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传》伊枝夏筱咪

77、第 77 章

　　飞凰宫。
　　六娘等人拘谨的跟在苏蔚风身后。这位副后一直深居简出，近日忽然得了宠爱，只见了一面便收拾了燕楚楚，让人如何不畏惧？六娘虽然对着苏蔚风等人泼辣些，当年因着月妃的事儿已经受了不少教训，自然是不敢在不知深浅的副后面前放肆。
　　副后带着郭嫣坐下了，茗薰备好了果子和花露茶呈上来，副后抬头看到苏蔚风还站在那儿，道：“司制也坐吧，之前燕氏撞了你，想来你的腿也不舒服了。根本不必讲究那么多，我们说说话儿。”
　　六娘等人虽然低眉敛目的，却是心底感到有些惊奇。副后在司制面前是如此好说话的吗？看来两人有旧。司制那些事也都是传闻，今日一见，才知道司制往日确实和这些贵人有过交情，那位玉妃不也频频为难他吗？
　　苏蔚风却是没有坐下，只是问：“娘娘不是让我们来为笑嫔小主制衣？”
　　副后失笑：“你当我真的是要你来做衣服？玉妃你又不是不晓得，咱们都曾栽在她手上，此时她有了身孕，你若跟她回去，谁知会发生什么。笑嫔也没有短了衣服穿，怎么会急在这一时？对了，还未跟你引荐，这是笑嫔郭嫣，我记着你二人有一面之缘。”
　　郭嫣对苏蔚风颔首示意，看起来也是个没有架子的。苏蔚风还以一笑，他对对他友好的人态度也不会太差。
　　“即便如此，也还是正事为主。若我们出去了却没有成果，难免落人口实。”
　　苏蔚风依旧坚持，副后也不再说，毕竟苏蔚风说的也有道理。她对郭嫣道：“那我和司制叙叙旧，嫣儿就和两位绣娘先去里间做衣服，你看如何？”
　　郭嫣闻言离去，两个绣娘也跟了上去，六娘却是一言不发的留了下来，显然是不太放心苏蔚风自己和副后独处。副后再次示意苏蔚风坐下，这次苏蔚风也没有再推辞了，他的腿确实不太舒服。六娘和卫三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
　　“司制身边这两位可否可信？”
　　“娘娘有话放心讲便是，这都是我亲信的人。”
　　副后反复要与苏蔚风“叙旧”，必然是真的有话要说。郭嫣虽然跟在了她身边，副后也不是全然信任她，这才找由头赶走了郭嫣。
　　“司制看着气色不错，想来是在绣衣坊过的还算开心。只是司制虽然开怀了，这深宫中惦念你的人还真不少，只怕司制也得不了什么清闲。之前我便跟司制提过，玉妃心怀不轨，司制心善，难免吃亏，倒不如我们相互扶持。”
　　苏蔚风一怔，显然没有想到副后竟然会旧事重提。毕竟之前他已经拒绝的很明确了，没想到副后竟然还不放弃。
　　“承蒙娘娘错爱，我身份卑微……”
　　“身份卑微？我一个南朝公主，若我说，这宫中身份最不堪的，便是我了，”副后打断了苏蔚风的话，“你为何一直不同意？是对我心中有些芥蒂吗？因为王上这几日留宿飞凰宫，又册封了嫣儿？”
　　苏蔚风：……
　　若说心里全然不在意那是假的，可是他现在就是一个司制，副后也在他与穆雷定情之前就嫁给了穆雷，他还能对副后因此有什么看法不成？也不知道为何副后心中会有这样的念头。
　　“王上只是在飞凰宫歇下，我们都是分房而居，嫣儿也是如此。嫣儿虽然说是幸而册封，但也就是担了个名号。王上留下嫣儿一则是为了稳定南朝归顺之人的心，二是想要看看玉妃究竟有何打算，给你分担些敌意。王上对我二人无意，便没有做过什么。说实话，我有些时候也羡慕你，王上也算是一等一的好男儿了，可他对你却是真心的，做这些也都是为了你。”
　　苏蔚风更是震惊，他从未想过穆雷愿意为他做什么，他觉得自己应当对穆雷是可有可无的，这一切全是他求来的，因为穆雷仁厚，不愿意拒绝他，看他孤苦无依，又倾慕于穆雷。穆雷富有天下，竟然也不多一个良侍。对他的任性一再容忍，就如同对个猫儿狗儿闹脾气一般，只是不愿与他计较，更心疼他没了孩子。
　　苏蔚风完全不能理解副后的话，看上去竟然有些呆呆的。六娘本也不知道这些宫廷秘辛，反倒不比苏蔚风那样吃惊，她还以为苏蔚风不信副后，或是找不出什么方法应对这样的拉拢，又或者不愿让别人提及他和王上之间的事情，只是在苏蔚风耳边说：“副后此言倒是不虚，看她与笑嫔颜色，多半是元阴未失。司制若是不想与副后联手，我们大可找借口离开，或者虚以委蛇。”
　　苏蔚风心有些乱，无意识的捏住了自己的袖子。他本以为穆雷对他无意，他不想给穆雷添麻烦，也希望自己能成为更好的人，可以配得上穆雷，或许穆雷就可以多看他一眼。可如今竟然有人告诉他，穆雷一直就很喜欢他，那他之前做的事情意义在哪里？
　　不对，变得强大是必须的，不论穆雷对他如何，他也不能再做那个任人宰割的苏蔚风，别说孩子了，就是跟在他身边的六娘和流云、黄豆和绿豆，他都护不住，那真的是愧对了。
　　苏蔚风心思纷乱，一时间没有回话，副后还以为苏蔚风心存疑虑，进一步开口道：“不瞒你说，王上赐我荣宠，不过是让我看好玉妃和后宫，免得给前线添乱。若是战事结束，我身为南朝公主只怕也是身份尴尬，王上答应了安排我和嫣儿假死，让我们在王城内安稳度日。虽然到时候没那么自由，也比现在强上许多，我心中是愿意的。嫣儿妹妹也是一样，没有争宠的心思，与你更没有什么争执了。王上为了你，当真是费尽了心思，你为何就是执迷不悟非要做个司制，只要服个软，我们同心，玉妃也是不惧她的。”
　　这一番话就更是惊世骇俗了，想不到翼族民风开放到这地步，穆雷也愿意自己的后妃离宫生活，甚至成家。
　　勉强整理好思绪，苏蔚风才道：“我也是南朝旧臣，王上需要的是更加适合他的后妃陪伴，而不是我这样的人。如今我不过一奴仆，这样的话，还请娘娘千万不要说了。娘娘对我的维护，苏蔚风铭记在心，我之前识人不清，如今更是感到娘娘这份心意的来之不易。娘娘若有用的到我的，我绝不推辞，只是关于王上的事，我确实是不敢多加干预的。”
　　副后也是一阵沉默，她没想到自己都推心置腹至此，苏蔚风还是如此油盐不进。但想到穆雷竟然倾心于这个认死理的苏蔚风——看着云淡风轻，又对穆雷满心崇拜喜爱，实则最是冷酷，一旦觉得自己得不到，就放弃的彻彻底底，副后就觉得这会十分有趣。
　　副后见劝不通，但好在苏蔚风的态度比之前软化了一些，只好叹气道：“左右你要小心玉妃，别忘了你的丧子之恨。深宫无趣，若是你觉得想找人说说话儿，也可以来我这飞凰宫，你如今担着司制的名号，去哪里倒是也方便。”
　　苏蔚风应了。
　　副后也不再提这些事，只是问了苏蔚风的近况，便不多说什么了。
　　六娘暗暗心惊，她这半个徒弟到底是什么来路？那卫三怪不得看起来是个练家子，看起来是王上派来的人，怕也不是受罚了去了浣衣局吧？
　　感到六娘瞟过来的目光，卫三再次悄然挺了挺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