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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穆雷议事到暮色西沉,才终于从书房中出来。走了不过几步,就看到廊下跪着个黑色的影子。
      穆雷皱眉,他一向不喜欢宫中处罚奴才,若是以暴虐之法对待下人,他们翼族和南朝又有什么区别?穆雷抬步向着廊下走去,借着月光看清了地上的人的脸孔,竟然苏蔚风昏昏沉沉跪在那里,脸颊红肿的几乎看不出原貌,唇边一丝血迹看着更是惹人心疼。
      苏蔚风看到穆雷,似乎是想要行礼,然而只是稍稍挪动了身体,便一路向着地面倒了下去。穆雷和他身后的邬鹏都想要附注苏蔚风,到底是穆雷快了一步,把这小家伙拢在了怀里。明明休养了一段时间,这小东西吃进去的食物也不知道都去了哪里,身子轻的惊人,温度也高的惊人。
      穆雷神色有些难看,这小家伙今日算是有功,他还打算奖赏这小家伙一番,谁知有人先和他对着干,这小家伙的伤,可不会是自己弄的。
      穆雷弯腰抱起这个小家伙,吉祥也匆匆赶了过来,行礼:“王上。”
      穆雷沉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吉祥看到穆雷震怒,也连忙跪在了地上:“小风今日逾越了,还不知悔改,于是老奴施以惩戒。若是王上觉得老奴处置不当,老奴愿意领罚。”
      吉祥是内侍的总管,穆雷将这内侍上下全都交由吉祥来管教,吉祥如何做,自然是合适的。只是这次穆雷却觉得有些对不住苏蔚风,只得道:“你教训内侍,自然是没有什么不当。只是我虽然把他放在内侍的位置上,是因为不便安排,毕竟他的身份若是摆在明处,怕触怒了南朝。只是他毕竟是有才学的人,也不该如此侮辱,今日更是立了功,日后你若是要管教他,不妨想想这孩子背井离乡、家破人亡,实在是多有不易,便是宽宥几分。”
      穆雷这么说了,吉祥还能不明白?这苏蔚风看着是个内侍,在穆雷心中却不仅仅是个下人,以后是可以有大用处的。吉祥自然不会再用对待下人的方法对待苏蔚风,日后如何做,便是要看穆雷心中如何想了。
      吉祥颔首应是,悄然退下。穆雷本想把这小家伙放回小家伙自己房中,却想着下人的地方春日依旧阴冷寒凉,这小东西高热不退,还是伤上加伤,身子底子怕是就这么毁了。他转了个身,反而把苏蔚风放到了他寝殿的耳房里,更传令让人请个御医来,却不知在宫中又引起了怎样的风浪。

      穆雷自然是有正事要忙,安顿了苏蔚风就离开了。邬鹏虽然很想留下,但他还有护卫穆雷的重任。吉祥倒是明白了穆雷的心意,专门安排小云来照顾苏蔚风。
      小云也是南朝人,只是从小就被家人卖到了翼族边境,被吉祥看到买下留在身边,也算是伺候过先王的颇有脸面的内侍,还有其他三个小内侍,算是吉祥的副手。几人的名字也是颇有讲究,当年吉祥买下他们四个正是长公主穆雪出生的时候,翼族人不似南朝,没有什么避讳的讲究,所以给他们四个起名也和天气有关系,分别叫停云、住雨、留霜、落阳,也是起个好彩头,这太阳不出云雨俱全的,雷和雪仿佛也可以停留的久一些。
      停云这样的地位,往往都是其他小内侍巴结他,这次竟然要伺候一个刚进来的小内侍,还是被他亲手教训的,停云自然心中不忿,不敢公然违抗吉祥的命令,却也没有那么上心。底下的小内侍自然也是乖觉,看到停云对苏蔚风无甚好感,王上如何看重苏蔚风他们也不过是一知半解,不敢惹怒了停云才是真。于是小内侍们只是草草给苏蔚风的脸上抹了药,留下一碗凉透了的药汤,就离开了,耳房的烛台后来都熄灭了,也没有哪个小内侍来添个灯。
      王宫的设计是模仿南朝的院落的,耳房本来就是下人休息或者堆积杂物的地方,只是翼族没有那么多讲究,耳房一般只是空着。偶尔穆雷在书房忙的晚了些,伺候的下人们要在附近随叫随到,因此在耳房摆了一张床榻,贵人们是不会来的,偶尔吉祥和几个穆雷随身的内侍会在这里歇息一下,实则简陋的很。更何况靠近书房一侧还有个耳房,那里现在就有几个随时等候命令的下人在候着,这一侧的耳房就更被冷落了。但好在是在穆雷的院落里面,又是距离穆雷寝殿最近的地方,说出来到底还是不一样的,也不算是下人房。
      苏蔚风醒来时,脸上痛的发木,却又有一丝凉意,看起来是上过药了。耳房里空空荡荡,他也看不出是哪里,只是身下的床榻和身上的被褥比他那下人房中要柔软几分,似乎是个更好的住处。他烧的头昏昏沉沉,看着清冷的月光洒在这幽静的屋子里,苏蔚风心境倍感凄凉。
      小时候他体弱,也有生病的时候,那时候父亲虽然繁忙却一定来探望,母亲总在他身边陪着,连几位哥哥也都是无限的关怀。母亲身边的姑姑给他细细的擦了身子,母亲还要嘘寒问暖问他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的房间彻夜通明人来人往,母亲常常几夜不睡,只要他想喝水想吃粥,总有灶上准备着。他更是从来没有挨过打,他一向乖巧,母亲和父亲从未责备过他。
      一切都变了,在那昏君残害他全家时,他就知道,他再也回不去幼时的日子,只是没想到,纵然只是苟延残喘的活下来,也不过是个奴才。病了又如何,他的命不算什么,也不会有谁关怀他,就算他就这样死了,也不过是随便埋了,远在异乡,与父亲母亲几位哥哥相距甚远,只怕地下也无法相聚。
      苏蔚风从小被教育忠君爱国,可是他的君他的国抛弃了他,迫害了他,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的情绪,不知道是否该恨。他想要帮助那些在他最危难时给他一丝温暖的人,却因为身份卑微而被责备,他不知道自己生而在世还有什么意义,以前学的道理读的圣贤书,究竟又有什么用场。
      还不如当时和父亲母亲几位哥哥一起去了,好歹黄泉路上还有个伴儿。
      苏蔚风瞪大眼睛看着漆黑的房顶,眼泪从眼角流下,划过脸颊带来火辣辣的疼痛,仿佛这样疼痛就可以证明苏蔚风还活着,还在这世上艰难的喘息着。
      也不知道昏昏沉沉的哭了多久,眼泪干了几次,苏蔚风才在恍惚间听到一阵脚步声,接着就是一个好笑而无奈的声音响起:“果然还是个孩子,一个人在这里哭呢!诺儿现在都不哭了,十几岁的男孩子还哭出来,你羞不羞?”
      苏蔚风本就瞪大的眼睛再次扩大了一圈,显得巴掌大的小脸更细小了几分,也更加惹人怜爱。
      苏蔚风想要坐起来,然而眩晕感一阵一阵,他根本使不出立起来,来人似乎看出了他的挣扎,笑着坐在了他身边,按着苏蔚风的肩道:“不用起来了,你身子不舒服。药已经凉了不能喝了,我让下人去热一热,若是不舒服或是想家了,可以与我说,但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一个人哭怕是有些丢人,诺儿可都是早就不哭鼻子了。”
      来人自然是处理了全部事务,又想起了苏蔚风的伤势,前来耳房看了一眼的穆雷。穆雷一出现,自然有人点了灯,有人去熬药,有人去准备些用品放进这小小的耳房里,而后又悄然无声的退了出去,只留下苏蔚风和穆雷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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