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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五章 迷局已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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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东辖区回来已近黄昏,长庚星在落日的余晖中闪耀着明亮的光芒,中秋节的花灯在西城的大街小巷星星点点地升起,金水街更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唯有空荡荡的坣街除了几个匆匆而过的路人再无一点声响,连路旁的梧桐也都仿佛静止,死气沉沉,行云回来的路上经过西市,随手买了几个花灯应节,又买了几个不同口味的月饼,虽然知道王府的厨房今日定会做月饼,但她挨不住这月饼样式新奇,想着带给高晏也尝尝鲜,便掏钱买了,一路行至王府,日头已经西沉,天黑了。

      今日的王府也是黑漆漆的,除了大门口的灯笼,行云进门走了许久都没见到光亮,怪是吓人。

      “今日是十五,王爷放了下人们回家团圆,府里没其他人了”,一个幽幽的声音在她身后说道。

      行云吓得一激灵,回头一看,九扶黑着眼眶,左手举着蜡烛,右手拎着四五壶酒,一脸疲惫正站在她身后。

      “九扶!你是要吓死我呀!”行云嗔道。

      “我今天一个人干了府里所有人的活,实在没力气和你说话,行云,你躲懒躲到哪里去了?”九扶有气无力地说。

      连姑娘二字都不带,看来确实是累坏了,“呃.....去....”行云歪着头正编着理由,忽而想起自己买的月饼,便提起来给九扶看“买月饼去了啊,今日不是中秋嘛”。

      九扶眯着眼看了看她手中的月饼,无所谓的说“主子从来不吃这些,买了也白买”,又道“我去给主子把酒送了,你今日不要乱跑”。

      行云见他眼皮都抬不起的样子,心想今天自己贸闯东辖区,丢下九扶一个人如此受累,确实不够意思,便仗义的说“你回去歇着,这些酒我来送。”

      “今日是十五,主子夜里会发作”,虽然累,但今日特殊,九扶还是觉得自己来比较稳妥。“还是我来吧”。

      “发作?”行云不解,“什么发作?”

      “发烧...我刚刚累的说错了,主子今日着了寒,夜里怕发烧”九扶结结巴巴的改口道,他真是累了,连如此隐秘之事都说出来。

      行云一听高晏着了寒,不由得担心起来“你且去休息,邺城时我照顾过他,不会误事的”,上次在邺城驿馆,高晏那突如其来的高烧便是她帮忙退下的。

      “可是......”

      见九扶仍然犹豫,行云索性夺了酒壶,自己拎着朝高晏那边去了。

      2

      “高晏?你在吗?”行云一手拎着酒壶,另一只手上是花灯和月饼,便用胳膊肘推了推门,门吱一声开了。

      高晏的屋子挺大,分为内外两室,内室起居,外室书架林立,架子上密密麻麻地叠放了许多行云连名字都看不懂的书,整个外室只在靠窗的一侧辟出了些地方,放了张书桌,上面文具墨宝一应俱全,想必他平日里写字读书便在此处了,行云拎着一堆东西,侧身穿过书架,进了内室。

      内室不大,除了房中间的大床,再无其他家具,床头纱幔叠障,看不清里面是否有人,行云靠近了些,轻轻唤了一声“高晏?你在里面吗?”过了一会儿,见里面依旧没有声音,正要再喊,一只手从纱帐里伸出,高晏嘟哝的声音响起“酒....给我.....”

      行云听话将酒递了出去,那只手拿上酒壶,便缩回帷帐,听见帐内的人咕隆咕隆似喝水一般灌了下去,不一会儿又将手伸出来,继续要酒,行云便又递了一壶....

      如此往复,三壶已经下腹,行云担心高晏喝醉,又怕他着寒发烧,待他再要之时就推说没酒了,换成一个月饼递到他手上,不一会儿,帐内的人,拿着咬了一半的月饼生气地掀开帘子,将月饼扔了出去,醉道“本王要酒,不要这什么东西!”

      行云见高晏已然醉了,闹着要继续喝,担心他钻出来会受凉,只得先顺着继续送酒给他,可不巧刚刚放在旁边的酒壶被高晏掀帘子时的动作不知道掀到哪儿了,这黑灯瞎火的又看不清,她只得拿起花灯,一个响指,打了个火花将花灯点上,这才找到酒壶,递到高晏手上。不料高晏并没有接酒,而是一把将她拽住,二人一同落入床帐之中。

      高晏是醉了,但眼前的人伸手打火花的动作他依然看得真真切切,这个动作如此熟悉,儿时的他只要遇上哭闹不止之时,母亲都会这样单手响指,随着手指的碰撞,在指尖绽放出一朵朵火花,像黑夜里的星星一般,璨烂而夺目。

      “你,是谁.....”高晏喷着酒气问身下之人。

      “高晏,你是不是醉了”,行云挣扎道,她越想挣扎开,他却压得越紧,今夜的高晏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也不知是醉了还是病了,行云担心他风寒发得厉害,抽出手来,摸了摸他的额头,“呼...还好,烧得不厉害。”

      高晏听到行云的声音,身下放松了力道,行云趁机想脱身出来,不料刚起身,又被他抱住....

      高晏细小慵懒的声音从她的脖颈之间传来“行云,不要走,本王,难受.....”

      “你别这样朝我脖子吹气,我....也难受....”高晏低喘的气息在她的耳鬓旁回绕,行云浑身如触电般紧绷着,她是第一次离高晏如此近,第一次如此真实的感受他的味道,浓重的酒气盖不住他独有的楠木香味,这个味道在呼吸间充满她的脑袋,她心里只想着一件事情,推倒高晏...

      “不行了,你这太犯规了”,行云想趁着理智逃离开,但无奈身体被抱住无法动弹,“罢了,罢了....”她操起自己刚刚找到的酒壶,揪开瓶盖,灌了下去......这一壶喝下去.......便安全了吧...

      在行云不清醒的脑子里,她觉得只要自己醉了昏倒,便不会对喝醉了的高晏行不轨之事,毕竟她是正人君子嘛。

      确实,半壶酒量的行云灌了一壶酒,醉倒在高晏的床上,二人相拥着睡沉了....

      不知睡了多久,窗外的圆月已经偏西,高晏缓缓睁开了双眼,清明透彻,看来毒已然发作过了,酒虽烈,却不能完全醉倒他,行云在他身旁发出轻轻的呼吸声,他推了推,发现她竟自己将自己灌醉,真傻,喝了那么多,他也不知道自己是醉了还是没醉,若是醉了,他却清醒地知道自己留下的是行云,若是没醉,平日里的他断断是做不出此等事情,这让高晏有些纠结,或许只有借酒行事四个字能够概括他的所作所为,“不可能”,他不屑地摇摇头否定道“本王定是醉了。”

      说罢,他将行云推远了一些,自己就着床沿,又睡了起来,完全忘记了一件事实,今夜的毒发竟如此轻松就熬过.....

      3

      次日的清晨,高晏的卧室之中,一个女子蓬头散发的在头痛欲裂的宿醉中清醒,床边站着的一个满脸通红的婢女正递了一块热毛巾过去。

      “夫人....”婢女羞得咬字都不甚清晰的样子“那个...王爷...那个...让我....”

      行云听得一头雾水,“凌鞘,你在说什么?”

      “夫人,王爷让我给您端水梳洗”,凌鞘边说边拧巴着手上刚刚接过的毛巾,拧了好久,毛巾都快被她拧成绳子,她才终于鼓起勇气说出自己好奇了好久的问题“...昨夜...您和王爷...那个...圆...那个..房了吗?”

      “哈?!”行云愣了半拍,这才恍然,视线逐一确认这床、这窗、这屋子,不是自己的起居室啊,是高晏的卧室?!“我昨夜,做什么了吗?”话题突然斗转变成行云追着凌鞘问“我昨夜,把高晏怎么了吗?”

      见凌鞘答不上话,行云随即想起,昨夜自己是替九扶送酒过来的,对了,找九扶去。

      她将脸飞快地擦了一把,起身就往九扶的住处跑去....

      话说九扶这段时间每日操劳,好不容易昨天晚上得了个空,能睡了个踏实觉,又承蒙高晏今天早上破天荒的没吩咐他干活,现下一直在房中甜甜的做着美梦,直到....

      “九扶,九扶....”行云敲着门,“快开门!”

      门响了好久,九扶才不情愿的睁开眼,从床上爬起,耷拉着身子,拖到房门前,将门打开,“行云姑娘,你可行行好,放过我吧....我真的好困...”

      “昨夜我是替你送酒给高晏去了,是吧?”行云无视九扶的抗议,单刀直入的问。

      “是...吧”。

      “送完酒之后呢?”

      “送完酒,自然是回房睡觉了.....”九扶打了个大哈欠,睡眼惺忪地说,“反正我是回房睡到刚才...”

      行云见他也不太明白的样子,心中长叹,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去问高晏本人,她左思右想烦恼得紧,退出九扶那里后,便在府内四处漫无目的地游走起来,不知不觉间又走到了高晏的住所。

      “要不再进去看看,兴许能想起点什么也说不定”行云念到,就转身进去了。

      可运气这种东西,通常是越不想来越来什么,行云半边身子刚踏入房间,眼睛正好撇到一名男子正在窗前写信,此人不是高晏又是何人,她想起昨夜的一截空白的记忆,此时遇上他,觉得好生尴尬,顿时定在门口,遂将踏入房门一半的脚慢慢地缩回门外,转身便想撤离,不曾想屋内传出一个声音。

      “既进来了,为何要走?”

      “呃,那个,我怕贸然进去,打扰王爷”行云低着头,小声地说道。

      “无妨。”

      行云实在不想见到高晏,但眼下只能硬着头皮进了房间,外室内窗户开着,高晏今日并未着外衫,只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深衣,坐在书桌旁,这情景,仿佛又回到了邺城驿馆,那个喜欢坐在窗前的俊朗郎君,行云怔怔地看着他,让她敏感的楠木香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极淡,但是她偏偏就能感觉到,这香味撩拨着她,让她想起了昨夜..那句...“行云,不要走...”,行云顿时间慌了神,手足无措,双颊刷得红起来。

      “那个...”行云不敢看高晏,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突然..想起..还有些要紧事,对,要紧事要办,先走了”说罢想赶紧逃离此处。

      高晏没接话,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块玉牌,看着她说道“这块玉牌,从哪里得来的,你不解释一下?”

      行云看着玉牌陌生,一时间也没认出来。

      “康郡王府的入府玉牌,你...与高昱见过?”高晏提醒了她一下。

      “啊,高昱,这个名字好熟..”行云皱着眉头想着,应该是在哪里听过这名字的,她绞尽脑汁,眉头都拧成了一团麻,终于在脑底搜刮到了何处听过的这个名字“昨日,昨日在东辖区小亭之中,与他喝了一杯酒...”

      高晏眯起眼睛,“噢,你去过东辖区?”

      “嗯,昨日去东辖区想混入皇宫,但遇上了个鬼鬼祟祟的小太监,便跟踪了一路,随他去了当铺、胭脂铺、梳篦坊、....药铺...”。行云顺着高晏的话往下说,浑然没发觉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你说你跟着一个小太监去了药铺?你确定没看错?”宫人偷偷出来换些物件采买民间胭脂水粉到是常事,但去药铺却不太对劲,宫中有全国最好的大夫和药局,为何要去民间药铺抓药,高晏发现一个疑点。

      行云想了想答道“应该没看错,我在药铺门口等了好久,他才出来,出来时手上没有拎药包,噢,对了,他出药铺时,找了个角落之处,将那个包袱整理了好久”。

      高晏听完行云昨日的经历,本来要训斥她擅自前往东辖区,却被她叙述中那个形迹可疑的小太监带走了思绪,他直觉觉得这件事与皇宫内有关,“你可还记得那小太监的路线?可否带我走一次?”

      “可是.....”行云担心自己记忆出错,想拒绝高晏。

      “若能带本王走一次,你擅自前往东辖区与高昱见面一事,本王可以暂不追究”,高晏摸起指间的玉扳指,一副好商量的样子。

      行云不禁咬到了舌头,明明知道眼前的美公子心思深沉,为什么自己还是着了他的道,一见他就被迷得脑子都转成了麻绳,东辖区的事情就这么滔滔不绝的说了出来,真是自己挖坑自己跳。

      “好,依你便是”,行云耷拉着头,无可奈何地说道。

      4

      话说行云扮了男装领着高晏,从皇宫南门一路出发,按着当时小太监的路线一个不差的逐个走到,待出了梳篦坊时,晌午已过,行云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腹中时不时传来阵阵响声,二人所处的西市遍地商铺,不止这卖女人物件的,还有还卖果脯零嘴的,食府也是有好几家,但无奈自己如何暗示,高晏充耳不闻,如今她是实在走不动了,索性坐在店门口歇会脚。

      “咕噜.....”又是一阵饥肠辘辘的声音传来,行云拉下脸皮问旁边站着的高晏,“高公子,你身上可带了银子?”

      高晏颇为嫌弃地看着她这席地而坐的痞相,用脚尖碰了碰她,“饿了?”

      “嗯!”行云用力点点头,早就饿了,亏得给你又使眼色又拐弯抹角地说。

      “走吧,旁边有家虞香馆,请的大虞厨子,听说口味颇为不错,今日就去那里吧,权当奖励你”,高晏本来就打算带行云去那儿,只不过见她冲自己挤眉弄眼的模样,颇为有趣,便无视她的暗示了。

      二人进了食府,高晏不喜吵杂的大厅,就找小二要了二楼雅座,说是雅座,并非是单独的小包厢,也是与一楼一般大小的宽敞大厅,但雅座收费颇高,且控制人数,故而安静许多,大厅中间还有一些弹唱杂家献艺,装修得很是雅致,他们捡了一处临街的桌子坐了下来。

      有钱人有地位的人吃饭是与常人不同的,行云以前没感觉到,但这次是真真切切的明白了二者的不同,高晏说带她尝尝这家饭馆,她以为是点两个菜二人吃饱便成,没想到他所谓的尝尝便是将饭馆菜单上的招牌菜一应全来一套,因为逐个点起来麻烦...

      不一会儿,菜便上全了,行云数了数,一共十二个菜,有荤有素,都是颇为可口的样子,她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举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高公子,您尝尝这个红烧鱼”,行云自己风卷残云的同时还不忘照顾照顾金主,从菜盘中夹起一块鱼肉,小心的剔除鱼刺,狗腿的放到高晏的食盘中。

      “本公子,不喜吃鱼”,高晏推开食盘,自己夹了些素菜吃了起来。

      行云见他不吃,便把刚刚放到他盘中的鱼肉又夹起来,打算自己吃,可高晏却用筷子将她夹起的鱼肉又拨回了盘中,不悦地说“你既给了我,还想要再夹回去。”

      “你既不吃,为何还不让我夹回去,多浪费”,行云翻了个白眼,心想这王爷就是王爷,好生霸道,便不再与他抢那块鱼肉,自己重新另夹了一块,埋头剔起鱼刺来。

      二人正安静地吃着,从楼下上来了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他见到高晏,面露惊喜,高兴地凑了过来“三哥,我听闻你伤寒休病在家,没想到今日竟在这里遇见你,看来三哥的病已无大碍了!”

      行云听见有人过来与高晏打招呼,抬起头一见来人,脸上连笑也堆不出来.....她今日是有多倒霉,来者面善,正是早上高晏提及的康郡王高昱。

      高昱见到行云也颇为诧异,“云公子也在,未想到云公子与三哥竟也相识,真是缘分啊...”

      既然人家主动打招呼了,行云只得站起来,行了个礼道“在下见过康郡王,不想才隔一日,你我二人又见面了,真是缘分巧合啊”,真是冤孽啊,她在心里偷偷补了一句。

      高晏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云公子,真是不可貌相,才来这靖安城不过短短半月有余,竟连本公子的六弟也能结识,实在令人佩服”,说话间看着行云,她还未曾告诉他是如何认识高昱的。

      高昱顺着高晏的话道“那日与云公子结识实在巧合.....”话语间将他们在不归楼喝酒一事和盘托出,行云听着脸一阵红一阵白,后面干脆撇过脸去,装作无意地看楼下的风景,心里暗道,这次完了,本来上次溜出来喝醉一事还瞒着高晏,现下他全知道了,不知道回去要怎么办才好.........

      她心头叫苦,只盼此时天上掉下来个大石头,砸死自己罢了,正盼着,天上的石头没来,救星却是来了,楼下在人流中穿梭的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行云的注意,那个小太监,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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