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纷飞雪舞

8、真相

　　等差不多未时，三皇子才缓缓的醒了过来。
　　德妃终于放下心头大石，整个人差点虚脱。
　　竹青连忙上前扶起，又对三皇子说道"三皇子殿下，您可是还有那里身体不舒服？"
　　沈璟笙看上去脸色比以前更为苍白，微微皺眉道"有点头疼，身体有些虚..."
　　看到身边围绕着那么多人，沈璟笙又是一怔"竹青，这是怎么了？"
　　竹青擦了擦眼淚"三皇子殿下，太医请来之后你又昏睡了过去，经细查，发现你中了毒。"
　　沈璟笙脸色大变，又咳嗽了几声。
　　他本来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如今又中了毒，差点丟失了半条命。
　　众人皆是不忍再看，转头別过了脸。
　　三皇子本来就与皇位无缘，又是谁会害他？
　　终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皇上也有不忍，吩咐身边的宫女"你们还不快去照顾三皇子？"
　　"是。"
　　眼下最重要的，是彻查毒害三皇子的人是谁。
　　于是李太医向竹青谊问道"三皇子近日可有进食过什么东西？"
　　竹青搖头"三皇子一向警觉，送进宫里的吃食，奴婢们都会先请人试毒，一直沒什么问题。"
　　不是在食物中下毒，这就有些难办了。
　　大皇子和七皇子自上次宫宴一事后，都被禁了足，今天好不容易被叫了过来，沒想到是调查三皇子中毒一事。他们皆是脸色阴沉，一句话都不打算说。
　　其馀皇子也是相继对视，又转头不语，生怕被牵连下水。
　　四皇子沈璟浩开口问道"会不会是熏香之类的东西？以前有人下毒的时候，除了吃食，衣服上的熏香或者房里所用的香也不是没有。"
　　沈璟笙轻轻咳了咳"房里用的熏香，衣服上沾的熏香，我都用的母妃娘家所送过来的香，又怎会有人害我？"'
　　李太医又检验了一番，正如沈璟笙所说，熏香也没什么问题。
　　沈璟寒仔细想了想"如果是吃食与熏香上都沒问题，那三弟平时用的物品呢？可会沾染上什么？"
　　竹青想到了什么"三皇子殿下平常都会有书写的习惯，最近是换了套文房四宝，只不过..."
　　竹青欲言又止"那是前些天七皇子宫里送过来的。"
　　听到此言，众人脸色皆是一变，看向沈璟望的目光有些微妙。
　　一事未平又生一起，这七皇子可真会来事。
　　沈璟望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急忙反驳"你个小小宫女，休要胡说！"
　　前些日子他才被人陷害闭关，在这个关头上他还下毒陷害根本与皇位无缘的沈璟笙，他是有病吗？
　　"是不是乱说，让人查查不就好了？"皇帝脸色黑得吓人。
　　再次检验后，李太医说道"皇上，砚台与纸笔皆是无毒。但经过仔细调查，墨水中含有大量的毒粉。"
　　皇帝勃然大怒"好你个逆子！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知道自己又被人算计了，沈璟望脸色异常的苍白"父皇，儿臣是冤枉的！儿臣与三皇兄一向交好，又为何要设计陷害？"
　　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文房四宝！
　　然而他这番解释在旁人看来苍白无力，众人哗然，已然认定了行事荒唐的沈璟望就是凶手。
　　沈璟望脸色发青"父皇，就算要定罪，也要先调查个清楚吧？"
　　竹青面露疑惑"可是...那套文房四宝奴婢记得不是从七皇子手上接手的啊？"
　　大皇子沈璟哲不耐烦道"就算不是七弟亲自赠送，也大可以请下人来送吧？"
　　沈璟望像是想到了什么，当即开口"父皇，那套文房四宝，儿臣根本没见过，也没送过三皇兄什么文房四宝，这些都是可以查清楚的！试问儿臣从未知情，又如何下毒？"
　　皇帝沉思了一会，虽然他现在很是厌恶这个儿子，但也不想就这么事情都没调查清楚就把他定罪。
　　于是摆了摆手"去宣七皇子宫里的下人来问个清楚吧。"
　　把下人都叫过来后，竹青很快就认出了当日把文房四宝送过来的李公公。
　　李公公身子有些发抖"回皇上，文房四宝是以七皇子的名义送来的，真正要送的人其实是皇后娘娘。"
　　听到这里，三皇子宮里一片寂静，众人都不敢再出声。
　　"怎么回事？"皇帝沉声问道。
　　"月初，皇后娘娘娘家里送来了几件珍宝物件，皇后娘娘就往各宫里都送了些东西。"李公公仔细回忆道"不止是妃嫔，殿下之间各宮也有。这套文房四宝也是前朝留下难得的珍宝，皇后娘娘又想着七皇子与三皇子一向关系不错，就以七皇子的名义送了去。"
　　皇帝怒火更什，脸色吓人"去传皇后过来。"
　　皇后被叫来了三皇子寝室里头，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这屋里气氛，又想到三皇子中毒的事，脸都吓白了。
　　"听说你从三皇子的名义送了这套文房四宝，可有此事？"皇帝脸色阴沉的道。
　　皇后不敢不认"回皇上，臣妾的确是有过。"
　　"里面调查发现了毒物，你有何解释？"皇帝冷冷问道。
　　皇后大惊失色，当即跪下"皇上！臣妾对此时毫不知情，当中定是有什么误会。请皇上明鉴！"
　　看到嫌疑转到了母后身上，沈璟望也跪下道"父皇，也许传送过程中，有其他下人妄图下毒呢？"
　　听到矛头指向自己这里，李公公脸色一变，立马道"皇后娘娘，事到如今，咱家就算对不起你，也不得不说了。皇上饶命，当时皇后娘娘给了咱家这等药物，目的就是下毒毒害三皇子。咱家被皇后娘娘威脅，七皇子又是皇后娘娘所生，咱家不得不从啊！"
　　"你胡说！"皇后气的火冒三丈"本宫对三皇子下毒，对本宫又没有好处，为何要下毒？"
　　李公公叹了口气，像是已经放弃认命"皇后娘娘，时到如今您也别装作胡塗了。月初三皇子气息开始稍微好转，加上德妃娘娘家里开始有好转，您担心会影响到七皇子殿下，便打算一了百了，以绝后患。"
　　见皇帝脸色越发不好，皇后警觉，冷笑道"空口百牙的事，谁都会说，你怎么不说你在传送的过程中，下毒毒害三皇子？"
　　"这是不可能的。"还没等李公公回话，李太医皺眉开口"这毒名叫离生散，因为毒性奇高，又不易被发现，是少有且稀有的毒。如果在外面买，也得15万两银的银子。以李公公的身份，恐怕难以买到。"
　　见矛头已经转不向李公公，皇后整个瘫倒在地，险些晕了过去。
　　沈璟望还尚有一点希望，继续道"也许是有人曾经看望过三皇兄，借机在里面下毒呢？"
　　"文房四宝过来后，来三皇子宫里的，只有德妃娘娘一个。"竹青搖了搖头，把他们最后的希望也摧毀了。
　　皇后眼前一片发白，搞不清楚到底是谁要害她。
　　"够了！"看了一场闹剧，皇帝都气笑了"你这个皇后，做的是越发胡塗了，不做也罢。从即日起，宣告废除陈真真皇后一位，打入冷宫。"
　　这些年，陈家势力已远没有当年壮大。要不是因为陈真真这皇后当的还算可以，皇帝早就命人找个借口废除了。
　　从头到尾，他根本就沒爱过陈真真。要不是因为她是陈家人，当初也不会立后。
　　看到皇帝根本就不念旧情，什至完全沒信任过她一次，陈真真面如死灰，连挣扎的话语都不再说了。
　　完全沒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本来还指望母后拉他一把的沈璟望，也彻底是失去了希望。
　　沈璟寒倒是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像是从未把皇后失势这事放在眼里。
　　事情算是塵埃落定，面对这个许久未见的三皇子，皇帝额有几分愧疚，神情温和了几分"笙儿想必也累了，朕就不打扰你了。有什么需要的，就和身边的宫女太监说。"
　　"多谢父皇关心。"沈璟笙脸色还是很虚弱，不过还是笑了笑。
　　在三皇子宮外头，顾青灯也听到了事情的经过，不由讶异。
　　皇后她以前也在宫宴见过几次，是个性子温婉，知性大方的女人，很难想象会有今天这等下场。
　　只因皇帝的几句话，皇后之位就再也不在，顾青灯不由得心生叹息。
　　人人都羡慕宫里头的繁荣，却不见得里面的人就一定是幸福的。
　　宫里发生了如此大事，惠妃也沒了闲话的兴致，就把顾青灯和顾婉惜两人安置在了宫里头暂住。
　　顾婉惜知道后也没有难过，反而高兴的很，立马以出去散心为借口急匆匆的走了，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为了偶遇二皇子。
　　看到顾婉惜那高兴劲儿，小姐却还闷在屋里头，知画额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小姐，你也不知道为自己争取一下。"
　　顾青灯笑着搖了搖头"宫里头刚刚发生了如此大事，就这样在宮里到处走，也太不知体统了些。"
　　知画会意，不禁责怪自己想的浅薄。
　　"好了知画，待着也是无聊，不如你来陪我下棋吧。"顾青灯转移话题道。
　　知画咕哝道"小姐整天就知道下棋..."却还是安分的坐下了。
　　在顾青灯还是个两岁的婴儿时，知画刚被送入太尉府里头，担当起了她的贴身待女。
　　把小小的婴儿抱在怀里，知画心都要化了。从此便起了要一直保护顾青灯的念头。
　　顾青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下棋，一起看书，比起主仆，更像是好友。
　　知画在外人看上去也许是没大没小的，但是在顾青灯看来，知画就应该一直如此。
　　单纯，善良，没有心机，没有算计，这才是知画。
　　把顾青灯和顾婉惜找个地方安置后，惠妃开始在心头盘算了主意。
　　在宫里头二十馀年，近几年什至有下人开始给脸色，说她一点都不会不甘心，肯定是假的。
　　如今皇后倒台，这便是她的机会。
　　想起丽妃的那番话，惠妃微微一笑。
　　皇上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只要她有当年柳如玉的几分影子，她就赢了。
　　记起丽妃提起的柳如玉，惠妃又自嘲一笑。想不到要获得圣宠，居然要依靠另一个女人。
　　先贵妃柳如玉，那是真真正正的妙人。从小金娇王贵的长大，虽然是个身份略低的商贾之女，却得到了沈天炎的记挂。
　　从丽妃口述，柳如玉性子活泼单纯，没有心机，长相娇美，正是沈天炎喜欢的类型。
　　可是宫里又有那个女人，是真的单纯呢？
　　柳如玉从长相，气质，性格，无一不符合沈天炎的喜好。唯一遗憾的是，柳如玉红颜薄命，病死了。
　　从进宫以来，柳如玉只活了六年，正是和沈天炎感情正好的时候，就此成为了沈天炎心底里的白月光，朱砂痣。
　　惠妃特意换上了柳如玉最喜欢的荷绿色，守在了柳如玉常来的宫湖边。
　　沈天炎经过时，神情一怔，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心神激动。
　　等到惠妃转过身时，他又是一愣，随即脸色一沉"你在干什么？"
　　原以为他会高兴，惠妃有些不安，却还是笑道"皇上，臣妾在屋里头有些闷，出来散散心呢。"
　　惠妃答非所问，皇帝想起柳玉儿在宫时，惠妃也还未入宫。自己在她死后，也不充许宫里人提起。
　　认为是巧合，于是皇帝脸色微缓，问道"朕记得惠妃前些日子还是穿的蓝色，如今怎么改穿绿色了？"
　　说是前些日子，却已经半年有馀。要不是他记性好些，都险些忘记了宫里还有个惠妃。
　　惠妃心里发苦，脸上却还笑着"臣妾前些日子闲时来御花园看花，就喜欢上了荷花叶上的绿，越看越觉得生动有趣，就改为喜欢荷绿了。"
　　平心而论，惠妃长相秀丽，虽然不及丽妃艳丽精致，却也额有几分姿色。她的长相偏嫩，因而倒有几分少女的娇俏。
　　在长相，喜好上，惠妃扮演柳如玉扮演得维妙维肖，看到她这个样子，皇帝不由得心头一动。
　　刚好赶在了他心烦的时候，惠妃的出现就像是一杯解渴的水，赶走了他些许的烦恼。
　　皇帝语气温和了许多"既然惠妃也有些闷，朕就陪你一起走走，全当解解闷吧。"
　　知道自己这步棋子走对了，惠妃除了苦笑，心头也是一喜。
　　和皇帝走了一会儿，皇帝沉思道"你这半年性子也活泼多了。"
　　惠妃路上多了许多笑容，说话也是多了起来，逗得他发笑。
　　"皇上，这些日子臣妾去学了些花艺，面对这些花花草草，臣妾性子也就比以前开怀了些。心情好，自然情绪也不一样了。"
　　听到她这么说，皇帝也释然了。
　　这倒也是，今天顾府里头的人也来了，难怪惠妃心情高兴，变了个性子。
　　越看惠妃越是满意，皇帝的眼神是越来越柔和。
　　惠妃心里不由得开始感激丽妃。看来与丽妃结盟，真的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