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纷飞雪舞

6、故人

　　"父亲，虽然二妹妹才刚进府，但是这事闹得也太过了些，"顾青灯叹息道"梦淘说可以把这事当作姐妹之间的玩闹，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
　　红裳在旁边机灵开口"老爷，小姐，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虽然徐小姐那边说了不计较，但奴婢认为此时也该有个说法。"
　　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脈，顾易满就算再怎么宠爱这个女儿，也是怒火冲天。
　　"胡闹！你就是这么给我丟脸的？"顾易满一巴掌扇了过去，看样子气得不轻。
　　顾婉惜不敢置信的护住脸，痛哭起来。
　　"老爷！"莺姨娘惊呼，心疼的护住自己的女儿。
　　她恨恨的盯向顾青灯。惜儿再胡塗，她之前也三番两次提醒过她，这事绝不可能是她做的，只能是顾青灯这个贱人做的好事。
　　"老爷，你是知道惜儿的，她一向性子直率，有些冲动。刚进府才沒多久，难免有些不懂规距。你开开恩，就绕了惜儿这回。"
　　说着说着，她又把矛头指向了顾青灯"大小姐，惜儿也是跟着你出门的。惜儿虽然性子直，但也听你的话。你要是多提点一下她，这事肯定不会发生的。"
　　"难不成这事还是我错了吗？"顾青灯眼含淚水"姨娘，不是我不想帮。二妹妹毕竟是我的妹妹，我又怎会白白看她如此。只是你也知道，我只有一双眼睛，难免也有因为与好友来往而心情放松的时候。而且我千算万算，也想不到二妹妹会因为妒忌梦淘，而做出这般行径啊！"
　　她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顾易满更是气上心头"你就是这般教育你的女儿的？未婚女子，居然因妒忌而当众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顾易满会这么生气，全因谣言四起，落了顾府的颜面。
　　她也不看看她是什么身份，一个庶女，她也配？
　　莺姨娘一向了解他，知道他注重的只是顾府，不禁有些心凉。
　　她苦心积累在顾易满身边这么多年，要不是因为她聪明，她也不会爬上这个位置。
　　要不是顾易满只给了她良妾这个身份，惜儿如何会是庶女？
　　他现在怪她了，怪惜儿了，认为以惜儿的身份配不上二皇子，也不想想是因为谁？
　　要说了解顾易满的人，顾青灯也算是一个。就是因为知道他的薄凉，不由为自己感到悲哀。
　　果不其然，顾易满又皺了皺眉，问她"徐家小姐将要与二皇子定下婚约？"
　　"是，"顾青灯敛眉答道"只是还没有确实的日子定下。"
　　顾易满思考了一会，若有所指道"青灯啊，不是我说你，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是该考虑一下像你朋友那样为自己而争取了。"
　　顾青灯咬了咬唇"是的，父亲。"
　　她是大夫人名义上的嫡女。当初府上只有夫人一个，又怎么都生不出一个女儿。顾易满会收养她，有很大部分也是只有这么一个原因。
　　女子向来就是联姻的工具，顾易满盼着把她好好养起来，再名正言顺的以嫡女身份成为正皇子妃，好扩大他自己的势力。
　　顾青灯又怎会什么都不懂？但以她的出生，除了听从毫无办法。
　　她唯一的原则就是，绝不做出背叛姐妹的事。
　　她不由得又羡慕起舒怀锦。她个性张扬，又有个个性开明的父亲。她将来的路，绝对比自己好走许多。
　　对顾青灯来说，这事可能是她的恶梦。但对于一直盼着这事的莺姨娘和顾婉惜，是又怒又恨。
　　顾易满怎么可以如此偏心？她也是他的女儿。凭什么她可以去争去抢，她就不可以？
　　顾易满心思已定，看向这两母女又是一阵心烦。
　　但好说歹说自己也疼宠了这么多年。于是他思索片刻"四小姐礼法欠周，让教书先生这些日子好好教导，没有我的充许不许停止。另外还要亲自去向徐大小姐登门致歉。"
　　末了他的目光又转移向莺姨娘，冷哼一声"至于你，这一个月待在房里，好好反思。"
　　莺姨娘听到处罚后松了口气，好在顾易满对她们还是有一份情，罚得倒也不太重。
　　只是那些下人只怕又要七嘴八舌了，他们一向惯会巴结，难保不会因为她一时失势而离开。
　　想到这，莺姨娘又恨恨的瞪向顾青灯。
　　倒是自己小看她了。
　　顾青灯回以一笑，很是有挑畔的意味。
　　莺姨娘更是气得半死，拉起顾婉惜离开了。
　　"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都是她们..."顾婉惜很是委屈，把事情经常都说了个遍"你让我去巴结她们，我也认了。但她们压根就不接受，心都是偏着那个贱人的。"
　　"是我想的太好了。"莺姨娘叹了口气"既然她们不领情，你以后就不用去了。"
　　说罢，又是一阵心酸。还不是因为惜儿是庶女。嫡女与庶女，生来就是不对盘的，她们肯定是看不起惜儿的庶女身份。
　　"别人不帮我们，我们就靠自己。"莺姨娘狠狠道。
　　"可是，那个徐梦淘都已经要和二皇子定下婚约了，我还怎么有机会？"
　　"傻孩子，徐梦淘是正门嫡女，又是承相千金，你怎么跟她抢？"莺姨娘也有些看清了"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成为侧妃，身份是差了些，但将来也能当个贵妃。二是放弃二皇子，选择四皇子。"
　　顾婉惜一怔"放弃二皇子？"
　　"二皇子也许是有几份势力，最近又得圣心。但你可別忘了他母妃，当今皇后已然失势。相反，四皇子一向额具战绩与民心，又手握兵力，其实是他最有可能成功。"
　　顾婉惜被她说得心神一动，"可是，你之前不是说二皇子最有可能？"
　　莺姨娘仔细思索"虽说发生了他皇弟那事，但他不但沒有被皇上牵连，最近还得以代替他皇弟掌管了工部一事。单从性子以及能力上，他能成功也不是难事。"
　　"惜儿，看事情要看的更为长远。选择二皇子，无非是因为以他的能力更接近帝皇。四皇子就算有兵力，大半的兵力还是在皇上那儿。就算他想要造反，也得他有这个能力才行。"莺姨娘苦口婆心道。
　　顾婉惜也思考了一会，性子比以往沉稳了许多"皇后虽然现在失势，但也只是暂时性的。她除了七皇子，还有个正受圣宠的二皇子。还有二皇子傍身，难保她不会重新借由二皇子而得势。"
　　讶异于顾婉惜的改变，莺姨娘高兴道"没错，二皇子此举不但是二得，还是三得。一来除掉了七皇子这个眼中针，七皇子与安贵妃发生此等不论之事，绝无可能重得圣宠以及民心。就算他夺得皇位又如何？只会遭百姓大臣唾弃而叛变。二来大皇子的生母又是安贵妃，那更不可能了。"
　　"三得，就是即使皇后暂时被夺去掌权，也只是因其掌管不力。七皇子倒台了，她只能依靠二皇子。而二皇子需要皇后身后的势力。皇后再不喜欢这个儿子，也只能协助他夺得皇位。"顾婉惜替她把话说了下去。
　　想的更深，这才意识到二皇子的可怕。顾婉惜不由得一阵战栗与兴奮。这样一个男人，如果被她顾婉惜抢到了，那之前那样待她的徐梦淘该如何后悔？
　　而顾青灯，就是嫡女也如何？敢和她抢人，就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徐梦淘等人那么对她，她再不做点改变，她就是傻子！
　　有着这份报复的快意，对未来母仪天下的钟憬，这二皇子她非要抢到手不可！
　　打定了注意，顾婉惜道"我要当二皇子的侧妃。到时我要把徐梦淘推走，名正言顺的当上皇后！"
　　莺姨娘被禁足后，府里开始回归平静，就连顾婉惜也没再闹起什么大事。
　　但顾青灯绝不相信她们会停止。只是行事间比起以往谨慎许多。
　　来到大夫人房里请安时，他们人都已经到了。
　　顾浩南笑着和她打起了招呼，顾景州眼神也柔和了些。
　　顾婉惜冷眼看着他们几人，心里更觉得不平。刚才请安时，大夫人让她站了一会儿也就算了，他们两个更是对她不理不睬，着实可恶。
　　顾青灯自然而然的坐到了大夫人身边。王宁拍了拍她的手，去让下人倒了几杯茶。
　　"青灯，惠妃娘娘很是想念你，你若是得空了，就安排个时间见面吧。"王宁喝了口茶，笑道"想起来你们也是有近一年没有见面了。"
　　王宁的姐姐，也就是如今的景妃娘娘。这四妃之位，她就占了个位置，也难怪王家势力如此坐大。
　　只是前阵子老爷子过世，表哥官场又失意，王家自顾不暇，莺姨娘也就顺利成章的进了府。
　　王宁一向是王家的宠儿，虽说自古男子纳妾是常事，但老爷子也曾经向顾易满暗示过，要是他敢轻易纳妾，他们家也就有能力在官场上让他从此再踏不进半步。
　　王家世家世袭，背后势力庞大，绝不是顾易满这个朝中太尉就能憾动的。更別说顾易满的身份地位还是王家助力的。
　　府里两位姨娘都是老夫人亲自所纳的，自老夫人走后，顾易满就再没纳过妾。
　　可如今老爷子也走了，顾易满也就放肆了。思及这，顾青灯不由深深叹息。
　　王柔这景妃也做了二十馀年，但要不是因为王家，也就不会爬上今天这个位置了。
　　但因为皇上顾忌着王家势力，王柔本人也是无什心计，她一直都不是很受宠，因而比不上其他的三个妃子受宠。
　　人到了景妃这个年纪，重拾圣宠的心思已是慢慢淡泊。但后宫之路漫长，景妃难免时常寂寞。
　　顾景州点了点头"青灯是该寻个时间去探望一下姨母了。"
　　顾青灯柔柔笑道"我也是许久没见姨母了。"
　　"她一向都疼爱你，你去看望她她想必也会高兴的。"王宁笑着道。
　　一直没插得上话，顾婉惜连忙道"母亲，我也能去看看姨母吗？"
　　王宁自然是不喜这个顾婉惜的，但顾婉惜也是自己名义上的女儿，着实是没有理由拒绝。
　　"二妹妹刚进府，先前又在礼法上有不周的地方，宫里规距更什，只怕妹妹更不习惯吧。"顾青灯笑道，慢悠悠的放下手中的茶"先前姐姐还能照看你一二，才没酿上什么大事。宫里贵人更多，姐姐真怕你一个不小心，又冲撞了那位贵人。"
　　有了顾青灯这么一句话，王宁当即点头附和道"你才重新学起了礼法，这就去应付宫规总是有所不妄。到时若你真惹上了什么事，拉上的可是整个顾府。"
　　被她们这么一说，顾婉惜也不紧张，回道"女儿这几天深刻反思，已经知道是自己礼法不周，险些闯上了大禍。这几日我一直在跟教习先生学习礼仪，已是改善了许多。"
　　说着说着，顾婉惜行了个礼"母亲你看看这礼我可是有那里做的不好？"
　　顾婉惜行的礼倒是正统，任谁也挑不出一丝错误来。
　　顾婉惜又假意向王宁撒娇"母亲，我从未见过姨母，真的很想见一见她。你放心，我这次绝对会很安静的，绝对不多话惹是生非。我就是性子再直，也知道分寸，不会连累上顾府的。"
　　她这样说，王宁倒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点头应了这事。
　　王宁今日才对他们开口惠妃一事，顾婉惜绝不可能是按照莺姨娘的话而说，只能是临时起意。
　　顾婉惜这样子的表现，倒是让顾青灯有些意外。
　　不过她转而又想到，从上一次赏梅一事顾婉惜的沉着来看，她也不至于愚钝到那去。虽然比不上莺姨娘那去，却也有几份聪明的。只是这些年一直被娇宠着，就形成了这种目中无人的高傲性格。
　　这次进府，大概是顾婉惜毕生中所受到的所有委屈，把她那自尊心极强的性子逐步逐步打破了。
　　问题是，顾婉惜也去看姑母干什么？
　　王柔是王宁的姐姐，与莺姨娘关系又不对盘，顾婉惜去了也只是自讨苦吃。
　　顾青灯又仔细思索了片刻，终于知道了顾婉惜的意图。
　　就算姨母是王宁的姐姐，顾婉惜也是王宁名义上的女儿，王柔对她再有不喜，至少表面上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相反，二皇子沈璟寒生在皇家，鲜少与他们这些人见上一面。这些天他接管了工部一职，自然留在宮中的时间多了起来。
　　更何况她们前去探望姨母会有好几天的时间，也足够顾婉惜打听消息佯装偶遇了。
　　虽然徐梦淘与二皇子定下婚约是早晚的事，只是大皇子与七皇子那事闹得有些大了而被暂时搁置，但这侧妃之位可是还空着呢。
　　想到这，顾青灯不由得笑了起来。
　　顾婉惜还是眼光短浅，想得太少。她也不想想，二皇子心机深沉，是她就能胡弄的人吗？
　　她只需要静静的看戏，就有顾婉惜好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