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个疯了的五伯》土豆皮儿

4、第四章

　　寒假里有时间我就会去五伯家帮忙，几乎天天长在他家了，一般的情况下他都是默不做声，偶尔还会和我闲聊两句，就像个正常人。五伯的胡子长了，头发也乱糟糟的，我带他去了理发店，在理发店里我见到了五伯真正的“犯病”的样子。
　　洗头的时候还好好的，胡须挂到一半，他突然推开理发师，自己往门外跑。两男人一起都拉不住他，他大声喊叫说“他来接我了，我得赶紧走，我得走，他接我来了”
　　“躲开，别~别拦我，****”，然后就是一堆骂人的脏话，我从没有听过五伯骂人，这是头一次。看他失控怕出意外，我努力的抱住他，他很瘦但是力气却出奇的大，我呵斥不管用，最后两人跌到在地上，他还在挣扎。我试着安慰说“他来了，我知道，你等等，收拾干净去见他，你这样他会不认识的，别闹了哈，他能等的。”
　　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他好了，五伯不再挣扎，我带他回去理发，理发师不愿意为疯子服务，我硬着头皮帮五伯剃须，头发我不会剪只好吹干就算完事儿。
　　北方的冬天是真的冷，冻住了水、冻住了泥土，也冻住了人心。我陪五伯回家，他没有再闹，乖乖的又开始一言不发。我洗了他脱下的土的脏衣服，做了饭。安顿好正准备回家，就听到院里我妈的声音“五哥，我家衡儿在吗？”五伯就像没听见一样不搭不理。我赶紧说“在，我在这～”紧接着就是我妈的一串抱怨“你小子一天天的就会麻烦你五伯，自己的正事儿不干，天天到处疯扯，上个大学就当我管不了你了是吗？还有衣服怎么回事儿。”“妈～我马上回去，别说了”我看了看五伯说“我回去了，照顾好自己”五伯看着我也没有一点反应。
　　到家后我妈开始新一轮的批斗，大致意思是不要总去可怜五伯了，他家亲兄弟都不如你上心。……巴拉巴拉一堆没有人情味的言论，我没有反驳，自己进屋关上了门。
　　后来五伯又犯过几次，每次发作都谁也不认识，满口胡话，到处乱跑。后来我想，这样不是办法，我对五伯的照顾终究有限，开学后他又变回原型。他得治疗，精神好了才能照顾自己。
　　我和同学借了钱，带五伯去了专治精神问题的医院。检查后医生建议住院治疗，但费用实在高昂，我承担不起，只能开药控制。吃药后，五伯反应变得迟钝，倒是没有过激行为了。
　　因为三伯母要伺候摊在床上的母亲，所以平时只会给五伯送午饭和晚饭。放假期间我照顾五伯，也算给了她一些喘息的机会。王芳来看过五伯两次，她很难控制情绪，说着说着话就突然落泪，努力摆出的笑脸也极度难看。她告诉五伯她有了喜欢的人，可能要出嫁了。她本是希望喜事儿能让五伯开心一点，而五伯听后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忙碌中到了快开学的日子，我从学费中拿了一些钱。买了方便面和一些可以拿来就吃的零食，又给早点摊老板放了100元，让他每天帮忙送早点。
　　为了给五伯治病，也为了能尽快还同学钱，我开始做家教、打零工，做学校的勤工俭学等工作。每天放学后、周末都奔波在兼职的路上。有时我也在想，为什么要这么苦了自己，其实我并没有义务去管，只要闭上眼睛假装看不见就可以和其他同学一样，自在洒脱。但是良心还有某些说不清楚情愫交织在一起，让我不能停步。
　　怕五伯孤单，我每周都会写信给他。信里写我遇到的开心事儿，见闻趣事儿，和报纸的部分剪纸～五伯从未回过一封。
　　算了一下，五伯的药该吃完了，兼职也让我有了一些“积蓄”，那个周末特意回家，下车后我第一时间去了五伯家。之前想过多次五伯的情况可能会很糟糕，而在推门进入后，还是把我震惊了。
　　屋子的玻璃有三块被砸碎了，一块用麂皮袋子堵住了，另外两块还保留着碎时的状态。院子里散落着各种垃圾，散发着酸味，屋内也是一样情形，到处是垃圾。我喊“五伯，在吗”没有回应，走进卧室，屋里扔着瓶子和各种垃圾袋，和上次一样。只有放二伯的排位的小桌还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