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传》伊枝夏筱咪

72、第 72 章

　　玉妃多次避开不谈，却还是抵不过南宫婉和燕楚楚的好奇心，将她与苏蔚风的“过往”说了出来。
　　“说起来，那位司制大人也是颇为传奇。他本来是南朝罪奴，好似是被南朝皇帝看上，他不愿从之，便被发配到边境来，偏偏又被王上带了回来。一开始不过是王上身前近侍，他饱读诗书，人又聪颖，我本也是欣赏他把他当弟弟。我一个女子都对他极为欣赏，他又生的貌美，自然也让王上喜爱，不久就升了良侍，而后就不一样了。”
　　玉妃又叹了口气，似乎是不忍提及，半晌后，才继续道：
　　“他做了良侍，得到了王上无尽的宠爱，迅速有孕。按照宫里的规矩，男子是不得教养王嗣的，我与他关系好，不知怎么就传出了我要求王上将他的孩子赐予我的传闻。实则我是想与他商量着，让王子到我这里住着，他每日可以过来看，日常也可以他来带，虽然名义在我名下，却是不会断了他们的父子情分……可他到底是疑了我，整日有些恍惚，我去看他的时候，他竟然要从三楼跳下去，我虽然费力阻止，更差点一起掉下去，却还是没能保住他的孩子。”
　　“王上听信他的话，以为是我做的，削了我的位份，把大公主也送到了副后那里。好在良侍那里也算有个小内侍有些良心，为我辩解，他看无计可施，这才说了实话，我才回了妃位，他也被贬到了浣衣局。岂料王上并未对他忘情，还是将他放回了宫里。我跟几位妹妹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是怕了这位司制大人，王上也是颇为喜爱他，妹妹们万万不要轻掠其锋芒，小心自伤啊！”
　　燕楚楚听的这高潮迭起的故事，几乎替玉妃捏了一把冷汗。就连南宫婉听到玉妃差点失了大公主的时候，也觉得颇为难过。玉妃如此和善、乐于助人，那人惯会为难人，也难免玉妃会吃亏。
　　燕楚楚更是愤恨道：“一个男子，爬了王上的床做色侍，若是在南朝，这等狐媚子就该喝主母的洗脚水，每日立规矩，就算随意打杀了也不算什么。也就是娘娘心善，才不与他计较！要叫我来，我定要让他好看！”
　　玉妃连忙劝阻：“妹妹慎言！”
　　燕楚楚更是觉得玉妃与她志趣相和，道：“娘娘放心，王上也是一时糊涂，才会被那色宠迷住。唯有娘娘这般高贵大气的女子，才是真正的后宫表率。”
　　南宫婉也道：“娘娘对我们尚且如此关切，王上必能体会到您的好。”
　　玉妃眼中闪过一丝满意，面上却是连连拒绝：“几位妹妹还是要小心说话，莫要高抬我了。我不过一个妃子，上面还有王太后和副后娘娘，哪里轮得到我？我就是喜欢和年轻的孩子们亲近，照顾好我的大公主，我便心满意足了。对了，萱草，我库里不是还有几套适合年轻小姑娘的头面？去取来给几位妹妹。特别是南宫妹妹，这般端庄的人儿，也压得住那些金镶了翡翠的事物，我却是带的显得老气了。燕妹妹喜欢些娇嫩的颜色，白玉的首饰倒是配的上你的漂亮衣裳。还有郭嫣妹妹，看着沉默寡言了些，皮肤却是一等一的细腻，配我那套南珠是顶好的。”
　　这又说了体己话，又给了东西。南宫婉和燕楚楚都心存感激，只怕恨不得立刻加入玉妃的阵营。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们都看不起那苏蔚风，玉妃便是地位最高最想和的后妃了，她们来自南朝本就没有根基，如果再不谋划，如何得了王上的青睐？
　　与那两人不同，郭嫣却是谨小慎微惯了。她想起白日里苏蔚风对穆诺如此和善，若是苏蔚风觉得玉妃碍了他的事，那穆诺岂不更是？再说苏蔚风腿都瘸了，虽然玉妃话里话外是苏蔚风陷害她，可是陷害到把自己弄瘸了，实在划不来，郭嫣对苏蔚风没有厌恶，更谈不上几句话就被笼络了去，反倒觉得这位好说话的玉妃娘娘只怕说的不尽不实。
　　郭嫣起身拜道：“娘娘，无功不受禄，臣女实在不敢当娘娘如此厚爱。”
　　这是推辞了玉妃的好意，和她的两位姐妹也算是要划清界限了。
　　玉妃眯了眯眼，脸上却是不在意，心道看来这郭嫣使用不到了，早早打发了，再选一个就是了。燕楚楚不堪大用，南宫婉却是不错的。玉妃劝了几句，见郭嫣坚持，就算了。
　　玉妃和其余两人亲亲热热的说了会儿话，就将几人放了回去。不需要南宫婉多说，郭嫣自己收拾包袱去了最外围无人居住的南一院去了。
　　谨小慎微，才是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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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凰宫。
　　比起洗秋楼的车水马龙，飞凰宫此刻便是“门庭冷落鞍马稀”，让人尝遍了人间冷暖、知晓了世态炎凉。若说玉妃只是有南朝血统，心是想着翼族的。可是副后是南朝的公主，说她心里突然有了翼族，又有几个人会相信？
　　之前月妃玉妃接连拿副后做幌子，副后也看出了自己在翼族的地位，她干脆韬光养晦，除了之前试图帮助苏蔚风，便一直在飞凰宫绣花喂鱼，也不出门。
　　这日副后吴枝正在绣一副国色天香牡丹图，一旁的茗薰为吴枝整理丝线，同时在描一副湖光山色图，打算让吴枝日后可以绣这个花样解个闷儿。茗薰和吴枝这厢正岁月正好，门外守着的婢女却是有些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半天只是喘粗气，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副后看了眉头大皱，她将手下的几个内侍婢女都遣散了，只留下几个年纪小的，没想到这么不经事。
　　“怎么了？就算是玉妃带着人来抄飞凰宫了，你也要将气喘匀了才好说出话来。”
　　婢女拼命摇头，却突然打起了嗝儿，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如何了。吴枝只好放下手中的绣线，从绣架前走了出来，想要上前去问问这可怜的孩子究竟如何了。
　　岂料就听到一声男子的笑声，接着一个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走了进来：“副后这话倒是言重了。副后毕竟贵为副后，据我对你的了解，你对南朝的感情也未必很深厚，我没有废黜你的缘由，玉妃不过是一个妃子，哪里来的权限到这飞凰宫来撒野？”
　　穆雷一身墨袍，龙行虎步的出现在了飞凰宫，身后跟着吉祥和两个小内侍。
　　副后显然吃了一惊，也有些理解为何那小婢女吓得连话都说不出。那小婢女原先不过是个洒扫宫女，哪有机会面圣？自从副后将她留下，上面管事的嬷嬷姑娘全都不见了踪影，王上也不再来这飞凰宫，难怪这小婢女对此事毫无经验。
　　副后神色淡漠，带着茗薰上前行礼：“臣妾、奴婢参见王上。”
　　穆雷挥手示意他们起身，自己则走进了飞凰宫，在绣架前面停了片刻看看副后这几日的成果，然后就撩开衣摆坐在了软榻上。这实则是平日副后小歇、绣花、看书的地方，并没有会客用的桌椅。
　　“副后倒是偷的浮生半日闲，牡丹花绣的很是浓艳，与这夏日相得益彰。唯有静心才能做出这样的活儿，副后明明连冰块都极少用，看来是心静自然就凉爽下来了。”
　　茗薰去沏茶，副后在之前茗薰坐着的绣墩上坐了下来，语气轻轻柔柔，话里却是夹枪带棒：“王上说笑了，妾身不过一帝国公主，这王宫中的人惯会攀高踩低，臣妾哪里来的冰用？不过臣妾自小福□□惯了这酷暑，也不觉得如何。王上却是该关心那些需要关心的人，切莫识人不清，让小人忝居其位，真正的良善之人却蒙冤受屈、饱受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