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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微变 ...

  •   次日清晨,义白睡意朦胧间感觉鼻尖温热湿润,勉力睁开惺忪睡眼,对上了双碧色兽瞳,登时被吓得一激灵。他坐起身来,推开狗头惊呼道:“哪里来的狗!给本君滚!”

      黑狗似是没听见一样,不但不滚,还顺势将头搭在义白大腿上,怡然地打了个哈欠。一双狗眼绿而圆,直直地盯着他,倒叫他依稀想起了昨夜的砸狗风波。

      定下心神,义白边整理冠发边冲它道:“原是你啊,个头倒大。”

      黑狗眨巴眨巴眼睛,默不作声。

      束发完毕,义白把狗扶正,盘腿与它对坐,开始讲道理:“昨晚本君喝多了,一时不慎砸了你,是本君不好,但你现下已无大碍,还请自行离去吧,这时辰归家刚好赶上吃口剩饭。”

      黑狗:“......”

      见黑狗不走,义白略一思索,又动了入凡的小九九,起身整理一番衣袍,他悲天悯狗地回身看向它,深沉道:“罢了,谅你一只凡狗也体会不了本君话中要义,既如此,未免凡间动荡,属地不安,本君还是亲自送你回去罢。”

      义白自认坦荡,此番入凡,绝不是为了吃喝玩乐,但仍不敢用法力召云出行,怕日后给查出了踪迹又要挨劈。

      寻了条腰带拴住狗脖子,他步行出庙下山,心情大好。

      衡桃山下有个小镇,名唤湖田镇,黑狗准是镇上跑来的。

      “吓死个人了!衡桃山上的倒霉神仙又下山了!”

      “这回闹什么幺蛾子呢?”

      “牵了头黑狼,逢人便问‘是不是你家的狗’,谁家会无事养狼看门啊,那狼半人多高,光头就这么大!正往这边走呢!”食客连说带比划,茶铺里一时间炸开了锅,吵的吵、乱的乱,还有些个趁机偷单的,茶铺掌柜边骂娘边追着要账。

      “这到底是谁家的狗?本君要累死啦!”未进茶铺门,义白先在店前吼了一嗓子。

      喧声鼎沸的茶铺,登时鸦雀无声,小眼大眼一齐望向义白,白天见鬼似的。

      “哑巴啦?这狗是谁家的?”义白一扯狗绳,连人带狗一起进了店门,预备挨个问起。

      “是你的狗吗?”“上神饶命!”

      “是你的狗吗?”“娘亲!孩儿不孝,无法为您送终了!”

      “是你的狗吗?”“阿美!我们来生再会吧!”

      实在无言,这帮凡人每次见了自己都这般行径怪异,让人看了怪不舒服的,找了处空板凳坐下,义白叹道:“都散了吧。”

      “吧”字还未落地,茶铺已然人去店空,唯余掌柜与伙计二人面面相觑,掌柜的到底胆子大些,硬着头皮上前接待:“上神有什么需要,尽可吩咐。”

      义白单手托腮,眯眼笑笑:“听说你们新出了道冰点,给本君尝尝。”

      掌柜长舒一口气,回头冲伙计吆喝:“上神要尝,还不快去做!”伙计闻言,如获救命符一般,连滚带爬窜向后厨。

      掌柜扭头加着小心回他:“上神稍待。”

      义白闻言点点头,心里有些喜欢这个茶铺老板。

      不多时冰点上桌,义白毫不客气地吃了一大勺,而后蒯了一勺,递向身边一头冷汗的掌柜:“你尝尝。”

      掌柜的疯狂摆手:“不敢不敢,上神请用,上神请用。”

      义白无奈摇摇头,自己吞下了这勺冰酥。又蒯一勺咽下,含混不清地道:“不必怕本君啦,本君又不吃人,往后衡桃山一带,若有人欺负你,尽管报我的名号。”

      “是是是,明白......”掌柜的嘴上答应,心里却是一千一万个不敢,这位是不吃人,可镇上凡是被这位上神帮过助过的,非死即伤,他正值壮年,还是很留恋美好人间的,绝不愿步他们的后尘。

      义白吃罢几勺,解了暑,这才想起黑狗来,挖了满满一大勺,颤颤巍巍递到狗嘴边:“你也吃点吧。”

      黑狗似是倦了,趴在地上自顾休憩,对嘴边淋淋漓漓的一勺冰水视而不见。

      义白见状并不生气,极有耐心地拿勺子戳碰着狗嘴,哄孩童似的:“乖狗张嘴…啊――”

      掌柜的在一旁敢怒不敢言:给人的吃食,怎可用来喂狗?这位神仙也忒不讲究了些!

      正是腹诽间,店里来了位虎背熊腰的黑衣食客,大夏天的,他戴着斗笠,披着黑篷,裹得异常严实。

      强打精神,掌柜的带笑迎客:“这位客官,小店暂时打样了,还请明日再来。”

      黑衣人如同没听见一般,无言推开他,径直走到义白桌前:“我是来找狗的。”音色喑哑干涩,透着说不出的怪异之感。

      义白闻言直起身子,打桌边露了头,唇角还很不合时宜地粘着两粒红豆,他拿手一指桌边懒洋洋的黑狗:“这是你的狗?”

      黑衣人看也不看,直道一声:“是。”

      义白拿勺子轻碰着碗沿,并不直视黑衣人:“这狗多高?”

      “高约五尺。”黑衣人答得利索。

      义白拿舌头一扫唇边,舔下两颗红豆来复问道:“这狗瞳色为何?”

      黑衣人毫不犹疑地回答道:“碧色”

      “那这狗的名字为何?”

      黑衣人打了个磕绊:“大...大黑。”

      义白闻言摇摇头:“错了,名字错了。”

      黑衣人身形一顿,悄然攥紧身侧拳头。

      义白见他不接话,将勺子放回碗中,自顾自开腔:“不能因为它是条黑狗就叫它大黑啊,你们起名都这么草率的吗?”

      而后站起身拍了拍肚皮,他向着掌柜的一点头,笑道:“多谢款待,我与这位还有话要叙,就不叨扰啦。”

      掌柜的闻言,心头狂喜,嘴上一通客套话,终于把这位尊神送出了店门。

      义白牵着狗与黑衣人并肩走在街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闲话:“这狗我是一定要还你的,但是毕竟我与它相处了这半日,感情很深,容我送它一程,敢问你住哪条街?”

      黑衣人思忖良久,开口道:“家...家住城外。”

      “煞单村?”

      “......正是。”

      义白低头笑了起来,黑衣人疑惑地看他一眼,出言问道:“何故发笑?”

      义白一正声色,敛起了笑意,道:“想起开心的事情罢了,你身材不错,平日里可有习练疾奔?”

      黑衣人老实答道:“不曾。”

      义白一撩衣摆,流畅地打了两个结,而后看向黑衣人笑道:“那便好。”

      “好什......”不待黑衣人把话说完,义白直接单手扛狗,一溜火光,直奔城外。

      “这些混蛋妖族怎么好端端的又来找麻烦?”义白有一阵子常被妖族骚扰,所以对他们有些了解,知道他们大多不善人言,说起话来像是嘴里卡刺,嗓中别刀,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并且变化之术也差,化不出人模样,往往斗笠披风一裹便自信出门,完全不顾路人观感。煞单村?本君看你们全是傻蛋!

      奔至城外开阔处,天色已暗,身后有风声传来,义白一侧头,从容闪过了妖族人一击,回身面向他。

      “别想逃。”那妖族人出言警告。

      义白闻言,把狗放下,温柔轻拍狗头道:“自己呆会,本君要处理点事情。”

      而后站起身道:“怎么,桀燚还是不肯放过本君吗,竟派你来夺本君的爱宠?真是可笑,回去告诉他!就算抢了本君的狗,也绝抢不走本君的心。”

      狗:“......”

      黑衣人像是吃到了个六界大瓜般,明显呆怔住了,良久艰难开口道:“狗...狗给我。”

      “你不会说人话,难道连听也听不明白吗?说了是本君的爱宠,岂能给你?”义白忆起往日种种,心头略气,预备出手教训一下面前这个妖族傻蛋。

      妖族傻蛋语言天分虽弱,动手却毫不含糊,摘下斗笠脱掉披风,显现本相,原是一只三眼灰熊,人身熊头,魁伟无比。

      身形大,但道行显见是不够,他未持法器,只是大张熊嘴骤然咬向咬义白前胸。义白不慌不忙后撤一步,直接抱住熊头,顺势摸了一把熊耳朵,笑道:“手感不错。”

      灰熊一咬未中,干脆借势用爪。半人半兽的指爪锋利无比,出掌亦快,掐碎脖子如快刀切葱一般简单,掌风所及之处,草木尽断。

      灰熊一招一式都带着杀意,义白这边却只是一味腾挪避让,似乎是被灰熊的快爪逼得没有还击间隙了。堪堪躲过一掌,义白几个纵跳闪到了空地边缘一颗老树下。

      灰熊见义白自断后路,心下大喜,抓住时机毫不犹豫地放了杀手锏,从口中喷出阵阵紫色毒烟来,义白霎时间便被扑面浓烟重重包裹,身形隐没在了一片暗紫色中。

      灰熊此招从未失手,自修行以来便不炼法器,专攻内修,故而他十分自信,这神族小子一旦中招,必死无疑。

      本在一旁悠哉悠哉的黑狗见状,再难悠然,立起身起来,呜声焦急关切,像在呼唤义白。灰熊闻声,侧头看过去:“不必着急,我此番前来,正是为你。”言毕亮出指爪,一步步走向黑狗。

      “这便是你的本事啦?”义白的身影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了方才的老树顶上。无名风起,缓缓吹动他长发并袍角,身后乌旌随风逐渐显现出玄色来,其上青雷涌动,变幻莫定,显然蕴藏着惊人力量。义白嘴角含笑道:“到本君了哦。”

      灰熊见他未死,大惊失色,熊毛纷纷炸起,然大惊之下,不忘杀狗,三步并作两步,尖锐熊掌疾速拍向黑狗头颅!

      正在差之毫厘的地方,熊臂被一束电光猛然贯穿!灰熊指爪擦着黑狗颅顶划过,而后在空中弯折断裂,焦糊味和灰熊的残呼声同时迸发在空中,引得义白皱起眉头:“真够难听的。”

      足尖点叶,飘飘落地,他面无表情地给灰熊吃了记飞踢,巨大的熊身如摊饼子一般瞬间铺在了斜后方树干上。

      “安静多啦。”义白满意笑笑,露出一口洁白牙齿,黑发在方才的动作中散落于肩,他也不甚在意,蹲下身子与黑狗对视,道:“我厉害吧。”

      黑狗:“……”

      “觉得我厉害就叫一声。”

      黑狗:“……”

      义白起身掸掸衣上灰尘,笨手笨脚束着头发,有些失望:“看来你实在不灵光,日后本君可要费功夫调教了。”

      “…汪”

      这声汪,不情不愿的,义白却欣喜,一甩头发,张口便夸:“啊,乖狗!不愧是本君的爱宠。且行!带你回去吃碗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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