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城市——怪谲影行人》大扑棱狗子

18、第十八章 神秘治疗

　　“万凛，你确定这样没问题吗？”
　　“嘘——”
　　出租车后座上，季灼被万凛和夏韵致一人一边牢牢抓住，嘴里嘀嘀咕咕个不停。可能是他身上的冬季病服太过显眼，一路上司机从后视镜里瞄了他们好几次，万凛担心司机报警，把他们当成绑架病人的罪犯，扭头对季灼柔声道：
　　“哥，我们偷偷带你出去吃东西的事情，可不能告诉护士哦，不然下次不带你吃了。”

　　车在巷口停住，两人把季灼从车上拽下来，季灼扭来扭曲极其不配合，好不容易把他带到老宅门前，却没有看到米茹。
　　万凛掏出钥匙开门：“你那擅长催眠的同事去哪了？把季灼带回到出事的地方，是不是就能唤醒他的理智了？你们是要给他做催眠吗？”
　　夏韵致正艰难拉扯着困得歪歪倒倒的季灼：“你怎么废话那么多，赶紧开了门过来帮我，他困成这样，可能出来之前吃过药了……”

　　屋内扑面而来的依然是一股混着尘土气息的霉味，两人摸索着把季灼架到沙发上，夏韵致拉过一张满是灰的毯子抖了抖盖在季灼身上。万凛一转身，发现身后有一个黑洞洞的人影站得很近，吓得惊叫一声。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那人影开口，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照明，原来是米茹，“我在附近转了转，看新闻说，季灼是在旁边森林公园被发现的，是吗？”
　　万凛点头：“这里可能和公园之间有一条暗道，并且暗道里有致幻的毒气。”
　　米茹看看沙发上的季灼：“走，我们带他去暗道的入口。”

　　走到楼梯口时，一直迷迷糊糊的季灼却忽然吱哇乱叫起来，万凛和夏韵致只好又把他架起来往楼上走，终于将极不配合的季灼连拖带拽到三楼储藏室，万凛拍了拍气喘吁吁狼狈不堪的夏韵致：
　　“我们夏老师这身体素质堪忧啊，是不是该好好锻炼锻炼身体了……”
　　夏韵致喘着气，怨念地瞪着万凛：“你以后再有这种事最好是不要叫我。”
　　“这衣柜为什么用铁链锁着？”米茹走上前来，举起手机照向衣柜，“里面是什么，你们打开过吗？”
　　“不知道，没敢打开，万一放出来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呢。”万凛道，“这衣柜后面就是暗道，你要是想进去得带面罩。”
　　“啊啊啊，放我出去！你们走开！走开啊啊啊……”
　　季灼忽然又大叫起来，他惊恐地环顾四周，好像才意识到自己身处的位置。
　　“这是什么刺激疗法吗？他回到这里好像确实清醒一点了!”万凛观察着季灼的反应，“他好像记起这里了……”
　　“万凛，你先出去。”夏韵致忽然幽幽开口道。
　　“啊？我为什么要出去，你打算对他做什么？”万凛看了一眼外面漆黑的走廊，总感觉那幽暗之中似有什么怪物在潜伏，“我就在这里看着呗，我不出声，不会打扰夏老师您施法。”
　　“你还是出去等我们吧。”米茹也开口。
　　“啊，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高级治疗方法哈？”万凛讪讪，“行，那你们忙，我出去了。”
　　万凛走出房间关上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她赶忙打开手机照明，上上下下照了一圈确认安全，光线扫过一楼客厅，恍然间看到沙发上好像躺着一个人。她吓了一跳，连忙伸长了手臂向下照去，沙发上又空无一人。
　　眼花了眼花了，或许黑暗总是容易催生恐惧的幻觉吧。万凛决定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看。她靠着墙蹲下来，手里捏着脖子上的小贝壳，专心等里面的治疗结束。
　　安静而空荡的二楼走廊，能听到房间里传来说话的声音，偶尔还会传来季灼的喊叫，但是隔着厚重的木门，听得也不是很真切。
　　“万凛——”
　　不知过了多久，万凛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从臂弯中抬起头：“夏韵致？是你吗？”

　　无人回应，四周一片寂静，连门内隐约的谈话声都听不到了。万凛站起身敲了敲门：“你们结束了吗？喂，夏老师？”
　　依然是令人窒息的安静，万凛心一沉，一把推开了紧闭的房门。

　　屋内的人看到万凛进来，都愣了一下，夏韵致轻蹙眉头：“你怎么进来了？”
　　“呃……你刚才不是叫我吗？”
　　“谁叫你了？”
　　“就刚刚啊……”万凛看到季灼正倚靠着柜子坐在地上，不同于之前的疯疯癫癫，他此刻安安静静，好像在沉思，于是一边放轻脚步走过去，一边轻声问，“你们给季灼的治疗有效果啦？他有没有想起来什么？有清醒一点吗？”
　　季灼垂着头坐在地上，一声不吭。万凛蹲下去，点点他的胳膊：“季老师？”
　　季灼依旧沉默，脑袋诡异地深深垂着，都快要贴住胸口，万凛背上忽然掠过一丝凉意，点在季灼胳膊的指尖开始微微地颤抖。
　　为什么这么安静……
　　身后的夏韵致和米茹，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忽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左手缓缓伸向颈间，将那小小的贝壳紧紧握住。

　　她蹲在地上，眼前近在咫尺的，是季灼低垂的头顶，她的脚蹲得有些发麻了，但是她不敢回头，她甚至不敢想象，身后此刻是什么样的场景。
　　发麻的感觉从脚掌向上蔓延，好像有一根带刺的藤蔓正顺着腿一路往上攀爬。

　　她既不敢闭上眼睛，也不敢完全睁开，于是眯起来，让自己能看到周围，又不至于看得太清楚。
　　“我一定又出现幻觉了，这屋子里还有毒气，我一定是又中招了……夏韵致！夏韵致她们一直呆在这个房间里！刚才忽然安静下来，是不是她们都中毒了！”
　　想到这里，万凛忽然焦急起来，不自觉把眼睛完全睁开了。
　　猝不及防，看到眼前季灼的后脑勺向上一抬，一张发着青光的脸狞笑着贴了上来。
　　“啊——”
　　万凛惊叫一声，向后仰倒，坐在了地上。
　　霎时间，整个空间都发出“轰隆隆”的闷响，好像这座宅子的每一扇房门，都在同时被人捶响。
　　万凛捂住耳朵，努力地想要蜷缩起身体，但是双脚麻得好像有虫子在爬，连带着两条腿都不听使唤。

　　“幻觉幻觉，都是幻觉……”巨大的声响让整栋房子都在震颤，万凛哆哆嗦嗦解下脖颈上的吊坠，但她冷得发僵的手却怎么都拧不开那两扇紧闭的贝壳。
　　她越是着急，那贝壳越是光滑得使不上力，终于用力一拧，随着“咯哒”一声脆响，贝壳终于打开，但里面的骰子却掉了出来，骨碌碌滚出了她的视线。
　　地面漆黑得像一片深渊，哪还有那小小蓝色珠子的影子。

　　地板摇晃得好像地震，她挣扎着站起来，连滚带爬逃出房间，在黑暗的走廊上慌乱摸索前行，忽然墙壁的触感变得滑腻，伴随着一阵令人作呕的恶臭霉烂味，墙上隐隐约约浮现出人形的轮廓。
　　她连忙向一旁躲闪，身体靠上护栏的一瞬间，那腐朽的护栏忽然断裂，她一个重心不稳，就要一头栽下浓稠的黑暗中。
　　突然臂弯处被一股力量扯住，像金刚铁箍一样掐得她生疼。还未来得及反应，右脚一滑，一脚踩空，她下意识扑腾手臂，用手肘撑住了地面，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悬在了半空中。
　　“万凛！万凛！”
　　头顶传来呼喊，万凛下意识抬头看去，发现夏韵致半跪在地上，正死死掐住自己的左手臂：
　　“万凛，你给我清醒一点！不要再发癫了！”
　　“夏……夏韵致？”
　　“怎么？看到我很失望吗？不然你再摔一次，我喊季灼出来拉你？”
　　这种熟悉的感觉，不会错，她是真的夏韵致。
　　“你放开我。”
　　“你说什么？”
　　“我说，你放开我吧。”
　　“胡说什么？掉下去最轻也是骨折！”
　　“我右手撑着呢，不会掉下去的，我试试能不能自己上去。”
　　“玩脱了怎么办？”
　　“那就凭你，能把我拉上去吗？”
　　“我……”

　　两人正在僵持，一旁忽然传来脚步声，万凛吓了一跳，却听到米茹的声音：“这种状况你们还有心思斗嘴？”
　　米茹边说边走到两人跟前，蹲下身拉住万凛的另一只手臂，和夏韵致一起将万凛拉了上来。

　　“小米你醒……你没事了吗？”夏韵致看到米茹似乎有些惊讶。
　　“嗯，没事，”米茹快速地瞥了一眼旁边惊魂未定的万凛，压低声音，“她刚才……又？”
　　“嗯。”夏韵致神色凝重地点点头，顿了一下，又问，“季灼呢？”
　　“还在里面。”

　　“嗯？季灼？”万凛听到这个名字如梦初醒，连忙凑上来问，“季灼怎么样了，清醒了没有？”
　　“刚才给他做了催眠，应该比之前要好多了，”米茹回答，“你去看看吧。”
　　万凛起身走到房门口，看到季灼用毯子把自己卷得像个蛹，窝在写字台前的椅子上瑟瑟发抖。
　　她刚要上前，却猛地想起刚才幻觉中那张闪着青光的恐怖面孔，脚步一顿，后退了半步，不知踩住了什么东西，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又摔倒。
　　“啧，踩我……”脚下那东西向后一抽，身后一双手将她扶正，一个充满嫌弃的声音从脑后传来，“你两岁吗？怎么路都走不好？”
　　万凛深呼吸一口，迈出一步，用颤抖的声音打招呼：“季老板？”

　　季灼颤颤巍巍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开口：
　　“小万？”
　　“哎！您认得我了！”万凛惊喜道，“看来这催眠还真有点东西的，这么神奇的治疗方法，医院为啥就不懂得引进一下呢，嘿嘿……”
　　她走上前问：“季老师，您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季灼恐惧地环顾四周：“记不太清了……”
　　“那您还记得这里是您的展馆吧……”万凛紧接着又问。
　　“灼斓，我记得、记得。我还记得开工仪式……”
　　“对对对，开工仪式！”万凛激动道，“季老板，我就说，您不能就这么疯了啊，你还没有付款呢！”
　　“付什么款？”季灼呆呆地看着她。
　　万凛急了：“灼斓项目第一期的款啊！您可不能忘啊！”
　　“哦哦……”季灼连忙点头，“没忘，没忘，但是你能不能稍微给我解释一下，这黑灯瞎火的我为什么现在会在这里？”
　　万凛叹口气，尽量简要地把事情经过解释了一遍。季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你你……你是说？我中毒发疯了？还疯了好几天？你朋友给我治好了？”
　　“对，要不是她们，你还不知道要在精神病房住多久。”
　　季灼抬头看看万凛身后两侧的夏韵致和米茹，搔了搔头：“那谢谢你的这两位朋友，不过，门口那位小朋友又是谁？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万凛顿闻言时汗毛倒竖，回头去看门口，那里空无一人。
　　夏韵致也回头看了一眼，问季灼：“你看见什么了？”
　　“那个小姑娘啊，是谁来着？”季灼思考片刻，忽然惊呼，“哦！想起来了！这几天她总跟着我呢……欸不对，她跟着我干什么？”
　　看着季灼又陷入沉思的样子，万凛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看来没完全治好，还疯着呢……

　　片刻，季灼忽然一把拉起万凛的袖子，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你知道开工仪式那天，我看见什么了吗？”
　　万凛摇摇头：“您说。”
　　“我看到这房子里其实还住着一家人呢，他们穿得很复古，在楼上楼下走来走去，各个屋里进进出出，门口那孩子，好像就是这家人的小女儿。”
　　万凛没有心情配合季灼说疯话：“门口没有孩子。”
　　“怎么没有，你看，这不是过来了吗。”
　　季灼的目光由远及近，好像真的看着一个小孩走过来一样。
　　幽暗的房内，只有万凛丢在地上的手机照明，每个人的脸色都在这底光的照射下显露出几分狰狞。
　　万凛打了个寒战：“季老师，要不我们先送您回医院吧。”
　　“我不回去，我清醒了，我好了，我为什么要去医院？”季灼警惕地看着她，“我要回家！”

　　万凛看他好像确实比之前好得多，心念一动：“季老师，您尽快按照合同约定付款，我们马上帮您办理出院。”
　　“行！”季灼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我手机呢？”
　　“您手机丢在这柜子后面的通道里了，前几天被小王带去交给警察了。”
　　“警察？给警察干什么？”
　　“开工仪式那天，是不是有人联系您，让您去这通道里？”
　　季灼皱起眉，很努力地回忆了一下：“不知道，记不起来了。”
　　“好吧，我明天问问。委屈您先回医院住一晚，我明天联系小王去接您。”万凛一边说一边扯着季灼身上的毯子把他从椅子上拉下来，然而季灼目光却看向墙角，冲着那空无一人的角落问道：
　　“我们走了，你不走吗？”
　　“季老师，那里没人，快走吧，再晚医院该报警了。”万凛拖着季灼，一回头却只看到夏韵致：“你同事呢？”
　　“她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
　　“哦哦好吧，那改天你帮我约一下，我请她吃饭。”

　　三人走出院子，季灼一步三回头，凑到万凛耳边道：
　　“小万，那个小女孩还跟着咱们呢。”
　　万凛扯着季灼紧走几步：
　　“季老师，您要是想顺利出院，就不要跟任何人再提孩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