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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十二岁金尊玉贵的边潇潇绝对想不到,五年之后,十七岁的边潇潇会跟一群叽叽喳喳的黄毛丫头挑着十二岁那年都看不上的布料首饰,而且从情形上看,秦府众人貌似还不大愿意让自己参与挑选?
      高堂上的盛老夫人笑眯眯的“潇潇,你有什么看中的?尽管去拿,戴在身上就是了”
      也得让我有挑选的余地啊,潇潇内心抓狂道,但她面上还是温婉平静,谦逊道“让姐妹们先挑,我还在孝中呢”
      原本只是假意,难道盛老夫人还会力劝么?她当作听不见这句话,扭转头去,同同来的布政使夫人说些闲话。
      布政使夫人脸上的粉擦的厚厚的,像刷了一层白漆,火柴大小的眼睛在裹尸布一样的脸上咕噜噜的闪烁着,她竖起手指,嘁嘁喳喳着“听说了么?阁老家的小姐离家出走了”
      翻捡首饰的手指顿住,潇潇在心底哂笑:怪道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呢。徽州与上京相距千里,消息竟也传到这了
      鲁氏接过话茬“吓,我要是边潇潇,羞也要羞死了,找根歪脖子树吊死才是正理”
      顿了顿,她转头对潇潇,状似亲密道“表姑娘,你跟阁老府的姑娘同名,你可要好好的,别像那阁老姑娘似的,倒霉头顶啊”
      一旁的鲁如花不解道“姑妈,阁老家的小姐怎么啦?”
      鲁氏掩口笑“她呀,定了五次亲,都被人退了”
      中堂里的太太小姐们惊讶的睁大了双眼,不时的发出惊讶声
      “天啊”
      “退一次亲就够糗的了,还退五次”
      “这事搁我身上,得绞头发做姑子去”
      边潇潇斜眼看向说做姑子的那女孩,心想真等那时候,别说做姑子,绞一缕头发你都得哭天喊地。
      不错,边潇潇作为奸臣之女,五次定亲,五次被退
      第一次定亲的是翰林院探花宁遇洲,退亲
      第二次定亲的是节度使江再瑜,退亲
      第三次定亲的是异姓王闻裥,退亲
      第四次定亲的是长生居天师水均安,退亲
      第五次定亲的是........
      算了,不提也罢,边潇潇舌头轻轻抵着下颚,盼望着情绪上的巨大恐惧慢慢离去。
      是的,恐惧。
      边潇潇想,我软和宽厚,在上京里好口碑人人称赞,我不像刺史家姑娘脾气大,打死过人,也不像侍郎家姑娘花痴,跟在公子后头到处跑,我日常绣花读书,施粥修桥,为何我五次定亲,五次被退?
      一念至此,悲伤恐惧就流淌全身,将她掩盖,窒息的感觉如影随行,搅的她不得安宁。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运起全身的气力去跟那股沮丧,绝望,恐惧的负面情绪做抵抗,以防自己脑中生出一些不好的想法。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这些跟她退亲的人,一个被废,一个被囚,一个被害,另一个么,下落不明,且都莫名其妙的汇聚在徽州,只能说冥冥自有天意,一饮一啄,岂非天定。
      头一个出场的是宁遇洲。
      他跟潇潇退亲后,因大礼仪事件被撸去官职,贬官为民。贬官的那天晚上,宁母在院中枯坐了一夜,做出决定:回苏杭老家。宁遇洲当官不久,未攒下积蓄,自然没有什么大件家什,略微收拾了一晚,就带着表妹卢佳慧一同回乡。
      中间因盘缠不够,只得到太守府中暂代了一个西席,为太守府中六岁幼儿开蒙。他长的年轻风流,自有不要命的丫鬟去挑逗他,但他守礼如旧,谁来都不理。
      却说这日乃是秦广生辰,府中举办生辰宴,作为西席,自然要前去恭贺。于是他跟着府中账房/管事的一类,上前行礼,说着千秋万福之类的话。
      生辰宴,男宾与女宾是分开的,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小姐姨娘太太们突然没了言语,潇潇不禁纳闷的抬头看。
      发生了什么吗?
      一旁的秦府族小姐们偷偷咬耳朵“新来的西席年轻风流,文质彬彬,许多人都被他迷住了呢”
      有人不信“再标致还能标致过渊哥儿么?”
      “哎呀,哪儿跟哪儿,那是两种不同的风流法”说话的那个小姐拣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细细的嚼了“咱们大哥是皑皑如江上新月,西席么,磊磊若山上青松”
      潇潇在一旁听的好笑,又有些羡慕她们的鲜活——大胆直接,热扑扑的,无所顾忌,像流星灿烂的划过空中。
      然而等众人口中所谓的西席先生走至高台上唱祝词时,她彻底呆住了——这,这,这不是宁遇洲吗?
      人生,还真是何处不相逢啊。
      不过,他来这里做什么呢?
      一旁的铃兰见她面色有异,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姑娘,你怎么了?瞧着脸色不大好的样子”
      潇潇摇摇头,表示没有什么。自己的阴私,就不要跟铃兰说了,她脑子里装着小白花的仇恨已经够多了,再塞点什么进去,她非得爆炸不可。
      席面上是待不下去了,潇潇觉的得出去透透气不可,不然得闷死。
      她走出来,适时月正圆,天正好,水畔丝竹管弦之声不绝。她坐在湖边的大石上,双手环膝,将头搁在膝盖上,呆呆的想着心事。
      不知上京的爹爹怎么样了,有没有按时吃饭?政务再繁忙,也要好好睡觉,不要熬夜。记得以前常常她一觉睡醒,爹爹的房间,还亮着烛火。
      离家多日,不知爹爹有没有想起自己?哎,爹爹的心中只有公务,哪有我这个蠢笨,给她丢脸的女儿的身影?
      她懊恼的往湖中砸了一片树叶,叶子打着旋儿,向远方飘去。
      薄雾在湖面上袅袅升起,像是一片云。
      一个伟岸的人影从湖边的阴影处走出来。
      待看清了人影,潇潇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太守”
      来人是今天寿辰宴的主角——秦广秦太守。寿宴从午时举办到月上中天,初时秦广还兴致勃勃,后来就觉得没意思了。正坐在席上萧索无聊时,瞥见这个表姑娘独自一人走出宴场,他摸着胡子想了半晌,悄悄的跟了出去。
      秦广自然上前扶住,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手指在她手腕内侧轻轻划过。
      潇潇吃了一惊,惊愕的缩回了手。
      她吃惊的抬头看。
      偏偏秦广还无所畏惧的,笑意盈盈的,温柔的问着她“我一直忙,没来得及问你,进府这些天,住的还习惯吗?”
      杀死小白花的幕后凶手还没有找出来,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潇潇只得按捺住性子,悄悄跟他拉开了一点距离,微微俯身道“多谢太守大人挂念,我住的很好”
      秦广摸着胡须,瘪瘪的脸上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意乱情迷的神情,那神情若出现在少年郎脸上,当称的上一句如沐春风,星盛灿烂,然而出现在这么一个油头獐脑的中年太守脸上,只能说油腻与恶心。
      他低声说“那你怎么出来了?是有人给你气受了吗?你告诉伯伯,伯伯为你出头”
      潇潇忍住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含糊了几句“吃多了,出来走走,这就回去”
      谁知秦广一转身,不偏不倚的堵住了她的去路。
      潇潇气的想杀人。一郡太守,私底下竟然可以卑鄙到这种地步,竟如卫宣公一般无耻?父夺子妻?如果小白花没死,来了,还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呢。
      但她不怕,她是边淮之女边潇潇。
      她偷偷拔下簪在发间的金簪。
      金簪的一头磨的尖尖的,如果力贯于臂,是可以一下子扎进血肉的,最起码,可以在秦广的喉咙上开个口子。还是护卫首领见她路上无聊,告诉她的一些临阵制敌的小技巧。
      正在这时,花房那边传来一阵咳嗽。
      秦广立即大声呼喝“谁?是谁躲在那里?”
      细细碎碎的声音后,一个帕捂鼻口,细长瘦高的人影出现在两人跟前。细高人见了秦广,福了一礼“流儿拜见父亲”
      “哦,是你啊,起来吧”秦广淡淡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一刹那间,潇潇瞥见秦广的脸上一闪而过愧疚,激动,难过,鄙夷等种种激烈的情感,混杂着,冲突着,让秦广瞬间分裂出了另一个人。
      “儿子本来也想去前方祝寿的,但天气仍冷,怕儿子的咳疾搅了大家的兴致,所以躲在花房后,预备等寿宴散了,再去给您祝寿”
      阴影下,他瘦骨嶙峋的手直直的递出一个东西。
      潇潇瞧了几眼,才知道是一个木刻寿桃。
      “儿子月银不多,买药,添置东西已费去许多,囊中羞涩,买不起贵的东西送给父亲,只有自己手雕的一个寿桃,望父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月光下,秦流的十根手指俱有细密的伤口,想来那寿桃的雕刻,过程也不是一帆风顺。
      但是——不对呀,潇潇咬着手指头想,她见过秦流的生母季姨娘,人生的漂亮不说,插金戴银,描红着绿,三天换套衣裳,五天换套首饰,全身上下透露着“本姨娘有钱”的富贵气息。
      稀奇稀奇真稀奇,亲儿子穷困潦倒,自己却富贵荣华,天底下有这样的母亲吗?
      她不禁看向秦流,他撒谎了吗?
      谁知秦流也直直的看向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氤氲着清缓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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