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今本吾生》问君谓流叔

6、第六章：一夜情渡

　　因为道清一直候在殿门前，于是岳空吟索性把他直接召了进来。

　　道清认真听完了岳空吟的讲述后，将目光投向了傅年生。而对方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

　　岳空吟支着腮，等着道清的答复。如果道清拒绝，他虽然不会说什么，但要再找出一个合适的人选就很难了。

　　道清沉默了良久，起身行礼道：“臣，遵旨。”

　　岳空吟和傅年生都舒了一口气。他们之所以觉得道清可以，一是因为对方的能力毋庸置疑，二是因为道清在民间的声望。

　　岳空吟刚想叫道清退下，道清却开口提出条件：“陛下，臣去可以，但有一事相求。”

　　岳空吟抬手道：“国师说便是。”

　　道清也不客气：“臣要两千兵马。”

　　岳空吟眸光瞬间冷厉，傅年生也是震了一下。两千兵马不是拿不出，东调调，西凑凑也就集齐了，但这数量的人马，按照大枭国法，已算是私兵——放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大忌。

　　道清倒是很平静，补充道：“臣去抄官府，单凭一己之力是绝对不可能的……若陛下不能调出这些人，臣怕是无力而为。”

　　傅年生瞥了一眼岳空吟，跪到了堂中央，道：“臣附议。”傅年生不是冲动，只是道清的确需要这些人，按照现在的局势，官府不可能一个一个去找，肯定是要大规模的打压，因为长时间来，官与官之间早已串通一气，成群办事。

　　岳空吟目光注视着傅年生，叹了口气，取来了纸笔，写下兵书后，盖上了红印。

　　道清双手接过兵书：“谢陛下恩准。”

　　岳空吟挥了挥手，意思是让道清先退下。

　　道清原本也有此意，但突然转变了想法，道：“陛下，臣明日便可出发，不过，有些事还要交代傅大夫。”

　　岳空吟面色清冷，点了点头。

　　傅年生随道清出了大殿，二人找了个角落站定。傅年生率先开口：“国师有事尽管说。”

　　道清从袖中取出了一块玉质的碑令递给了傅年生。

　　傅年生捧了过来：“国师令？”

　　道清点头道：“我不在的时候，用他保个平安。”

　　傅年生有些不好意思：“我能出什么事……”

　　道清面带笑容，实则一点笑意都没有：“哪些人要你死你心里清楚得很……令尊的政敌我就不多提了，我就着重强调一个人，小心姬商姒。”

　　傅年生眨了眨眼：“皇后娘娘？”

　　道清心知傅年生在想什么，其实很多人都以为姬家的大势已去，但事实上并没有：“姬商姒在后宫多年，没点底子是不可能的。在宫中，越是展现出柔弱的人，内心其实越是刚强。从前那些依附于姬询政的官员，此刻应该都将期许放在姬商姒身上了。”

　　傅年生眉头微皱：“不可能啊，陛下留着姬商姒应该是为了后宫嫔妃那点事儿吧……”傅年生清楚，岳空吟到现在都没有皇嗣，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留着姬商姒，一是为了安抚那些官员，二则是将那些女人的心思全部转移到姬商姒身上，他好省心些。

　　道清伸手敲了敲傅年生的脑子：“没了姬商姒，随便立个皇后和现在都不会有太大的区别。我个人看来，陛下是为了引出姬家牵涉的所有势力，好一网打尽。”

　　傅年生表示赞同，但心中的疑云还是没有消散：“和我有什么关系？”

　　道清坦诚道：“我也不知道，直觉告诉我姬商姒已经恨透你了……总之国师令你留着，反正也不是让你白拿的。”

　　“啊？”

　　道清这会儿是真心笑了：“反正你现在住在我府里，有些事儿你就帮我打理了吧。”

　　傅年生有一种被下套的感觉——道清的意思应该是让他把他剩余的公事都办了。

　　道清看着傅年生的表情，问道：“不愿意？”

　　“没有！”傅年生直截了当地答道——道清帮了他那么多，他帮道清处理处理公务都算是便宜他了。

　　道清心满意足：“那我先回府准备了。陛下应该还在等你。”

　　傅年生行了一礼：“下官恭送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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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清出了宫门，一旁早有马车候着了。车夫一席黑衣，见道清来了，伸手挑起了车帘，待道清坐定后，仔细将车帘掩上，不留一点缝隙。

　　车夫：“大人，去哪儿？”

　　道清悠悠道：“去牢狱，拜访一下老朋友……”

　　另一边，题影和傅年生都诚惶诚恐地站在岳空吟旁边，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他们的陛下为何生气了。

　　岳空吟指明让题影先出去，并谁也不要放进来。

　　傅年生给题影使了个眼色：大监你别丢下我啊……

　　题影一脸无辜状，意思是他也没办法。

　　一时间，殿内只剩下岳空吟和傅年生。

　　岳空吟直接将傅年生拉到了身侧，逼迫对方在皇座的另一端坐下。

　　傅年生欲哭无泪：“陛下……臣坐这真的不符合礼法。”

　　“悖逆朕的意愿就符合礼法了？”岳空吟根本不给傅年生解释的机会。

　　傅年生如坐针毡，只能借着看奏折来分散注意力。而岳空吟看了一会儿奏折，目光就飘飘悠悠地移到了傅年生身上——他面前这个人的确是一块辅佐君王的好料，但在感情方面似乎不大聪明。

　　傅年生面前的奏折忽然被岳空吟的手按了下来。只听得岳空吟问道：“朕和国师让你选一个，你选谁？”

　　傅年生刚从奏折内容中回过神来，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什么？”

　　岳空吟耐着性子把刚才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傅年生认真答道：“辅佐君王自然选陛下这样的，平辈交友和国师也不错……”

　　岳空吟啧了一声。继而道：“朕不是这个意思。”

　　“那陛下指什么？”

　　岳空吟一时间不知如何形容：“朕说的是假如……假如朕和国师你以后只能见一个，你选谁？”

　　“陛下这不是为难臣么。你们一个千岁，一个万岁，要先见不着的也是臣啊。”

　　岳空吟扶额，难得遇见比上朝还扰人的事。他深吸了一口气，内心有些慌张。在傅年生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搂住了傅年生的腰，并在对方的唇角烙下了一吻。

　　“朕是这个意思……”

　　傅年生先是愣了好久，之后便将岳空吟一把推开。仓促地走到了皇辇之下：“臣告退。”然则不等对方应允，直接跨殿门而出。

　　题影也是下了一跳，目送着如同逃难一般的傅年生离开了大殿——他好歹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这会儿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他也不敢多想，于是便就着半开的门缝，询问道：“陛下，可要奴才做些什么？”

　　许久，殿内才传来岳空吟的声音：“就在外面候着。”

　　题影只能又站回了原位。

　　傅年生跑了一段路才稍微冷静下来，脑子里都是岳空吟的“意思”。他捂住了自己的嘴，到现在都还怀疑刚才那一切是不是真的。

　　正当他想甩甩脑子镇定一下时，目光却看见了一个人。

　　姬商姒手提食笼，远远地就已经看见傅年生了，见傅年生似乎是身体不舒服的样子，便上前询问道：“傅大人怎么在这儿？”

　　傅年生行礼道：“微臣见过皇后娘娘。回娘娘的话，臣处理完事，正打算回府。”

　　姬商姒永远带着皇后该有的仪态，柔声道：“傅大人为皇上分忧，辛苦了。”

　　傅年生的脑海闪过了道清的话：“臣谢过娘娘……国师拜托微臣处理些事，那臣就先回去了。”

　　姬商姒礼貌性的额首道：“傅大人为官辛苦，回去的路上要多小心些才是。”

　　“让娘娘挂心了，微臣小心的很。”言毕，径自而去。

　　姬商姒也转过了身，握着食笼的手早已溺出细汗。

　　傅年生随便招了辆马车，坐回了国师府。恰逢道清也是刚刚走进府门。

　　道清看着傅年生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问道：“你出什么事了？”

　　傅年生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有点累。”

　　道清用衣袖替傅年生擦去了额头的虚汗，道：“那就回房休息，饿的话就叫厨子给你做点吃的。”

　　傅年生感激道：“谢谢。”

　　傅年生回到了暂住的屋子，直接将房门反锁，他背靠着门瘫坐了下来——他大风大浪的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但今天的事当真是头一回碰着，关键是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处理，若是别人，揍一顿估计也就完了，可对方偏偏是岳空吟。

　　傅年生思来想去，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不知不觉就一个人坐到了日暮。期间道清来看过他几次，之后便去整顿人马，为明天事做准备去了。

　　道清走出府门，对着一旁的黑衣人吩咐道：“我出去的这段时间，傅年生干了什么，见了谁，谁来找过他，我都要知道。”

　　黑衣人应声后，就退了下去。

　　夜幕。

　　岳空吟踏进了国师府，自然是没有任何人有胆子拦他。在小厮的指引下，他来到了傅年生的住处。

　　题影想上去敲门，却被岳空吟拦住了：“你去回廊那边候着。”

　　题影招呼了小厮，乖乖退下了。

　　岳空吟手扶着门，却一直没有敲，他的茫然不比傅年生的少。而傅年生完全没有察觉外头的响动，坐在地上，面对着空荡荡的墙——他已经想通了，岳空吟是一时冲动也好，真心实意也罢，他都不会让这种关系延续下去，未来，岳空吟会有真爱的皇后，而他则会永远效力于朝廷，当好他的谏议大夫，并为傅芸谋一条适合他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