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富即安》唐门园子

31、第 31 章

　　合适的店铺并不那么好找，秦渊找了镇里牙行的人帮忙留意，也看了几家，可惜不是地段太偏僻就是要价太高，始终没有遇到满意的。不知不觉，日子已经临近了过年。年二十六这天，秦渊给镇里两家商铺送了年前最后一趟货，下次送货，估计就是十来天之后了。

　　他今天过来，不止是送货一件事，还得把今年过年的年货给买齐了。这里不像他以前生活的那个时代，想要什么，不管什么时候都能买得到。镇里那些做生意的，沿街商铺还好，街市里其他那些大大小小的摊铺到了二十六之后基本都收摊了。辛苦了一整年，这几天，大家都会在家里好好歇一歇，也算是犒劳自己。于是二十六这天，镇上的集市比往常更加热闹，一路走去，入耳都是商贩们卖力的招呼声。街道两边都被小贩们占满，有些连正经摊位都没有，直接拿着块粗布往空地上一铺，上面摆什么的都有，自家腌的腊肉，刚写好的春联，竹子扎的小风车，画了胖娃娃的拨浪鼓.......看得秦渊眼花缭乱。

　　街上的人摩肩接踵，驴车根本没法牵进去，秦渊直接背了个背篓，在人群中见缝插针地挤来挤去。来这里之前，秦老太太就给他报了一长串要买的东西，对联、年画、祭祖的香烛纸钱、瓜子点心.......零零碎碎一大堆。好在秦渊记性还不错，一路走过去总算把东西买得差不多。路上要是遇着了新鲜食材或者有趣的小玩意，他也忍不住掏钱买下来，没一会就把背篓塞得满满当当，最后回来的时候，车上装的东西比来时还要多。

　　这地方的习俗，嫁出去的女儿二十六要带上年礼回一次娘家。年礼没什么太大讲究，割点肉、买条鱼都行,再不济，家里菜园里拔几颗菜都行。年前这趟回娘家，主要任务是帮着娘家人准备过年的事，从早上一直忙到下午都不得闲。女儿家嫁出去后也还是一家人，年前回来娘家一趟，和父母姐妹聚在一起忙年，还跟以前未嫁的时候一个样子，也算是对过去生活的一种怀念。这趟回娘家都是一个人去，等大年初二还会再回去一次，那次就是拖家带口一起过去。年初二回到娘家的外嫁女就算是客人了，不用跟着忙些什么，直接等着吃饭就行。

　　秦渊这满车的东西，不止有自家的，也有给李家准备的年礼。等秦渊回到家，李氏分了些猪肉和鱼，又添上自己给李家两位老人家做的棉鞋，装在背篓里就出发了，要到傍晚才会回来。以前两家走动的比较少，这半年来，来往倒是频繁了些。

　　秦老太太这辈子只生了秦父一个儿子，这天自然是没有女儿过来跟着一起帮忙的。李氏白天也不在，家里就秦渊和一老、两小忙活，事情还挺多。车上其他东西可惜先不管，那几条还活蹦乱跳的鱼得先放水里，不然死了就不新鲜了。镇上今天难得有卖黑鱼的，个头还挺大，秦渊买了两条回来。这东西比较耐折腾，放木盆里加点水养着，能活上好些天。草鱼和鳊鱼他也都挑了大了买了一条，草鱼也放木盆里养着，等除夕那天和黑鱼一起处理。鳊鱼不容易活，今天就得清理好撒了些盐腌起来，等年初一那天红烧了做主菜，求个“年年有余”的好彩头。

　　秦渊今天不光买了五花肉，还买了猪下水和猪头准备做卤味。其他东西都好清理，就是猪头去毛比较麻烦。秦渊小的时候，家里专门存着一块砖头大的柏油。每年过年，院子里就会架口破铁锅，把柏油放锅里面熬划了，冒出腾腾白烟。这时候拎着猪耳朵，把猪头有毛的地方放到铁锅里滚上一遭，粘满黑乎乎的柏油。等柏油半凉了，半硬不硬的时候，撕面具似的，把一整块黑油从猪头上剥下来，那些密匝匝的猪毛就跟着柏油一起下来了，有点像后来美容院里的蜜蜡脱毛。撕下来的柏油，趁着还没完全凉透变硬，团吧团吧揉成一整块，放角落里留着来年再用。这地方柏油是肯定没有了，秦老太太又嫌用火燎不干净，只能老老实实拿镊子一点点地拔，要费不少功夫。

　　猪头由老太太负责打理，秦渊负责清理猪下水，午饭就由两个小丫头的准备。阿香烧火，阿娟主厨，也没有做什么复杂的东西，就煮了米饭，又切几片薄薄的咸肉，大火炒到透明、发卷，把切成丝的菜帮子倒进去，再放些泡好的豆皮，“滋啦”一声，铁锅里腾出阵阵白烟。快速翻炒几下，洒点盐和切碎的蒜叶调味，就能出锅了。菜帮子炒了菜，剩下的菜叶就用来做汤。烧上开水，把菜叶放进去，倒半碗蛋液，就是菜叶蛋花汤。中午一家人简单吃顿饭，喝碗热汤暖和暖和，休息了没一会就继续忙活。

　　下午，秦渊和老太太一个继续忙着清洗，一个忙着拆猪头肉，两人都没什么空。陆陆续续几个过来换豆腐的人都是阿娟忙着招呼。快过年了，平时再节俭，这时候也想着要吃好的。秦家的豆腐不贵又好吃，这段日子拿黄豆过来换豆腐的人还挺多。不过今天也是他们家年前最后一天卖豆腐了，从明天开始，一家人就安安心心忙过年的事情。

　　李氏到了傍晚才回来，秦渊和老太太手里的活也忙得差不多了，之前打理出来的东西都放在大木桶里拿冷水泡着，等泡了一夜血水，明早就可以开始卤了。拆下来的猪头骨在冷水里煮过一遍洗去浮沫后，什么调味料也不加，就添了清水再锅里慢慢煮着。等煮得差不多了，秦老太太拿勾子勾着下颚放到盆里，一直晾到不烫手，拿刀，顺着头骨的缝隙劈成两半，再把骨头上粘着的肉一点点拆下来。这个煮得久，骨肉本来就已经酥烂，拆下来也花不了太多力气。刚撕了几片下来，老太太招招手，给家里几个孙辈一人嘴里塞了一块。秦渊嚼了嚼，这个没有放盐，吃着有些清淡，不过肉质细嫩，还挺香。

　　拆下来的骨头老太太也没扔，放进了陶锅里，放几片姜，撒点盐，架火盆上慢慢熬，就能熬出一锅味道挺不错的骨头汤。秦渊自从家里架了这口陶锅开始就想着涮火锅了，这次终于让他逮着了机会。兴冲冲的洗了白菜、萝卜、豆腐，还泡了豆皮，片了些薄薄的五花肉，一起放在陶锅旁边备着。想想感觉还有些不够，秦渊一拍脑袋，又去厨房忙活起来。剥几颗大蒜，细细切成蒜泥放进小碗里，放一块腐乳，倒上半勺醋、一勺酱油，稍稍放一点点糖，再放几粒碾碎的花生粒，撒点碎葱叶，一碗蘸料就做好了。

　　到了晚上，一家人围坐在火盆边，火盆里多加了点木块，火烧得正旺，陶锅里的骨头汤咕嘟嘟冒着热气。骨头汤熬了许久，已经变成了奶白色，闻着香气扑鼻，先盛上半碗暖暖胃，吹吹热气，慢慢喝下去，整个人热出一身细汗，浑身都舒畅起来。喝了汤，挑上自己爱吃的东西，在锅里涮上一会，捞起来便能吃了。火盆里一直续着火，不用担心吃着吃着就凉了的问题，这顿饭也悠哉了很多。秦渊轻轻舒出一口气，感觉累了一天的疲惫身体都被抚慰得熨帖下来，明天又能攒起精神继续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