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纷飞雪舞

7、入宮

　　很快就到了入宫探望惠妃的日子。
　　顾婉惜刻意打扮过，穿着一身艳粉的长衫锦棉，平时就漂亮的那张脸蛋就更添几份姿色，额有几份艳丽动人。
　　顾青灯恰恰与她相反，穿着一身湖蓝色的绸缎礼服，显得格外的玉洁冰清。她长得本来就比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要容貌精致，这身穿着更显得她温柔似水，额外吸引人的视线。
　　顾婉惜一向对自己的容貌很有自信，现在有被比下去的气势，更是恼怒至极。
　　她当即挑刺道"大姐姐，现在是要进宫，又是去见惠妃娘娘，你这般淡然的穿着恐怕有些不妥吧。"
　　顾青灯笑了笑，也没有慌张"妹妹有所不知，姨母她性子本来就喜静，她喜欢的便是这种幽静的淡蓝色。妹妹放心，我这身衣服也是符合宮里的规距的。"
　　知画也在旁边附和"二小姐这些年一直在外面，前些日子才刚进府，不知道惠妃娘娘的喜好也是正常。"
　　她们这是又刻意强调自己的身份，顾婉惜脸色白了几分，才咬牙勉力笑道"是妹妹想太多了，我也是想好心提醒姐姐。"
　　"妹妹这一身大红大粉的，恐怕会坏了惠妃娘娘的兴致。不过妹妹一向随性自我，这一身也是再适合妹妹不过了。"
　　顾青灯又似是叹息了声。
　　表面上是夸顾婉惜性子活泼豪爽，却是暗指她为了突显自己刻意打扮，而不顾此行探望惠妃的目的。
　　她都这么讽刺自己了，顾婉惜那能看不出来。可自己这一身是前几天莺姨娘特意为自己准备的，顾婉惜实在吞不下这口气。
　　"依姐姐所见，妹妹也要换上一身蓝色？可是妹妹前些日子才刚进府，难有符合宫廷礼仪的蓝色礼服，恐怕..."
　　这便是把大夫人王宁也拉下水了。顾婉惜进宮都差不多一个月了，王宁却迟迟不肯发放些衣裳给她，难免有个苛待庶女的名声。
　　顾青灯似笑非笑"妹妹此话当真？我记得这些日子姨娘都穿的大红大紫，前些天还穿了件宝蓝色的华贵罗衣向夫人行礼。莫非姨娘故意把妹妹的那些份例都拿去了？"
　　顾婉惜才惊觉自己的这番话根本就行不通，连忙说道"姐姐误会了，是妹妹记性不好。我想起了，前些日子是有件蓝色的绢衣，我这就去把它穿上。"
　　说着，顾婉惜咬咬牙，再去换了一身衣裳。
　　她是有蓝色衣裳没错，只是比起自己这身艳粉可差得远了，素静的很。而且顾青灯穿的是蓝色，自己穿的也是蓝，难免会被人拿去比较。刚刚只站在那儿，她都被比了下去，现在穿蓝色只怕是更什。
　　是被传出不敬长辈，还是在宮里被人看笑话，顾婉惜权衡在三，还是选了后者。
　　先前闹的事已经有些传开了，她又是个庶女，再这样下去別说是二皇子侧妃了，嫁个贵家大族也是险。
　　两人虽坐在同一辆马车，但现在在外面也不用再腥腥作态，于是都一路上无话。
　　秋月早就等候在旁，远远见到两人就迎了上前。
　　对于顾婉惜这个局外人的出现，从小服伺在景妃身旁的秋月自然是知情的。
　　她看也不看向顾婉惜，只是向顾青灯行了个礼，向她说道"大小姐，二小姐请随奴婢来。"
　　被这般冷待，顾婉惜也早有预料，因此反应倒不是很大。
　　很快，顾青灯和顾婉惜被带到了惠妃的寝宫里。
　　顾婉惜原以为顾府已经足够华丽了，而惠妃宫里头却是过之而无不及。
　　思及这，顾婉惜的眼神就更是炽然。
　　早前听说过自家妹妹的事，惠妃极其不待见顾婉惜，但是表面功夫总是要做的，于是吩咐秋月"秋月，快去泡茶。"
　　"是。"
　　惠妃自然而然的无视了顾婉惜，向顾青灯柔柔笑道"那边一切可好？"
　　顾青灯回以一笑"回惠妃娘娘，一切都好，母亲让您不用担心。"
　　想到了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惠妃也只能叹了口气。
　　正打算和顾青灯说些闲话，却听到外面传来了通传声"丽妃娘娘驾到！"
　　"参见丽妃娘娘。"众人连忙起身行礼。
　　"都起来吧。"丽妃微微一笑，看向屋内众人"今儿个还挺热闹的。"
　　惠妃看到丽妃的到来，並无什惊讶，只是缓缓道"让丽妃见笑了，秋月，再去泡杯茶来。"
　　丽妃是四皇子沈璟浩之母，自从皇后被禁止掌权后，除了代掌六宫之事的贤妃开始受宠，丽妃也是极为深得圣宠的妃嫔之一。
　　说起这个丽妃，从以前起就是第一美人，入宮后盛宠更什，又生下了四皇子和九公主，可谓是风光无限。
　　丽妃这张绝色的脸从以前起到现在都鲜少有改变，真当得起"丽"这个称号，也难怪皇上会一直喜爱至今。
　　惠妃又想了想自己，刚开始可能还因为顾忌着自己的身份而有几份圣宠。可时间久了，也就开始渐渐被皇上所遗忘。
　　真是同人不同命。
　　宫宴一事发生后，丽妃曾经找过自己，说要助自己重得圣宠，与自己结为盟友。
　　可自己早已失宠多年，对皇上已是失望至极，又不想再卷入宮延斗争，当时是委婉拒绝了。
　　想来丽妃这一次来，也是想重新劝劝自己。
　　丽妃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再用手巾轻轻擦拭她那双纤细无比的手"听闻惠妃家中频发事故，可有此事？"
　　惠妃开口应道"多谢丽妃关心，最近这事家里已经处理妥当了。"
　　除去父亲的去世不说，最近表哥在官场上难有作为，而家里小妹先前在选秀时也失利。
　　眼看着王家是一日不如一日，惠妃已经隐隐约约在猜想。这事是皇上抓紧了时机，有意削弱他们王家。
　　王家势力一向独大，皇上就算再不满，也不敢如何。
　　而父亲去世后，除了几位哥哥和叔伯，王家失去了重心力，皇上也就自然开始盘算如何对付他们王家。
　　见她不接话，丽妃也不生气，只是笑道"你难道不想帮帮你们王家？"
　　丽妃直接把话挑明了，惠妃只是没多少心机，却不蠢，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已经失宠多年，又是如此身份，皇上又怎么会再重新宠幸我呢？"惠妃只能苦笑道。
　　听到了这么一场大戏，顾青灯和顾婉惜不禁都瞪大了眼睛。
　　最喜的莫过于顾婉惜。
　　大夫人那边似乎已是黄昏落日，不足为俱。只要等王家没落，而府里的两位姨娘又都不重用，姨娘就有机会代替其位置。
　　惠妃注意到她们还在，于是对她们微笑道"你们也无聊了吧，正好本宫与丽妃还要多聊一会，你们先去宫里到处逛逛吧。等到了时间，就让秋月去通知你们。"
　　"是。"两人只好起身离开。
　　待她们走后，丽妃又喝了口茶，仔细思索。
　　她跟惠妃一样也在宫里二十馀年了，想来如果知琴在场，她们也会在这谈笑风生吧...
　　"丽妃？"见她一直不说话，惠妃叫了叫她。
　　"是我一时想入神了。"丽妃回过神来，笑道。
　　这么多年她一直服待在皇上身边，多多少少对他也有所了解。
　　沈天炎这个人，说他有情也罢，无情也罢，他可以如此这般对待夏知琴，却又可以一直对柳玉儿念念不忘。
　　"惠妃，你也不想眼睁睁看着王府就此没落吧？如今我给你一个机会，你为何不拼一把？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我保你重拾荣宠。到时你不但可以稳住王家势力，还可以让皇上不再对付王家，如何？"
　　被她说的心头一动，惠妃抬头问道"我並不受宠，王家现在又有难，你为何要帮我？"
　　丽妃微微一笑"本宮想要的，是整个王家。"
　　再说说那头的顾青灯和顾婉惜，刚从惠妃宫里出来去了大路，就迎头撞上了二皇子沈璟寒。
　　顾婉惜差点没高兴的晕了过去，特別是她看到了沈璟寒本人后，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厉害。
　　上次元夕和宫宴见过面，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到顾青灯，沈璟寒有些发愣。
　　"见过二皇子。"
　　"起来吧。"沈璟寒温声谊问"你们怎么会从惠妃宫里出来？"
　　"回二皇子，惠妃娘娘是臣女的姨母。"顾青灯如实告知。
　　"原来是探亲。你们不该是去看惠妃吗？怎么出来了？"
　　顾婉惜当即抢话"惠妃娘娘与丽妃娘娘正在里头闲聊，正好里头有些闷，就让我们出来散散心。"
　　"这位是？"
　　"回二皇子，臣女也是太尉之女。"
　　偷眼看了看沈璟寒，顾婉惜的脸有些红。
　　沈璟寒看上去很是疑惑"我怎么没听说过顾太尉还有一个女儿？"
　　顾青灯微笑道"臣女这个妹妹从小在外面长大，也是前些日子才接进府里，二皇子不知情也很正常。"
　　"哦？"沈璟寒微微瞇眼"顾二小姐在鄉间长大？"
　　顾青灯这么说她，明眼人也知道是怎回事。偏偏沈璟寒还要说她是鄉下里长大的野丫头，顾婉惜此时的脸色真是一阵青又一阵白。
　　良久，顾婉惜才勉强开得了口"臣女是在外面府邱长大的，二皇子误会了。"
　　"原来如此，看来真是本皇子误会了。"沈璟寒微微一笑。
　　气氛顿时有些僵着，等了半响，沈璟寒看起来也没有离开的意思。顾青灯等人正打算起身告退，却见秋月匆匆的走了过来。
　　只见她本来打算说些什么，看到沈璟寒后当即行礼"见过二皇子。"
　　"起来吧，"见她神色慌张，沈璟寒皺眉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回二皇子，是...是三皇子他中毒了，皇上让各宫的人都前往三皇子宫里了。"
　　"什么？？？"
　　一听到如此大事，众人都惊呼出声。
　　眼下三皇子中毒，皇上以及其他皇子皆在里屋，而惠妃等人也已经起行去了外屋候着。
　　秋月此时来就是打算把顾青灯和顾婉惜一并带去，却没想到会来这里碰上二皇子。
　　看到二皇子沈璟寒，秋月还记得十几年前她进宫时，沈璟寒那种疯狂的眼神。
　　二皇子原来的生母是舒修仪，舒修仪死了后，二皇子那时只有四岁。
　　由于二皇子无人照顾，便交由了华贵人照料。
　　没想到在华贵人见到二皇子的那一刻，就被咬了好大一口。后来辗转再三，都是这样。
　　正当皇上都打算放弃时，是皇后娘娘上前安抚二皇子，又细细安慰。
　　本来众人都胆战心惊，没想到二皇子这回倒是安安静静。
　　皇后娘娘那时候迟迟未有身孕，也就有了把二皇子养在自己身边的念头。
　　只是没想到在那之后几个月，皇后娘娘就又怀上了七皇子。
　　现在再仔细想想，说不定那时候二皇子就已经知道安慰他的人是谁。
　　这份心机，是秋月想都不敢想的。
　　所以即使沈璟寒现在是多么的温文尔雅，秋月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份恐惧。
　　等顾青灯等人去到三皇子宫外时，屋外已经是围满了人。
　　三皇子中毒不是小事，为了安全和避谦，里屋只有皇上，三皇子的生母，太医以及皇子几人。
　　顾青灯和顾婉惜只能在外屋等着消息。
　　"笙儿，我的笙儿..."德妃一反以往的贤惠沉着，不停的哭喊着。
　　"父皇，三皇弟这是怎么了？"沈璟寒一脸担忧的问道。
　　皇帝脸声阴沉，沉声说道"还得等太医的结果出来。"
　　李太医競競争争的医治良久，末了才松了一口气道"皇上，三皇子已无大碍。幸亏三皇子身边的宫女发现的早，三皇子只要这些日子好生饮食休养，减少出门就行。"
　　三皇子身边的大宫女竹青连忙跪地叩头"奴婢该死，没有及时发现三皇子中毒，奴婢该死..."
　　"行了，"皇帝一阵心烦，摆了摆手"把之前发生了什么事都说出来，饶你不死。"
　　其实三皇子沈璟笙一直以来都默默无闻，加上他的身体本来就多病，沈天炎本人也是不什喜这个儿子的。
　　但再怎么说沈璟笙也是自己的儿子，事情总是要调查清楚。
　　竹青仔细的回想"三皇子前些日子都有些昏昏欲睡，除此之外，並无什么特別。三皇子本来身体都不太好，睡得多也是常有的事，奴婢等人就没多注意。"
　　"就在刚刚，三皇子在用午膳时也睡了过去，奴婢叫了几次才叫醒了三皇子。奴婢察觉到有所不对，就劝了劝三皇子，叫来了太医院的人。等李太医到来时，三皇子这又昏睡了过去。"
　　听到沈璟笙现在只是睡了过去，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只有沈璟寒对此事並无任何喜意。
　　他隐约意识到，这事远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