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梦之华》江畔树

15、第十五章 绯红玉佩

　　第十五章绯红玉佩
　　亭亭送走了桂先生，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小屋里，放空自己。她在努力回想，自己是怎么受伤的，之前是谁家的孩子。她很努力想，很努力想，就是想不起来。
　　她放弃了。
　　她调整了一下心态，自省了一下现在的处境：就是朗月山庄一个丫鬟，偶尔派个任务，就成了杀手，但是因为私自跟宸王爷出去办事，肯定免不了一场责罚，她想想那些洗不完的衣服，擦不完的地，心凉了半截。
　　她告诫自己，下次还是要更安分守己一些，不可以仗着自己武功出众，在宸王爷面前太表现。夏荷的表情其实已经表明，她现在是看见亭亭的实力了，但是她不是欣赏，而是怨怒。
　　宸王爷待人都一视同仁，好像不分亲疏，都有些淡淡如水的感觉。他不怎么来朗月山庄也不怎么管事，所以，投靠他，未必是优选。
　　她要生存下来，并且尽量生存得体面，那么要另谋出路。
　　亭亭想到了秋菊，那个当年是名伎的秋菊，她要去秋菊那里讨教一些如何在这个朗月山庄生存下去的方法。
　　秋菊在菊花园里，把残叶剪去。她整个人松弛，随性，心无旁骛地照料着花。亭亭一下子就明白了四个字的含义：人淡如菊。
　　亭亭听朗月山庄的老人说，这个秋菊，原名不可考，但是在“红袖添香”的艺名是红玉宫主。当年想要一睹红玉宫主的男人不惜豪掷千金。她一袭红衣，翩然起舞，发丝如瀑，肤如雪。那些恩客们，真是服了老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为她花钱的，为她打架的，数不胜数。
　　但是不知道为何，她居然离开了“红袖添香”，在朗月山庄做个厨娘。亭亭喜欢她，是因为她在亭亭被夏荷荷欺负了之后，会偷偷给她吃的安慰她，一个休养阶段的孩子，是多么需要食物呀。接触了秋菊，也就接触了冬雪，冬雪彷佛跟秋菊比较要好，时时陪伴秋菊身边。
　　但是这次没有看到冬雪。
　　秋菊一个人，黄色的衣裙，窈窕的身材，在修剪菊花。她把小的菊花收集起来，放在一个箩筐里晒干，她打算做一个菊花枕头，清肝明目。
　　亭亭看着她，彷佛在看着一幅画。
　　秋菊回头看到亭亭在看自己，专注的，欣赏的眼神，秋菊就笑了。她觉得这个小姑娘天天都有变化的感觉，这个年纪，正是急速长开的年纪，一天比一天美起来。但是看她看自己的眼神，都像是个登徒子了，看样子，她还不知道自己也是个美人胚子。她却正垂涎秋菊的美色呢。秋菊招了招手，让亭亭靠近些。
　　亭亭雀跃地向她奔过来，然后在秋菊的近身处停了下来。她笑嘻嘻地对秋菊说：“姐姐真美，真好看。”秋菊笑了，真心开心地笑。女人，无论是什么年纪的女人，被人夸奖美丽总是开心的。但是多年的职业培养了她凡事多个心眼的习惯，她欣然接收了亭亭的赞美，然后问她，需要自己为她做什么？
　　亭亭好惊讶，居然不用开口就知道自己的来意。她不知道的是，要做红玉宫主，做一朵解语花只是初级要求。
　　秋菊，找了一块石头，坐下去，秋日暖阳照在她的脸上，温和而端庄，她招呼亭亭在她身边的另一块石头坐下来。亭亭坐的那块石头，被太阳晒了一天，居然是有点暖暖的。
　　“清风和煦，美人在畔，人间乐事。”亭亭居然口没遮掩起来。秋菊先是一愣，然后大笑。秋菊笑着对亭亭说：“一直以为你乖巧懂事，原来也是个贫嘴的。”亭亭自己也笑了，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我觉得我恐怕其实不是个乖巧懂事的人，只是病傻了，才这么乖的。”
　　秋菊听得她这么为自己辩解，更是觉得可笑，笑得花枝乱颤起来。亭亭也懂了，秋菊也未必就是自己以往看到的那副人淡如菊的模样。每个人，都不止一面。
　　她们沉默了一阵。
　　然后秋菊看着天上的云，慢慢给亭亭分析了一下形式。宸王爷原本身边是有陈云的，他一路打点宸王爷的饮食起居，算是王爷的得力助手。但是陈云去了县衙之后，宸王爷身边就少了人手，他一时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代替，所以就成了独来独往。夏荷是很想跟着宸王爷的，但是宸王爷对于太黏人的女生是敬而远之的。如果亭亭要顶替这个位置，需要注意满足两点：距离，周到。
　　亭亭细细玩味了这四个字，彷佛有点明白了。
　　她跟秋菊辞行，打算去清湖别院跟他们几个汇合。
　　亭亭回到清湖别院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的。那个当日朱门大户的清湖别院，笙歌载舞。现在居然像一个死城，门户打开，山风呼呼，如果不是那个“清湖别院”这四个字的门匾还在，简直不相信这是真的。
　　宸王爷，陈云，张然，春儿，夏荷都在，这个清湖别院，春儿是熟门熟路，整个都翻了好几遍了，连密室暗格都找了。宝物找到不少，武侠秘籍都找到几本，就是没有绯红色的玉佩。但是消息应该没有错，三少爷带着这个玉佩来了清湖别院，他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带在身上，除非有人偷偷运出去了。但是，谁会是他放心交托的人呢。毕竟三夫人都不是他可以信任的人。
　　宸王爷叹了口气，跟大家说：“既然找不到，就先回朗月山庄，再做打算。”
　　他们一行人从正门走出去，夕阳西下，院落破败，只有“清湖别院”四个字在无声宣告当年自己也是阔过的。
　　一行人走下了台阶，一群鸟突然惊了起来，飞了出去。
　　亭亭站住了。他们几个又走了几步，终于，宸王爷也站住了，其他几个也跟着站住了，都纷纷回头看着她。
　　他们几个看着亭亭，亭亭的也看着他们，只见她将右手的剑放在左手，然后她转身，飞了上去，她居然掀下了门匾。
　　这个动作已经够让人惊讶的了，更惊讶的是，门匾后面居然有箭飞出来，直飞向亭亭的胸口。
　　春儿一声惊呼。
　　宸王爷却已经施展轻功，就要将亭亭救下。
　　但是亭亭却下了腰，箭刚巧从她的鼻尖上空一点点擦过去。但是她的人因为失重，就直直地掉了下来。眼看着宸王爷斜着身子伸手要把她捞住。但是亭亭用左手的剑一抵地，整个人一借力，一个翻身，居然站住了。
　　他们抬头看门匾后面，有个小格子，红布包着一个东西。
　　张然翻身上去取了下来，打开一看，不是绯红玉佩，又是什么。
　　那是个像火焰一般的绯红色玉佩，玉石，白色，绿色都常见，这种红，却是少见得很。亭亭愣愣地看着那个玉佩，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好熟悉，好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来。
　　亭亭看着它喃喃自语：“怎么这个图案好像哪里见过。”她仿佛看到了有人将这个玉佩呈现给她看，她惊讶地看着这个红色的玉石。身边有好多锦衣的女子们，施施然地笑着看着自己……她正在胡思乱想间，张然笑道：“你是见过的，上次桃树下一起喝酒，我不是把图样用树枝画在泥地里给你看过的了。”
　　亭亭也不好意思起来，她上次喝醉了，都忘记有这么回事了。原来是张然画给自己的，看自己，乱想成什么了。
　　夏荷这回是相信上次亭亭说的话了，亭亭真的不需要宸王爷动手，就可以做成很多事。
　　夏荷清晰地记得，朗月山庄的女孩子们大多被宸王爷救过，姑娘们或者是故意的，或者真的是有难，总会在宸王爷靠近的时候，脚底打滑摔一下，有从台阶上滑下来的，有从树枝上掉下来的，有从楼梯上往下摔的，花式各样。宸王爷果然也从不叫人失望，总是把人救起来，有时候是拉，有时候是扶，有时候是抱，花样各式，但是总也是都救下的。而这次，亭亭完全可以直接摔进宸王爷的怀里，但是她没有，她自己站住了。
　　哪个少女不怀春？目前看来，亭亭没有怀春。
　　宸王爷对张然说：“既然张大少爷取到了，那就你去复命吧。”
　　张然一听这话，立马将玉佩往宸王爷手里一塞，就像甩了烫手山芋一般。他头也不回，马上就走，牵上马儿，骑上去飞奔去，消失了。
　　倒是让亭亭愣住了。
　　宸王爷将绯红玉佩收进怀中，用眼神告诉大家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