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梦之华》江畔树

14、第十四章 风水轮流

　　第十四章风水轮流
　　亭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马车上的第二天了，她昏沉沉地睡了八个时辰。她不知道宸王爷把她抱到车上，又温柔地搂着她让她昏昏睡着，他盯着她看了很久，正如上次她在石亭子的阁楼上被迷晕的那次一般，静静地看她。睡着的她跟醒着的她是不同的，睡着了，她就显得安静柔和，嘴角偶尔还有微笑。
　　正如那个孩子欢欢，现在已经六岁了。欢欢总是怯怯的，而又恭敬地叫他父亲。起初，他差点杀了他，他是可以杀了他的，六年前那不过是几个月大的小婴儿，他只要用手指轻轻地捏一把他的喉咙，他就断气了。但是他看到了那个孩子，安静柔和地睡着，嘴角偶尔动一动，仿佛在吮吸。他突然就心软了。于是，每到过年，他就受着欢欢的跪拜礼，然后就包压岁钱给他，俨然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
　　他看到她快醒了，才把她放到马车的座板上的。当然，亭亭对于她喝酒吃红薯之后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她也不敢问，毕竟第一次喝酒就酩酊大醉，实在是有些丢脸的了。
　　接他们的是夏荷。夏荷看到的就是宸王爷端坐在马车的一边，亭亭昏睡在另一边的场景。亭亭是被夏荷吆喝醒的，虽然她已经迷迷糊糊的开始有点转醒了。亭亭看到夏荷的微怒的脸，一激灵就完全醒了。
　　宸王爷倒是觉得有趣，他实在没想到亭亭原来这么怕夏荷。实在是他不知道当日他走之后，让春儿几个好好照顾这个小姑娘，因为桂先生的多嘴，夏荷把亭亭可是“照顾”得相当全面。如果不是亭亭武功比夏荷高，只怕朗月山庄不会有亭亭这个人了。
　　也就是为何亭亭会连睡觉都保留三分清醒的缘故了。
　　命是一定要保住的。
　　朗月山庄虽然看起来是个世外桃源，实际上有人的地方就有事，有事，就有多余的人。亭亭不想成为那个多余的人。她必须找到自己的位置，不可轻易被人替代的位置。
　　成为朗月山庄隐形的杀手，是她目前为自己谋到的位置。所以，她必须精、狠、准地完成每次任务。
　　夏荷早就把午饭安排在了酒庄，酒庄里还有风流倜傥的陈云，他又在抚琴。宸王爷很满意，陈云能够有兴致抚琴，至少说明消息有进展。
　　陈云仔细地观察了宸王爷和亭亭的神色，说到：“小姑娘你喝酒了。喝的还不少，现在是否舌头发硬，喉咙发苦呀？”
　　亭亭回看他一眼，“嗯”了一声。
　　陈云从包裹里拿出几片叶子，泡进了茶水，递给她：“喝了这个，就好了。”亭亭接过来，一饮而尽，她真的觉得口好渴。
　　陈云看她牛饮的模样，笑了，说：“欸，当日舞姿风雅，今日饮水如牛，真是妙人呀！”
　　亭亭知道他在笑自己，也不气恼，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夏荷看看这个场景，倒先笑起来了。她嚷嚷着：“你们有心情打情骂俏，我都饿扁了。”
　　宸王爷于是坐下来，吃饭，他一个人一个桌子。陈云居然乖巧地站在他身边为他铺饭。宸王爷吃完饭，就有小二领着去二楼的客房里休息去了。
　　亭亭，夏荷，陈云才开始吃饭。
　　陈云问了一些湖州发生的事情，亭亭捡紧要的说了。夏荷却忍不住插嘴：“你的意思是，宸王爷自始至终没有出手，都是你做的。”亭亭认真地点了点头。
　　夏荷不说话了。
　　她初以为清河别院那次亭亭就死了，没有想到不仅活着，还跟着宸王爷出了趟差，甚至都不需要王爷动手。她深刻意识到，自己每次出手对付亭亭，都没有赢过，虽然也不算输。打赢一个人很难，让一个人没法打赢自己，但是又保住对方的面子，就难上加难。她知道自己输了，输的不止一点点。
　　她怨怒地看着亭亭，亭亭却微笑地看着她，说：“夏荷姐姐，教我很多东西，我很感激姐姐的。”
　　夏荷这次是气也没了。
　　陈云看过很多次，很多个女人为宸王爷争风吃醋，虽然那些个女人最终没入王爷的法眼，但是也不影响女人们更积极地乱吃飞醋。
　　但是这一次，他发现夏荷错了，亭亭根本就是有点小，没开窍，或者她属意的男子另有他人。因为只看到夏荷言语酸亭亭，不见亭亭回应。想到这一层，陈云觉得有点意思了。
　　夏荷觉得无趣，就转而跟陈云聊得火热，亭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聊。因为她在想陈云跟宸王爷的关系，还有那个张然的关系。她没看明白，但是也不好问。所以，她打算再仔细多看看。
　　他们聊完了，也不见宸王爷下来，于是，夏荷建议出去看看大街，买买东西。临安的街道很是热闹，卖胭脂水粉的，卖瓜果蔬菜的，卖牛羊肉的，一应俱全。
　　甚至还有几家玉石店，亭亭的脚好像不听自己使唤似的就走进了一家玉石店，她都没听到夏荷在后面呼唤她。
　　玉石店里有白玉，有翡翠，但是基本都是白色和青色的，也有几个镯子是黄玉，但是没有绯红色的玉石。她都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终于失望。昨日，张然跟宸王爷喝酒的时候，有提到过一块绯红色的玉石，她也觉得自己傻气，就算是三少爷真的在临安，也不会将绯红色的玉石拿到玉石店里呀。
　　她叹了口气，拿了一锭银子，买下一个通透的玉簪子。
　　她现在有银子了，离开了朗月山庄，跟着宸王爷，自然是不缺银子的。
　　风水轮流转，她不再是那个身无分文的小姑娘。她都禁不住浅笑盈盈。
　　她回头，看着夏荷和陈云都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觉得有点尴尬。讪讪地说：“夏姐姐，这个簪子。”亭亭舔了一下嘴唇，接着说：“你带着，一定很好看。”说着，把簪子插在了夏荷的头上。玉石店的老板笑呵呵地说：“姑娘俏丽，戴这个玉簪子更加明艳动人了。”
　　夏荷想一把拔下来，但是手被陈云抓住了，他看着她的眼睛说：“这个簪子，你戴着真的好看。“然后，他压低声音在她耳畔说：“她第一次送你礼物，不收，岂不驳了她的面子。”
　　夏荷算是收下了。
　　当他们三个人回到酒庄，宸王爷已经在慢悠悠地品茶了。
　　宸王爷要求陈云和夏荷去清湖别院，因为他推断这个绯红色的玉佩应该还在清湖别院。张然和春儿会在那里接应他们两个。
　　而他自己，却要见一个故人去。
　　亭亭就愣在当场，因为她发现没有给自己安排任务。刚才自己高估了自己了，在夏荷面前不该造次太早了。她当下是有些后悔的。
　　她看了他们三个一眼，低头不说话。宸王爷软语说到：“你回朗月山庄去，桂先生要再看看你的头部的血块是否完全吸收。他就这几天在，你可要抓紧赶回去。错过了，再等半年吧。”
　　这个又让她很意外，原来是桂先生给自己看病来了，那个神医，把当时那个垂死的自己救过来，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个正常人一般，她已经很感激，也很满意了。
　　他们四个人就各自出发了。
　　快马加鞭回到熟悉的朗月山庄，桂先生替她把完脉象，又仔细摁了她的头部，跟她说：“你恢复得很好，比我想象都好。可能跟你习武有关，血脉通畅，而这半年多的生活，你又时时警醒，让脑子处在高速运转中，你算是完全好了。”
　　亭亭说：“不对，不可能完全好了，我都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是否还有家人。”
　　桂先生冷笑道：“医者，只能医身体，不可能医心。”
　　亭亭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桂先生答道：“这么说吧，你现在记不起来，不表示你日后记不起来。慢慢地都会想起来的。“他摸了一把自己的山羊胡子，笑道：“也有一种可能，你遇到了自己都不想遇到的事情，你故意忘记了。那就没办法了。”
　　亭亭更疑惑，她实在不明白什么叫做自己都不想遇到的事情，能够让自己愿意把自己给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