救我，我那大哥便会将苏蔚风引到深山狼群之中，想来也不会让他活着回来。到时候他自己乱跑，被野兽咬死，神不知鬼不觉，我和娘娘自然乐享其成。”
　　说来也巧，南宫婉和身边婢女被绣衣坊的那几个记仇的绣娘苛待，南宫婉和他们在外面起了一些争执，正巧碰到那位昔日大哥来制止争斗，谁知竟然发现是昔日故人，大哥还成了一位小队长。
　　南宫婉被绣娘为难，本来就把账记在了苏蔚风头上，再加上玉妃终日煽风点火，如今南宫婉竟也觉得自己和苏蔚风是那不死不休的敌人了，更是为了此事铤而走险。
　　玉妃叹了口气，道：“辛苦妹妹了。我也不愿意让妹妹抛头露面，只是王上除了每十天去副后和笑嫔那里一次，已经一个多月未踏足后宫了。也不知道那苏佞有何狐媚手段，妹妹这般端庄典雅的美人都看不到，王上只怕早已失了心智。一个男人，用一些佞幸手段，当真为人不齿，我们也是为了帮王上除去小人，不要受了这些人的蒙蔽。”
　　“娘娘过奖了，”南宫婉脸上闪过一丝红意，似乎是想起了自己这般‘锄奸’的义举，有些激动和期待，“娘娘一向爱护我，我也把娘娘当做我的亲姐姐一般敬重。那般无耻的男子，定然不能留在王上身边。”
　　玉妃心中好笑，与王上在一起就是无耻，那天下只怕只有你南宫婉一人配的起王上了。玉妃却不说破，毕竟南宫婉还有用。
　　玉妃露出一丝笑意，打趣道：“好妹妹，等到这些使用下作手段的人去了，王上自然会注意到你。你这般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落落大方，还精通诗词歌赋，我都自叹不如。若是妹妹有朝一日与王上龙凤呈祥，千万莫要忘了姐姐我。”
　　龙凤呈祥，这是在暗示南宫婉是王后之命了。南宫婉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和玉妃笑闹几句，脑中却也忍不住想起，她与穆雷一个梳头、一个描眉的美好景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