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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回到住处,潇潇将铃兰招来,问她道“大房里还有个庶子叫做秦流的?”
      铃兰点点头“不错,季姨娘生的,听说只比秦渊晚生十天。”
      “真会给自己挑时候,干嘛要晚?你要是早生10天,就是府里的庶长子了,家产怎么也得有一份”
      小堂屋里铺着厚厚的狐毛毡,潇潇赤足坐在上面,柔嫩的脚趾甲像蔷薇花瓣一样明亮。
      “谁说不是呢”
      “那么,关于秦流,你知道多少?”
      这些天里,主仆两个谁也没闲着,潇潇在小姐太太们中间周旋,打探消息,铃兰就借着熟悉府邸的由头跟人攀话,到了晚间两人再碰头,看看能不能从纷乱的消息中拨出一点蛛丝马迹。
      铃兰停下手里的针线,慢慢道“流少爷常年待在紫竹亭养病喝药,不出门,府里的人见不到他,也就没人跟我说到他”
      “不管怎么说,还是有一些的”
      “无非就是身子骨弱,常年吃药,一个好好的男儿郎靠药罐子养着之类的”
      “嗯,还有呢?”
      “还有啊,就是,哦,花房里的一个姐妹说过,全府上下都知道,流少爷生母季姨娘对他淡淡的,按理说,自己的儿子,应该常看望常走动才是。她偏打扮的精神百倍的去看嫡公子渊少爷,姐妹们都说,要不是年岁上差着,都怕季姨娘在勾引渊少爷呢”
      潇潇惊讶的捂着嘴“这都哪儿到哪儿啊”
      “可不是呢,后来说是季姨娘本家有个生的玲珑剔透的女孩儿,想送进来给渊少爷做妾,那些不堪的流言才渐渐止住了。可也奇怪,说了这么些年,季家举荐的女孩儿从来没见过”
      潇潇点头。
      却说那边,湖畔孤舟,人声寂寂,喧嚣繁华过后,只剩落寞,秦流望着潇潇站立过的地方,唇边泛起微笑。
      他轻轻的呵了口气,探手取出灯笼,就着天上的月光和手上的烛光,踏着圆石,一步一步的向紫竹亭走去。
      月儿弯弯,路儿弯弯,微风拨动着树叶,抖动着,在这样静谧的时刻,秦流的心情突然轻快起来,压在心口多年的沉重仿佛也被风吹走了似的。
      “流少爷”
      秦流的脚步凝住了,他举起杆柄,慢慢的转过身,望向来人。
      “韦姨娘”
      韦香兰是秦广从青楼里抬回来的粉头。据说辉煌时有千金买笑的盛况,秦广很是迷了一阵,幕僚进言,堂堂太守见天的往青楼跑很不像样子,劝说他将之赎回。秦广答应了。但不知是不是应了那句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自韦香兰赎回,她身上的魅力似乎就消失了,秦广再也没去看过她。她消弭成群芳院里与他人无差的一个姨娘,独守空房,从天黑等到天明。
      这样大好年华,韦香兰如何忍得?
      这里自然隐去一段情。
      只见韦香兰乌发低垂,纽扣虚松,高耸的胸脯在夜光下有着异样的白。
      她低声哼哼“流少爷最近忙的很,连我的帖子都不接了”
      秦流微笑如佛陀“我已给你兑了一百两银子了”
      韦香兰弯曲成一张弓,细腻的手指在颈间轻抚“我要银子,也要人”
      水蛇样的腰扭过来,在他耳边呵气如兰“那天晚上,我伺候的你不好吗?”
      说了一会儿话,潇潇与铃兰就要睡下,临睡前,潇潇道“你明天再去后院桂花树下看看,木明他们追踪山匪,查找线索查的怎么样了”
      铃兰打着哈欠道“昨儿我去看了,没有东西,我明天再去看看吧,不过我估计不会有什么,山匪跑了,木大哥他们找人如大海捞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呢?”
      潇潇点点头,觉得说的挺对。
      刚合眼,院门就被拍的震天响。
      “表姑娘,表姑娘,表姑娘.......”
      潇潇与铃兰刚打开门,鲁嬷嬷风似的卷进来,拉起潇潇的胳膊就往外走。
      “嬷嬷,大晚上的,你拉我去哪儿?”
      夹道潮湿阴冷,雨水夹着冰渣子打着人脸上生疼,潇潇刚从酣睡中醒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站在鲁氏的畅春堂中,内院深处不时传来野兽般的嚎叫。
      “这,这发生了什么?”
      鲁嬷嬷不答,拉着她一边往里跑一边高声叫道“太太,表姑娘来了”
      转过一架屏风,展现的情景让潇潇不知如何是好。
      鲁氏披着日常夜服,手扭着,脸上惶恐不安;内中的紫檀床榻上,一个少女痛的在床上满地打滚,手脚痉挛如羊,嘴角白沫不断涌出。
      少女正是鲁如花。
      鲁嬷嬷在她背后推了一把“表姑娘,你家学渊源,族中多有杏林圣手,快帮我们如花姑娘看看吧,再这样闹下去是要死人的”
      这种情况,如果是真正的小白花,估计会想出法子,但她不是啊,她不是小白花,她只是一个前来查找谋杀案的正义少女,哪里懂医术?
      于是她打着哈哈“我人笨眼轻,倘或一个不察,把如花姑娘医岔了,岂不是罪该万死?依我的意见,不如下个帖子,请城中的大夫来瞧一瞧看一看,吃上几味药,或许就好了。虽然天已晚了,但医者父母心,必定有心善的大夫愿意——”
      “不许请大夫!”鲁氏一声怒吼,打断了潇潇的话。
      潇潇惊的后退一步。
      “姑娘家有这样的病,传出去如何做人?让她在姐妹中怎么立足?到了婆家如何主持中馈?”鲁氏说着说着,怒火直冲脑顶,仿佛下一步就要跑上来掐死潇潇似的。
      潇潇明白了。
      休妻七出中有一条:恶疾。如花有这种病,是该掩着捂着,不让外人知道。
      那边厢,如花依旧在床上打滚。
      看着看着,潇潇莫名觉得场景有些熟悉。电光火石间,她想起来了,九岁那年,奶娘也这样痛的在床上哼哼,嘴边涌出白沫,不停的翻白眼。
      当时,当时爹爹是怎么治来着?
      她努力的回想,是,是——
      以手狠掐患者后颈皮,可缓解一二。
      当机立断,她翻身上床,将如花的身子侧到一边,以手狠掐如花后颈。
      鲁氏初时还叫“你做什么?”慢慢的,如花不再嚎了,白沫也止住了,鲁氏才平静下来。
      深宅大院里,怎么可能只有鲁氏这一处风浪迭生?月亮门里,韦香兰看着秦流远去的背影,往地上啐了一口“呸,臭男人!”
      但寂寞无处消解,老相好也被暂时隔离在外院,怎么办呢?
      她左右一瞧,此处离书房不远,再想到寿辰宴上宁遇洲那风姿俊朗的模样,一时心不能持,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书房内,宁遇洲喝了几杯酒,拿起一本《经史要略》,闲闲的翻着看。却听得门板上被人轻扣三声。
      宁遇洲以为是书童,遂打开。
      谁知门楣处站立的并不是书童,而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女郎。
      韦香兰手举食盒,娇俏道“先生教授幼儿辛苦,香兰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央厨房做了几样小菜送来,为先生补身子可好?”
      还没等宁遇洲回过神,她已莲步轻移般的走入内室。再将食盒置于桌案之后,她笑着回头道“小女子从来都是仰慕读书人的,先生教我读书习字可好?”
      宁遇洲恶心坏了。
      他所接受的教育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何况跟来历不明的女子同处一室,他当即怒道“你是何人?赶快从我这里离开”
      韦香兰以为他脸皮嫩,心想我连那个病秧子秦流都勾到了手,还怕你?当即袅袅婷婷的走过来,在他耳边吹气如兰“长夜漫漫,先生不寂寞吗?”
      女追男隔层纱,韦香兰拨开这层纱,可谓无往不胜。可惜宁遇洲圣贤书读的太多,安全不解风情,将她往外推“还不快给我退下!”
      见韦香兰一壁走一壁回头望,宁遇洲面皮紫涨,气往上冲,嚷道“若再来,我当报太守,让太守治你”
      如此,韦香兰才彻底的回头走了。宁遇洲这边,气愤难平,他不将这当作艳遇,反而当作侮辱。心想,我鼎盛时,结交的都是公府小姐,今日虎落平阳被犬欺,一个妓女都敢上门歪缠,时也命也,不由得生出英雄末路之感,无心温书,草草写了几个大字,就沉沉睡去。
      却说秦太守这日晨醒,突然间想到从感应寺招来的西席先生,不知他在府里待的怎么样,他是个急性子,不想还好,一想,就要马上见到,于是招来总管,匆匆梳洗,径直往厢房而去。
      路上,秦太守向总管夸耀自己招贤纳士的本领“初十去拜见了远大师,品品茶,谈谈天,说些公务上的趣事。恰在此时小沙弥领着一个落魄儒生前来道谢,我见他眉清目秀,腹有诗书的样子,就随意问了几句,哪知他对答如流,见解不在我之下。我又命人取来纸笔,让他写几个字来看看,他挑了颜真卿的《麻姑仙坛记》,写好之后拿给我看,呵,正面不拘,庄而不险,颇有神韵。加之了远大师也在一旁说和,我便问他愿不愿意到我府中来做西席先生”
      眼见着厢房就到了,总管适时的拍着马屁“宁先生遇到老爷您,当如良马遇伯乐,人生一大幸事也”
      秦太守摸着胡须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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