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城市——怪谲影行人》大扑棱狗子

17、第十七章 冲啊，打工人的年终奖！

　　万凛和池筠菡踏进公司大门，气氛有些许诡异。
　　走廊上经过的同事和她们目光相遇时会不自觉躲闪，等二人转身后却又忍不住回头窥探。运营部办公区的同事们见二人走进来，都兴奋地凑过来，你一言我一语打听季灼精神失常的细节。
　　“万凛！池筠菡！你俩过来一下！”
　　冷不丁一声，吓得众人一个激灵，转头看去，运营经理正拧起眉头瞪着她们。
　　其他几人立刻看回各自的电脑屏幕，鼠标在桌面上点来点去假装忙碌。万凛和池筠菡对视一眼，跟着经理走进办公室。

　　一进门，经理嗓门陡然拔高，劈头盖脸一顿嚷嚷：“你们俩还知道来公司？这三天消息不回电话不接，我以为你们跟季灼一起被关进精神病院了！”
　　万凛内心十分不忿：要不是为了年终奖，谁想在这闹鬼的破公司呆着，但嘴上还是很客气：
　　“这三天假不是早就批了嘛，我睡了三天，没看手机。”
　　“批了又怎么样！你们休假不看看时候？出了这么大事儿，你睡得着吗？”经理话说到这里，看着万凛那坦荡荡的神情，心想这位大姐估计还真能睡得着，转而矛头对准池筠菡：“你呢？你也睡了三天？”
　　池筠菡是被万凛撺掇着不回消息的，此刻忐忑地抠着指甲上的水钻支吾：“我……”
　　“哎行了行了！”经理大概也察觉到这种训话毫无意义，毕竟她们并没有违反任何一条公司规定，于是按下火气，“现在是这样，马上年底了，该催的款你们抓紧催一催，把帐清一下，小池，你这两天出个差去趟昀城，催一下昀城科技馆第三期的款，还有，那个灼斓项目第一期费用该结了，这边交给小万。”
　　“灼斓？跟精神病人要钱？”万凛登时呆住。
　　“合同签的就是这样，在施工进场前要结清前期运营和设计的费用，你们想想办法吧。”
　　万凛还想说什么，经理抢先开口：
　　“账要不回来，年终奖你们也别想了。”
　　说罢，经理挥挥手，示意她们出去。

　　“小凛，这账你打算怎么要？”走出经理办公室，池筠菡小声问。
　　“这种私人客户本来就难搞，现在更好，赶上付款他疯了”，万凛忿忿道，“我去找他家里要！”
　　“要不我陪你吧。”池筠菡有些不放心。
　　“没事儿！放心交给我！你去准备昀城那边的工作吧，这边我来搞定！”
　　池筠菡对万凛盲目乐观的精神很是钦佩，但还是叮嘱道：“要是遇到难搞的你别硬来，我尽快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回来陪你。”

　　第二天一早，池筠菡赶早班车前往昀城，万凛独自一人去拜访季灼的家人。
　　季灼目前既无配偶，更无子女，和父母一起居住在城郊的别墅区。万凛下车，按响了季灼家院门的门铃。
　　只见院子里一位摆弄盆栽的老人抬起头来，隔着栅栏门打量她：“干什么的？”
　　“您知道灼斓展馆吗？我是季灼先生的合作公司的员工……”
　　老人慢悠悠走过来，隔着栅栏挥挥手打断了她的介绍：“你有什么事？”
　　待万凛说明来意，季父的脸瞬间拉下来：“他欠的钱，你找我们干什么？”
　　“可是季老师现在这个情况……”
　　“你说你是季灼那个展馆的负责人？”季父撇着嘴，将万凛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谁知道你是什么来路，依我看，你是听说季灼出事，专门来骗钱的吧。”
　　“我带来了跟季先生签署的合同……”万凛一边说一边从背包里翻出文件夹递给季父，
　　却被对方一把挥开：
　　“少来这套，以为搞几张废纸，我就会相信吗？”
　　没等万凛开口，季父却做出一个驱赶的手势，转过身去。
　　万凛还想再解释，却见季父径直往里走，穿过庭院进了房内，“嘭”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万凛气愤地看着空荡的院子：“怎么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她尽量保持理智，冲着空无一人的院子道：“您要这样，我们这边就要走法律程序了！”

　　万凛气冲冲回到公司，推开法务办公室的门，阐述了事情经过。
　　“好，情况我了解了”，法务推推眼镜，“这种情况确实可以起诉，不过这都已经年底了，如果现在开始准备起诉的话，估计年前都立不了案，就算年前立了案，等开庭也得几个月，没有小半年是拿不到钱的。”
　　“半年？”万凛两眼一黑：我要是再在这里呆半年，真的要去精神病院陪季灼了！

　　从法务部办公室出来，万凛垂头丧气地回到工位坐下。
　　账清不了，年终奖也没戏，那是不是干脆现在辞职算了……
　　脑袋有些胀疼，万凛揉揉太阳穴，不经意瞥见桌角一个小纸盒，伸手取来打开，里面是一些小茶包，当时夏韵致给她的时候说，这个茶可以缓解压力，好像叫什么龙齿石菖蒲茶，她拆开一小包扔进杯子里，又想：
　　不能就这么算了，辛苦了一整年，还被这么磨人的甲方折磨了大半年，拿不到年终奖就灰溜溜走人？想得美！这钱我非拿到不可！
　　她忽然想到什么，精神为之一振，打开电脑搜寻起来，片刻之后，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季灼被诊断为急性精神分裂，也未必就完全丧失了民事行为能力，所以……只要他的病情好转，只要让他清醒片刻，就立刻催他把账结了！

　　第二天一早，市第一医院。
　　季灼的主治医生表示，目前对于异烟肼中毒的治疗颇有疗效，但是季灼的精神状态却依然不佳，能恢复成什么样，现在还说不好。
　　“没有什么能快速恢复的方法吗？”万凛看了一眼门内将脸贴在玻璃上露出纯真微笑的季灼，不甘心地问。
　　“这个急不来，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主治医生解释了两句，被匆匆赶来的护士叫去了别的病房。
　　“没准撞客了……”
　　万凛正感心灰，背后冷不丁传来一个一个苍老又低沉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矮小的老太太，神神叨叨凑过来：“以前我们老家有个小闺女，走夜路在河边撞客了，天天在家里又是摔东西，又是打人骂人，后来请神娘娘来做事才把身上的东西赶走……”
　　万凛见她一副神神秘秘絮絮叨叨的样子，心说这不知是哪个房的病人跑出来了，于是不理会她，转身就要走。老太还在背后念叨：“神娘娘把那小闺女带去河边，没想到，也不破口大骂了也不打人了，一下就哭起来了，哭得可伤心，说自己死的好可怜……”
　　万凛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季灼很可能在药物的作用下出现了幻觉，在幻觉中看见什么吓人的东西受了刺激也说不定。如果是这样，有一个人说不定能帮的上忙——

　　“我下午一点钟还有个咨询，你最好是长话短说。”
　　夏韵致带万凛走进一间咨询室，伸手指了指沙发让她坐下。
　　“是是是，耽误您休息的时间真是抱歉哈，”万凛选择对夏韵致冰冷的态度视而不见，开门见山地说，“夏老师您能帮我给季灼咨询咨询吗？我怀疑他受了刺激，所以现在有些那个什么……精神障碍之类的？”
　　夏韵致拧起眉头：“他是药物中毒引起的，现在处于没有自知力的状态，做不了咨询。”
　　“没有……没有啥状态？”
　　夏韵致懒得跟她解释，反问：“你这么关心季灼干什么？”
　　万凛一听，立刻把这两日的遭遇添油加醋一番说给夏韵致，末了委屈巴巴道：“干了活拿不回钱，这大半年的气都白受了。”
　　夏韵致有些无奈，也只得安抚道：“那你等我下班，我跟你再去医院看看情况。”

　　在工位上坐立不安到五点多，终于等来了夏韵致的信息：
　　我工作结束了，下楼吧。
　　万凛立刻跳起来拎包下楼，看到夏韵致已经在一楼大厅处等着了，身旁还站着一个人。
　　万凛冲她招招手，快步走过去，觉得那位长发齐刘海的女子有些面熟。
　　“万凛，是吧”，那女子冲她微微一笑，“我是小夏的同事，米茹，咱们前段时间见过。”
　　万凛想起来了，公司命案那天，这个女子也在楼里，还接受了问话。
　　“我看过新闻，也听小夏介绍了一些情况，我对催眠治疗略通一些，陪你们一起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万凛连忙道谢：“那真是麻烦你了，咱们现在动身去医院吧。”
　　米茹却轻轻摇头：“你们直接把季灼带到他出事的地方吧，小夏已经发了定位给我，我先过去看看，在那里等你们。”

　　万凛和夏韵致一路上都在讨论怎么才能把季灼带出来，赶到医院时，却被告知季灼刚刚被带出去散步了。
　　“谁带走的？”万凛问护士。
　　“季先生的私人助理。”对方回答，“你们来的时候没看到他们吗？”
　　季灼的助理，应该就是王隼了，万凛向护士点头致谢，拉过夏韵致，“走，下去找找。”

　　天色渐晚，冷风瑟瑟的院内，并没有多少患者。
　　二人找了一圈，仍是不见季灼的影踪。
　　万凛掏出手机给王隼打电话，片刻后，对面传来了一个低沉带着鼻音的声音：“万姐？”
　　“小王，你把季老板带哪里去啦？”
　　“啊？”
　　“你不是带季老板去散步了吗？”
　　“万姐，你在说什么啊……”王隼声音闷闷的，“我在家里睡觉啊。”
　　“什么？”万凛吃惊道，“我们来医院看季老板，护士说季老板被私人助理带去散步了，我们在院子里找了一大圈还是没有找到。”
　　“你说什么？”这回轮到王隼吃惊了，“我这几天都没有去过医院！”
　　万凛跟夏韵致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对电话那头说：“我们去查一下监控，有消息联系你。”
　　挂断电话，万凛正要上楼，夏韵致却忽然扯住她的胳膊：“你看那边！那个人像不像季灼！”
　　万凛顺着夏韵致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一处侧门边看到一个身穿病号服探头探脑的身影。
　　那人好像也发现了她俩，试图把身体挤进侧门和立柱中间的狭小空隙躲起来。

　　万凛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抓住那人，果然是季灼！
　　“啊啊啊啊，放开我，不要再找我了！”季灼被万凛抓住，惊恐地叫起来，引得不远处长椅上的病患和家属向这边看过来。
　　“嘘——别害怕，是我。”万凛试图安抚他，然而季灼抬头看了她一眼，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抱着头不停喃喃自语：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夏韵致气喘吁吁赶到，看着地上的季灼，不解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万凛四下里环顾，“有人把他带了出来，又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
　　夏韵致听到这话，不禁头皮发麻：“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
　　“不知道，难道有人想绑架他？”
　　“走吧，回去查一下监控就都知道了，如果真是绑架，就直接报警吧。”
　　万凛和夏韵致一人一边把还在自言自语的季灼架起来，走了两步，万凛忽然停住：
　　“不对！不能回去！”
　　“嗯？”
　　“现在带回去容易，再想带出来可就难了。”
　　夏韵致看着她：“那你的意思是……”
　　万凛环视周围，天色愈暗，病患和家属都往住院楼的方向走去，并没有人注意到
　　这边角落侧门的几人：
　　“就趁这个机会，我们直接把他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