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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过往 ...

  •   七
      话说方偕被卫临无声无息领走的时候,以韩沛为首的一行侍卫还在寺门外默默等候。
      直到那斗大的太阳早已高高挂起,光芒刺得人连眼都睁不开,皮肤被晒得滚烫。

      “公子怎么还没出来”一旁的侍卫早已等得不耐烦,出声问道。
      “或许是公子在里面遇到了什么故人,正在商讨事务。”韩沛刚刚说完这句话,心底里却萌生些后知后觉的滋味儿。
      他心想,“不对,到了这种时候,像白云庵这种寺庙早已人满为患,今日为何如此之怪异?我们守在寺外,眼睁睁看着进这寺内的不过两人。”
      他四下张望了一番,发现新来的那驾马车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他脑中嗡地一响, “坏了,公子铁定出事了。”

      他抬脚就往寺中闯,身后的侍卫看到他的举动,连忙喊道:“诶,你干嘛呢?如此冒冒失失地进去,莫冲撞了公子。”韩沛却没有应他。
      那人好心提醒,却碰了一鼻子灰,自讨没趣地撇了撇嘴。旁边有人愤愤不平道:“哼,这小子,年纪小,架子却大。我瞧他也没什么真本事,说不定是靠着关系混入府中,不知道在路途中拍了什么马屁,竟能让公子让他当领头。好啊,这一遭,他可要吃苦头了。”

      韩沛步履匆匆,奔入了寺里,脚还未踏进佛堂,人就被拦住了,一把古朴的长
      刀赫然立于身前。他顺着那漆黑厚重的刀柄往上,看清了眼前人的脸。

      那人身量极高,体态修长,紧紧包裹在一席深黑色的劲装里,腰肢纤细,勾勒出几分缠绵的风流来。
      长眉入鬓,一双丹凤眼徐徐翘起,流露出几分睥睨的意味,只是脸色略微有些苍白。
      这是一张令人一见难忘的脸,若说方偕给人的感觉是神魂颠倒,让人只敢仰望,不敢亵渎。那眼前这人,就是勾魂摄魄了,锐利的美貌中夹带几分□□。

      韩沛顶着他审视般的目光,不由得呼吸一窒,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你这人,挡在这里做甚”
      那人眼皮都未掀一掀,拿出了挂于身侧的令牌。韩沛定睛一看,那块花纹繁杂的紫檀木牌上,用工笔整整齐齐的刻着六个字,御前侍卫拾宥。
      韩沛对这御前侍卫早有耳闻,听说这些人都是些贵族的公子哥儿,专门为了在圣上面前露个脸,希望得到垂青,内里就是个花架子。
      可是他端详着眼前这人,右手的大拇指上有一块明显的练刀磨出的厚厚的茧,看似站的歪歪斜斜,后背却绷得似一张弓,有些严阵以待的样子。不由心底里有些毛骨悚然,看这样子不像啊。

      “方二爷已跟随圣上回宫了,你们这些手下便回驿站等候,有消息会有人代为传达。”
      言罢,那人提腿就走,就剩下韩沛一人站的佛堂外。
      他有些发痴,脑中反复地回荡着一句话:完了,我把公子弄丢了。

      失魂落魄地走出寺门,在外等候的侍卫一哄而上,七嘴八舌地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其中不乏一些想要看他笑话的,嬉笑中带着恶意的揣测,可韩沛早已没了心思去琢磨。
      “公子被圣上带走了,我进去的时候,里头有一个御前侍卫等着我,只说让我们一行人去客栈等候,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四下马上变得鸦雀无声,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底里俱是一片惊慌,谁也不知道接下来的命运会怎么样。一行人呆呆地站了好久,才垂头丧气地回到客栈,还好不容易来一次这等繁华的京城,却所有人都没了玩闹的心情。

      在宫中,却是另一幅情景。在太庙的时候,方偕哭得声嘶力竭,最后竟然脱力晕厥。卫临虽然心中焦急,却暗搓搓的有些喜悦,这样一来,他便更有理由将方偕留在宫中了。

      方偕从一片混沌中醒来,只觉得整个人躺在一片青丝媚软之中,身上有些沉重,眼皮更是涨得发疼,他伸手轻轻的碰了碰,发现早已肿的老高。
      他挣扎着坐起身来,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床榻上,触眼所及皆是一片明黄色,上面绣着一只只栩栩如生的金龙,床幔上点缀着颗颗莹润的珍珠,散发是柔柔的光芒,一片珠光宝气中却不透露庸俗。

      听着里头有动静,应喜猜测是人醒了。他略微靠近床榻前,轻声问道:“方二爷,您醒啦,可要老奴为您备好衣物”方偕听这声音十分熟悉,一时间却想不起是谁,只好应声说:
      “我醒了,帮我把外衫拿过来吧。”
      “好嘞。”应喜转身退出了殿外。

      没过多久,外面又响起了脚步声。方偕原以为他把衣服放到床边就会离开,没什么来人直接挑开了层层帷幔,方偕有些吃惊,定睛一看,原来是卫临,不由得松了口气,想来这宫中也没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仲怀睡得可好?”卫临出声问道,一双眸子,却在略微有些昏暗的床榻中,勾勒着眼前之人的轮廓。

      方偕刚从睡梦中醒来,原先梳得整整齐齐的发冠早已散了下来,一缕缕长发垂在那单薄的肩上,与白皙的肤色两相对比,更显得他像个精致的雪人。脸上带了片氤氲的薄红,眸子里似盛着一淌星河,眼底有些破碎的光芒,一呼一吸之间微微流动,睫毛不住地颤动,似乎有些紧张。
      卫临看着他这副模样,一阵心悸,“他永远都是这样,明明不动声色,却能在不知不觉中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我,再也移不开眼了。”卫临暗暗说道。
      “睡得好,只不过身上仍有些酸痛,眼睛算是哭肿了。”说到这儿,方偕有些不好意思。说完话,接过卫临手中的衣物,却没第一时间换,似乎在等候他出去。
      卫临缓缓退出身来,他知道,若要达成目的,这时候,就不能逼得太急。这人已经在宫中了,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是怎么也逃不了的。方偕就是他心尖上的那块肉,自己怎么会忍心伤了他呢。

      那滚烫的深情在胸膛里汹涌澎湃,卫临却想让它变成涓涓细流,悄无声息的去击碎方偕身上那层密不透风的壳。他微微叹了口气,一时间,只觉心里头愁绪百结,那尽头,却都系着同一个人。

      方偕换好衣衫,看见卫临在屏风外等候,便走了出去。到现在,他才有机会好好辨识这到底是哪儿,环顾一周后发现,这竟是东宫。他心下不免有些疑惑,于是问道:“阿临,为何要带我来东宫?”
      “仲怀这次回宫一事,自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我思前想后,将你安置在这东宫中,一来是为了掩人耳目,二来是这东宫戒备森严,旁人是万万伤不了你的。”卫临笑着回答。
      “你一番苦心,我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方偕微微低下头,语气中透露出几分悲伤。

      “这四年,我在江南也没什么功绩,只做了个富贵闲人了。如今未经传召入宫,我此举,实在是愧对先帝的大恩大德,皇家对我恩重如山,这一生,我实在是无以为报。”
      “仲怀为何要如此想?父王当年将你派遣至江南,自是希望你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的。你的性子,他何尝又不知晓,这一件事,他不会怪你的。况且这些年,你在江南并非无功,近年来,江南灾患连绵不断,哪一次你不是到受灾地出谋划策,稳定民心,生怕百姓受难。今年年初的水患尤其麻烦,你还不是义无反顾的去了,回来之后高烧整整三天三夜,几乎将身子亏空。”
      说到这儿,卫临眼眶微微有些发红,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竟已做到如此地步,为何还要妄自菲薄?正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仲怀,你对自己,可谓是太狠了些。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虽说先帝和魏太妃不是你的生身父母,但你种种举动,何尝不是往他们心上扎。”

      卫临听到自己的内心在嘶吼:“还有我,每次你一受伤害病,我就整宿整宿的无法入眠。一闭眼,似乎就能看到你奄奄一息的躺在我面前,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心如刀割。仲怀,你何时才能懂我的满腔情意?何时才能回应我我究竟还要等多久?”

      瞧见他情绪激动,方偕有几分无措,他只好上前一步,攥住眼前人的手,说道:“无事的,阿临。你看我,现在还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儿吗?你即位不过四年,刚开始朝中仍有反对之声,我远在千里,能做的,不过是治理好江南这片土地。而你的确不负先帝期望,一步步成为一个是万民敬仰的仁君。现如今你的位置已经坐稳,我这才放下心来。我这一生,注定为皇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卫临几乎淌下泪来,心里头又是一阵翻江倒海,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只有久久地凝望着眼前那人,似乎要将那张清俊的面孔,就这样刻进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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