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白菜与水

11、第 11 章

　　“那一年我才七岁，刚上小学二年级，我爸下班接我放学回家，刚到小区门口就闻到了浓烈的烟味儿，当时的楼本来就密，消防车只能开进去一辆，剩下的都堵在的两栋楼之间的过道上，周围还围了一层一层的人，我爸抓着我的手往前挤，我还记得当时我的头撞到了好多人的菜篮子。”

　　“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就发现我们家的那栋楼燃起了冲天的火光，还时不时的添上几声煤气罐子爆炸的巨响。我妈妈被困在了楼上。消防员一个又一个的冲进去，每救出一个人，大家都会围上去，那些人里没有我妈。 ”

　　“火势越来越大，我爸把他手上的箫塞给了我，我当时很害怕，紧紧的拉住了他的手，可是他说他要去把我妈妈带回来，他不能把我妈妈一个人丢在那里。”

　　“他当时掰开了我的手，语气坚定，不容拒绝。不顾周围人的阻拦直接冲了进去。结果他们在一起了，却把我一个人丢在了这里。 ”

　　“一场大火把家里烧的一干二净，连张照片都没留下，说起来，我都要忘了他们长什么样了。”张一稳步向前走着，“那时候所有记忆都写在纸里，我什么都没留下，只有一支我爸爸塞给我的箫。”

　　“我怨过我爸，却也憧憬着他们，我羡慕他们的感情，也可怜着自己的孤独。都说人缺少什么就更想要得到什么，我想要的正是这种可以相守一生的情感。从前我看不明白，现在我却懂了，感情的世界一个人也不能多，一个人也不能少哪怕这种想法再天真我也始终相信着。”

　　“不天真，会有的。”邵北想拍拍他的头，像安慰邵西西那样，可是当他测过脸又发现和自己一般高的男人，伸出的手顿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背。

　　“我曾经想过这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有多少种可能性，生命又有多少种轨迹，后来发现生活的一切都在变化，我没必要和别人一样，也不可能重复别人的路线，只有跟随着自己的灵魂，才算对得起自己。”

　　张一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只想要一个这样的人，无关年龄也无所谓性别，纯粹简单，又难能可贵。”

　　“你会遇见的。”邵北说道。

　　“真的吗？”张一注视着他的眼睛。

　　“真的。”邵北仰起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天上又下起了小雪，张一讲的认真，自己听的专注。

　　看着和邵西西差不多大的张一，却有着与她截然不同的经历，邵北突然想抱抱他。

　　他还没开始动作就感觉自己的嘴唇被人蹭了一下，轻轻软软的。

　　一触即分，张一轻声说：“你又陪我回家了。”

　　邵北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跟着张一走了一路，头发都因为雪花白了大半。

　　“那你想上楼坐坐吗？” 酒劲儿已经消了大半，张一觉得现在自己异常的清醒，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又抛出了一个十分直白的信号。

　　邵北理了理张一的头发，“你回去后好好洗个澡，别再感冒了，我就不上去了。”

　　“好。”张一没再多言，刚转过身却又被邵北拉住了。

　　“你下周末有时间吗？你想和我出门……约会吗？”

　　张一回过头，只见邵北并没有什么勉强之色，心下一喜。

　　他知道自己得到了回应想也不想的就点了头。

　　张一没想到邵北选择约会的地方是一家新建的游乐场。

　　作为三十岁的老男人，即使长得再年轻站在这个地方也有些违和——尤其是在没牵孩子的情况下。

　　“你怎么会把今天的约会安排在这里？”张一一脸嫌弃，但眼睛里却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邵北：“就是……感觉你很少来这种地方。”

　　“确切的说，我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张一略微思考了一下，“也不对，我小时候坐过家门口小公园的旋转木马。”

　　邵北笑了笑，拦着张一的肩膀，“进去吧。”

　　游乐场很大，因为是刚建成有各种优惠活动，尽管是冬天还是有很多人，张一像刚进城一样站在大道中央，各种花花绿绿的铁架子晃得他眼花缭乱。

　　邵北：“想好先玩哪个了吗？”

　　“那个！”张一指向前面最高的项目，“就它了，听说那个挺酷的。”

　　邵北顺着张一所知的地方一看，“过山车啊，这个我还真没试过，西西不敢上，我每次都是陪她一起坐旋转木马。”

　　“那走吧！”张一拉着邵北往那个方向奔去。

　　坐过山车的人很少，连排队的都没有，不过在座位的前方遇见了两个熟人。

　　“邵北，张一！”齐越抬起胳膊向他们招了招手。

　　邵北：“约会！”

　　邵北理所当然的态度让齐越一愣，自己这么多年的哥们儿真就这么弯了？还不是玩玩的那种！

　　这不得不让他感慨一句话——直了再多年，完了可能就在一瞬。

　　“你们在约会啊，真巧，我们也是。”坐在一旁的肖杰笑得十分灿烂。

　　听见肖杰的声音，齐越一个冷颤，也没工夫再想他的人生哲学了，转头对肖杰说道：“少爷，让他们陪你玩成嘛，我这老胳膊老腿禁不起折腾啊。”

　　“我是在做体验任务，不是玩！”肖杰斜了他一眼，“安全杆已经降下来了，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我说大少爷，宣传稿有的是人能写，什么时候用的到你……啊！”

　　过山车突然启动，留下了齐越惨烈的尾音。

　　要说冬天坐过山车的人少不是没有原因的，四人从过山车上下来的时候都要吹成傻逼了。

　　齐越看着肖杰被风吹的炸起来的头发笑得十分猖狂，结果被肖杰抓着一顿爆锤。

　　张一觉得这个项目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酷，就是脸疼，跟千刀万剐似的。

　　说起来，这个季节坐过山车还真不是什么好提议。

　　他回头看了一眼邵北，发现邵北脸色煞白，“你……还好吧？”

　　邵北幽怨的看了他一眼，扶住了旁边的垃圾箱就开始吐。

　　张一：“……”

　　“你没事吧，我不该提议坐过山车的。”张一跑过去拍了拍邵北的背。

　　“没事。”邵北摆摆手，“我也不知道会是这样。”

　　这会儿，齐越和肖杰也没空打着玩了，围在了邵北旁边。

　　肖杰：“这家游乐场里有家餐厅，一会我们到那坐坐吧，我请客！”

　　张一：“不用……”

　　齐越：“别，就他请，肖大少爷财大气粗，有的是餐卷！”

　　肖杰笑了笑，“这家游乐场要和我们公司合作，给了不少优惠。”

　　经由这么一闹，接下来两人的行程除了在餐厅里坐着吃东西，就是在游乐场里闲逛，倒是齐越和肖杰还精力满满，出了餐厅就不知道去哪里玩了。

　　虽然这一天没什么游戏体验，不过晚上烟花表演倒是让他们占了个好位置。

　　张一：“要不要给他们俩占个位置？”

　　“不用管他们，估计他们还嫌我们耽误事儿呢。”邵北想了想，轻笑一声，“其实齐越根本没有像他说的那么反感肖杰，到底是年纪大了，浪子都要嫌累了。”

　　随着一声炸响，烟花表演开始了，五颜六色的火光将天空染上了绚烂的色彩。

　　“邵北，谢谢你。”张一说道。

　　邵北笑了笑没说话，只见张一转过脸来，对着自己展颜一笑，“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回家吗？”

　　“……”

　　见邵北迟迟没有动静，张一默默的转回了头，眼睛出神的看着天上的焰火。

　　说实话，邵北是一个被齐越熏陶了这么多年还保持笔直的人，现在虽说没拒绝自己，但自己还挺没有信心的。

　　虽然他不得不承认他们现在及进展已经算快了，但他还是需要一剂强心剂来证明邵北真的不反感和自己在一起。

　　“我明天早上七点的飞机，要去澳大利亚交流项目。”邵北仿佛明白张一在想什么，解释道，“早就定好的，不过并没有通知具体时间，我也是昨天才知道明天要走的。”

　　张一懒得和他绕，懒懒的抻了句，“哦。”

　　邵北心下一叹，扳过张一的脸，对着他的唇亲了下去。

　　张一愣住了，这还是邵北第一次主动亲他，虽说一共也没亲过几次……

　　下个星期要考试，邵西西还在图书馆上自习，可是手机一个劲儿的响，引得周围的同学连连注目。

　　邵西西一打开手机，发现是丁笑，还一连发了好几条。

　　-西西：怎么了？你不是和你男朋友出去玩了吗？

　　-笑：西西，你猜我遇见谁了？

　　-西西：？？？

　　就在这时，被丁笑遇见的俩人亲上了……

　　丁笑被眼前的一幕冲击的挺大的，本来她还想打个招呼来着，现在……她觉得自己不太适合露面了。

　　-西西：谁呀？

　　-笑：呃……

　　她觉得这件事应该告诉邵西西，又不知道该怎么讲，索性直接拍了张照片。

　　-笑：[图片]

　　收到新消息的邵西西盯着图片看了半天。

　　照片拍的匆忙，但却足够清晰，漫天的焰火下两个男人深情亲吻。

　　单凭照片来看，还挺唯美的，毕竟照片上的两个人都挺帅。

　　可是邵西西无论如何也无法以欣赏的态度去看这张照片，毕竟，照片中的一人是自己的亲哥哥！

　　而另一个人，是自己曾经有过好感的张一……

　　邵西西觉得自己被一道惊雷劈的外焦里嫩！

　　-笑：你还在吗？

　　-西西：嗯……

　　-笑：在干嘛呢？

　　-西西：欣赏照片

　　-西西：拍的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