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谭》风炳辰

34、女海盗兰泽

　　17、女海盗兰泽

　　兰泽闻言挑眉，挥手止住正欲上前的群盗，道：“小姑娘还有什么话想说？”他们人多势众，齐苏木武功再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何况他手中短剑已断，所以兰泽有恃无恐，也不着急着立刻动手杀人。
　　“我们是泠州徐岚卿家商船上的水手，去年十二月时遇上另一群海盗，唐叔领着我们跟他们大打出手，结果不巧正赶上暴风雨，我们两个落到海里，漂流至此。”风敛月强自镇定地道，“先前我们的商船遇到过三当家还有兰寨主。我想请教一下兰寨主，唐叔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原来你是老唐船上的人啊。”兰泽若有所悟，“暴风雨平息后，他们又跟那伙子人打起来，正巧我们赶到，就把他们救了。老唐和一个叫做石禄的水手恳求过我，说暴风雨的时候有好几个伙计掉到了海里被浪卷走了，若是我们见到有幸存者，尤其是一个女子，就帮忙送回淼州去。找了一个月都不见踪影，我也就差点把这件事忘了。没想到这么久了，你们居然还活着……”她抬起头来，目光中精光闪烁，道：“你说你们是老唐的人，有什么凭据？”
　　“物据没有，但有人证。”风敛月咳嗽一声，模仿着唐叔的声音说道，“这次带来的白米一千五百石。还有金疮药一千包，伤风药、胃肠药各五百包。”
　　这是齐苏木也不知道的，他诧异地看向风敛月，风敛月不便跟他解释，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对兰泽娓娓说道：“刚才形式紧急来不及说清楚，误伤了四当家，十分抱歉。还请兰寨主大人大量，饶恕这冒犯之罪。待我们回到陆上，一定会以重礼酬谢赔罪。”
　　兰泽微笑道：“小姑娘很会算计啊，你们伤了我夫婿，还要让我们把你们送回去，天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这里全都是我手下的人，我若要把你们杀了替我夫婿出气，老唐也不会听到丝毫风声。”
　　“杀了我们的确能出气，可是相比起来，拿我们回去交给唐叔，更能够让兰寨主获益罢？”风敛月扬声道，“我言尽于此，便请兰寨主划下道儿罢。”
　　兰泽沉默半晌，噗哧一笑，道：“也好，送你们回去，我至少能从老唐那里赚到一千两银子呢——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风敛月闻言大喜，但面上依然镇定道：“什么条件？”
　　“第一个条件，你们两个必须磕三十个头作为赔罪。否则就算我答应你们，我手下的弟兄也不会答应。”兰泽笑吟吟说道。
　　风敛月面有难色，但又忖道：“韩信能忍胯下之辱，我为什么不能？”于是便当真依言双膝跪地，磕了三十个头。兰泽瞧在眼里，心道：“这小姑娘随机应变、口齿伶俐，又竟能如此忍得，倒真是个人物。”嘴上笑道：“你倒是磕过头了，旁边那小子呢？”
　　齐苏木咬牙，但风敛月在一旁拉着他的手，眼里透出哀求之色，于是他深深吸了口气，也跪下来向兰泽磕完三十个头。群盗在旁边指指点点，大笑出声。兰泽清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很好，我的第二个条件，就是让这小子自断右手拇指——他把我的夫婿伤得这么严重，总要付出点代价才是。只要做到了这一条，我就再不会难为你们。”

　　“不要！”风敛月先惊叫出声，咬咬牙，继续说道，“你若真要出气，就断我的一指好了。”
　　倘若齐苏木失去了右手拇指，便不能使剑，他们两人就只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份儿。两害相权取其轻，宁可舍去的是她的手指。
　　“小姑娘倒是能狠得下心，可我要你的手指有什么用呢？”兰泽双臂抱在胸前，明媚一笑，“你又不会武功，断没断手指都一个样；可他就不同了。所以我只要他的一根右手拇指，你就算是拿一双手来换也不行。”
　　风敛月哑口无言，只能紧紧牵着齐苏木的袖子。齐苏木默然半晌，冷然说道：“可以，只是——我也有个条件。”
　　刚刚平静下来的众海盗闻言，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小子还真有点胆色，只是太没有头脑，连现在是什么形势都不知道。”
　　“他以为他在做生意吗？还能跟我们老大讨价还价？”
　　兰泽一抬手，止住他们的喧哗，笑吟吟地问道：“你居然还想跟我谈条件——说来听听，有什么条件？”
　　“我用手中这把剑跟你们交换一把匕首，然后我用匕首断指，你们带我们回陆上，如何？”
　　兰泽有些诧异地扬了扬眉：“为什么？”
　　“苏木，为什么……”风敛月也问，声音惶急。齐苏木左臂收紧搂着她，朗声对兰泽说道：“倘若我不肯断指，兰寨主自然是不肯让我们上船的。可是我断指之后使不得剑，要是兰寨主这边翻脸不认账，我二人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我可以断指弃剑，只要兰寨主先给我一把好匕首。让一个断了右手拇指的人保留一把匕首，不会对你们造成多大威胁。这点条件不过分吧？”
　　兰泽哼了一声。风敛月不解其意，睁大了一双剪水明眸，看看兰泽，又看看齐苏木。
　　“敛月别怕，”齐苏木柔声说道，“断了拇指后我保护不了你，但我能保证，如果事情不对，我会先杀了你，然后马上陪你一起去。”
　　原来这就是他要求用匕首来换剑的原因……风敛月默然点头，努力不让在眼里打转的泪水决堤。
　　兰泽一哂，从怀中取出一把带鞘匕首，拿在手里把玩。
　　“这是削铁如泥的利器，不会给你太大痛苦。”
　　她把匕首拔出来，轻轻一扔，齐苏木一抄手接过。森森然三寸寒光，清泠泠刺入他凝重的眼，右手一扬，那柄刻着“苏木”两字的断剑便被掷到兰泽脚下。然后他从自己怀里找出装了止血药的小瓶，递给风敛月：“敛月，等下需要你帮忙了。”
　　风敛月紧紧咬着下唇，她想阻止，她很清楚失去了右手拇指就等于废掉了他的大半武功，可是她不能阻止，相比之下，这样的结局已经比他被虐杀而她被轮-暴要好得多；她不想看，她不忍心看他受伤，可是倘若她不睁大眼睛看清楚，也就不能够给他提供及时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