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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52章。算什么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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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算什么男人
羌活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坐起来揉着疼痛未减的膝盖,莫非今日心力交瘁,又摔得太惨,竟然累的意识模糊起来?
当注意到身在自己房间时她立即起身向外跑去,又是懊恼又是自责,也不知道锦觅怎么样了,自己竟然跑回来睡大觉!
“啊?天都快亮了!唉!”她心中着急更加快了脚步,不料在锦觅门前台阶上撞到一个桩子差点摔倒。
她哎呦一声跌下台阶勉强站稳,天色还是灰蒙蒙的,她只顾赶路却没注意到谁在锦觅门前放一桩子做何?正要生气呵斥两句,那桩子忽然动了。
竟然是一个人!羌活顿时吓了一大跳后退两步警惕起来,怎么也没想到那叩在头上的帷帽掀下去竟是熠王。
“王……王上?”羌活更惊异了,见他身上衣服为冬夜的薄霜轻覆,不知已在此坐了多久?只见他动了动,却没站的起来,显然是冻僵了。
羌活瞬时心下如灌寒冰,王上枯坐于此如此伤心之态,难道是锦觅不太好么?
“锦觅!”她腿脚发软的向前走去,路过熠王时他伸手将她衣摆扯住,嗓音喑哑道:“站住!锦觅不在里面,她告假了。”
羌活一时犯懵,垂头看到熠王冻的红肿的手上捏着一封信函,她弯下腰去看到那信封上得见的几个字,确实是锦觅的笔迹。
可这时候告什么假?她还在病中啊?
熠王搭了一只手过来,示意将他扶起,羌活这才回神,费了很大力气才扶起熠王,只见他面色惨白毫无生气,摇摇欲坠站也站不稳。
“王上,锦觅的身体……是否真的无碍了?”她哆嗦着唇问,他这般丧魂落魄莫不是已伤心疯癫了?
所以,锦觅她……羌活脸色惨白不敢再想。
“无碍……哈哈哈哈……无碍……,何止无碍,从此往后,心坎圆满呐。”旭凤甩开羌活的扶助仰头长笑,只是这笑声听起来透着瘆人的悲意。
羌活望着脚步踉跄而去熠王,听他似哭似笑的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不禁在这寒风中打了个寒噤。
“这是疯了吧?”她也没什么闲心思去管,转身就提步直奔锦觅房中亲自探查。
她不信自己只是睡了一觉锦觅就出事了。
“锦觅!锦觅!”羌活推门进屋,里面确然空无一人。而同样,她也只寻到一封锦觅留下让她安心的信。
旭凤回到寝宫,谁也不见,将所有人遣走,那封信就丢在面前的桌上,他望见便是恨怒滚滚,想到是那人私自代写,他就恨不得将这信烧掉!撕掉!
可是那人竟能将锦觅的笔迹模仿的这般相像!
“我听到你们在里面诉说衷肠,我是如何的痛恨!我眼睁睁看着他旁若无人的抱着你远去,甚至连那畜牲都乖巧听话,听他指引跟随而去……”
旭凤痛声喃喃自语,半晌,起身出去传旨意。
“来人,将圣女住所封门,任何人无旨不得进。”
他沮丧极了,她是落入凡尘只为历劫的精灵啊,既已想起过往,大概再也不会回来了,他的所有期冀,都不过是妄念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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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玉放下刀裹好伤口将衣襟拉好,瞥眼看到一脸歉疚的梅妖,轻摇头一笑道:“我没关系,你快把血送进去吧。”
梅妖点点头拿起碗转身走了,润玉于是盘腿坐好调息,昨日在通幽河他只猜到长双的娘大约是被蛟妖蒙蔽才会助纣为虐,却不曾想,他们之间原来竟这般仇深似海。
梅妖虽然将往事与他说的含蓄,他心下也是愧悔不已,彼时他那一场凡劫不知连累了多少无辜之人。
梅妖出来时见润玉已神清气爽的在那里等他,脸色看起来也好多了,只是面上仍满是歉然,他于是宽慰道:“虽说锦觅当日借走木灵,但花神血脉当日流在她脚边的血,对她保住性命也起了很大作用,这不又有你的心头血救命,阿榕她总会好起来的。”
润玉无声点点头,他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这唯一的知交,从前如何互开玩笑都成,眼下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与梅妖相识多年,最是了解他从前没个正形恣意狂纵的性子,即便在寻找长双娘这些日子也不曾见过他如此颓唐强撑的样子,今时今日却夹在夫人与他并锦觅的仇恨之间,不知心中承受多少。
他扯出一些笑意道:“我与鲛人族有些交情,借一借蜃凌珠,如此便可彻底清除榕妖体内火毒,那蜃凌珠是生在海底的至纯之物,可将她心魔一并拔除,待他日痊愈我再当面赔罪。”
梅妖道:“谢谢你,润玉,你也别太自责了,你那时肉体凡胎,本就不知道那许多,这才误伤,说到底是我的错,怪我没有保护好阿榕。”
“终归是我们夫妇欠的债,该我们还。”
梅妖摆手赶他道:“你快回去吧,省的你老婆孩子醒了看不到你出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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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觅睡醒时,润玉倒是依她言还在,还没睁开眼睛时便感觉有温凉的手心抚在她的额头,紧接着浸湿的软帕为她擦脸。
迷糊的思绪一下子被这水意侵的清醒,锦觅忽而感觉忐忑紧张起来。
睁开眼就能见到他了!她却忽然心慌极了。
不待她多做思考,脚步声响起远去了。
锦觅急切的张开眼睛转头,只看到拉开门出去的背影,她憋了一口气,有些懊丧,又觉得委屈。
翻个身准备继续睡,身侧稚嫩的小脸猝不及防闯进她的视野。
锦觅泪水瞬时铺了满面,心中却在这一霎那变得无比安宁,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来轻柔抱住这个睡容安稳的稚子。
他在自己身侧睡了有一季,可她都不知道这就是她的孩子。
她俯下身轻轻亲吻他的小脸,摸摸他额头甫冒尖的小角,原来,他身上不是出疹子了,而是龙的血脉显出来了而已。
原来,周舟他不是小鱼蛋,他是小龙蛋啊。
猛的,她想起了阿妈,一下子坐起,脑子里继而纷乱起来。
当初狠心放下孩子离开的时候没想过会一去不回,那时候坚信自己无论如何都会回去接他们祖孙的。
那么当初到底都发生了什么?阿妈后来怎样了,舟舟又是如何去的天界?
可是她很清楚的意识到义仁堂的素芝夫人的的确确是阿妈没错了!虽然相貌有些许变化,但她能感觉到
阿妈她一定是早就认出他们来了!所以她才会待她那般好,明明初识便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给她从未感受过的母爱,对周舟也是极度疼爱,时常还会躲在远处偷偷去瞧润玉。
彼时锦觅对此心有疑惑,眼下什么都明白了。
她一定是什么都知道,才会跟她说舟舟的情况得找他的父亲才能医治,自那次以后就着手把义仁堂推给她来打理,大约也是猜到舟舟的应龙血脉要苏醒了,所以她才执意要走,纵使已至年末,马上要过年了,她都不肯留下一起过个除夕。
可是为什么呢?好不容易团聚?
锦觅埋头苦思,身侧有了动静,小孩子睡觉向来不老实,今日难得安静了好大会功夫,她习惯性抬手去给舟舟盖那蹬开的被子,舟舟却一下子弹起来扑进她怀里,哼哼唧唧的哭起来。
“娘亲抱抱,舟舟胸口痛痛,头痛背痛手痛到处都痛。”
锦觅抱着小小软软的身体,一时间百感交集,她眨着泛酸的眼睛,微笑着温柔道:“舟舟是个男孩子,要坚强一些,娘呼呼就不疼了啊。”
锦觅此时是凡体,没有任何法力,可也看出周舟身体的异样,看着孩子没了往日的活泼蔫蔫的躺在自己怀里,嘴中虽安慰着,心里却直犯急。
“娘亲呼呼我感觉好多了。”周舟扬起小脸笑。
“嗯。”锦觅心知这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也不知道孩子是怎么了,润玉想到办法没有。
“舟儿,娘问你,之前奶奶带你出去玩,都去哪儿啊?”
“嗯?”周舟眼珠子转着似在回忆,“回店里去吃糕点,奶奶说她不知道城里何处好玩,我们去的都是爹爹平日带我去玩的地方,不过奶奶才不像爹爹那样吝啬,让我每次都能玩的很痛快,娘亲,奶奶什么时候回来啊?”
“她……”锦觅心下茫然,大概是不会再回来了,虽然不知阿妈何以到了此处,又为何有前世记忆,但她如此刻意避开他们,便是不会再出现了吧。
“舟儿,让你爹爹带你回天界吧,凡间灵气稀薄,你不能再待下去了。”她想起自己彼时久留凡间也是多受限制,不时的出现灵力不继的情况。
“那娘亲跟我们一起回去!”
“等……”锦觅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正在这时有人叩门。
“你……进来吧。”锦觅攥紧被角,昨晚与他那样发泄,此时心情平静下来不免有几分尴尬。
润玉推门进来,手里托着食盘,面上带着平静的笑容道:“你们都醒了,舟儿,下床洗漱吃早饭吧。”
锦觅看着他将食盘放在桌子上又去面盆倒了水,于是把周舟扶起来要给他穿衣,谁知周舟反倒应声躺下还盖好了被子。
“爹爹,我和娘亲生病了,虚弱的很,你看娘亲脸色嘛,这么不好,你就不能喂我们吃饭吗?”
润玉背脊一僵,将浸湿的帕子拧了出来,他此时心中万分的忐忑,既盼望锦觅能看在儿子的面上饶过他,又担心这小子给自己雪上添霜。
他走过去给儿子擦脸,都不敢抬头看一下锦觅,还好她没发脾气将自己赶走。
“爹爹,娘亲还没擦手呢?”周舟见自家爹爹今日竟然好脾气的同意自己这无理的要求,便愈发胆肥起来,若是在平日,寑铺之上喝药还准,用饭吃东西想都不要想。
“你娘亲早先便洗漱过了,谁像你这样懒,”润玉一顿,心中慌张起来,将巾帕放回去转身冷下脸道:“你给我下床来,去饭厅用饭。”
“我不要,我不饿不吃了还不行吗?”周舟扯着被子往娘亲怀里挤,这爹果然还是那个爹。
“我也不饿。”锦觅将孩子搂在怀里借势躺下,此时偏好整以暇的看着明显局促却故作镇定的润玉。
“那我们补眠吧!”周舟开心道:“爹爹,我想让你和娘亲陪我一起睡,你也上来嘛。”
“不要胡说!”润玉背在身后的一只手瞬间攥紧了袖口。
“你凶我儿子!你敢凶我儿子!”锦觅瞪他,她正说着,只见润玉脸色抖然变了,她下意识跟着他的目光低头便看到周舟咬紧牙关痛苦的小脸皱作了一团。
“舟舟,孩子到底怎么了?”她立即坐起来,润玉将孩子抱过去并起双指纯净的水灵力源源不断灌入周舟灵台。
“没事的,觅儿别担心,舟儿如此并非无法可解,我已联系了……神君,很快带孩子回天界去……”润玉斟酌着词句,锦觅从前说过孩子是她从上清天带回来的,且九百年前水神气势汹汹而来,说是奉了玄灵斗姆元君之命让一切复归原位,那这九百年间孩子为何丝毫没长,眼下元灵又被压制,想必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是这些事现在还不便与锦觅解释清楚。
他最怕的莫过于若再提起水神来惹得锦觅又动气,因此只敢道:“我此前不解缘由,用的方法治标不治本,眼下已找到症结根源了,你就放心吧。”
“找到治本之法最好,我看这事也不能再拖了,”锦觅抚着孩子睡熟的小脸点点头,心下创痛,兴许孩子身体屡次不适是与在胎时先天不足有关,都怪自己在孕期没保护好他,彼时不晓自己怀孕,不适宜孕妇做的事她全部都做了,甚至多次过度施法导致灵力枯竭,即便后来知晓自己已是为母之身,却也不由得每日忧思过度,存了以法术催产之心,且还狠心用了。
眼下看着孩子受苦,当真悔不当初。
“还不是因为担心你才会让舟舟才早产的!你走远一些!”想起当初之事,锦觅心头的委屈又逆起不平,抬手将润玉推开瞪了他一眼,却见站在床边的他面色苍白,一只手迅速搭在胸口。
“你……你怎么了?”锦觅疑是自己看错了,一时抬着方才推他的那只手有些微愣。
润玉眉峰微敛,摇摇头脸上挂上难看的笑道:“你此刻不想看见我,我出去就是,有事……你再叫我,饭在桌上,你快去吃。”
语罢已迅速的转身跨步往外走,不想没走几步便被赤脚下榻奔来的锦觅扯住袖子。
锦觅强横的拉开润玉挡在胸口的手,入目便是渗出青衫的血迹,她顿时怒目喷火,抬头将他瞪住,“你是依旧打算什么都瞒着我,是吗?”
润玉眼眶不受控制的发酸,不断的摇着头否认,“没有,不是,只是一点小伤,并无大碍。”
“有药箱吗?”锦觅懒得听他辩解,只道:“去拿来。”
润玉点头,默不作声弯腰抱起锦觅先将她送回床上,而后才出去取药箱,嘴角不由翘起,不论如何,她总还是会如旧心疼他的。
锦觅这一觉睡得安稳,醒来便觉通体舒泰,她披上外衣,下床穿了鞋等润玉进来,也不知他心口的伤是怎么回事?那抓走周舟的又是谁?难道润玉是被那人伤的?
润玉提着药箱进来,锦觅将他按在座位前坐下,令他解开衣衫,他悄悄斜眼看到她面无表情的打开药箱,一双素手麻利的配好药又剪好绷带,他那拈上衣带的手却莫名迟滞了。
“磨叽什么?”锦觅拿着药转身,见润玉还捏着衣带干坐着,二话不说腾出一只手就去扯他衣带,不想被他一把捉住制止。
“觅儿,算……算了吧,我自己……”润玉低头向那只利落无情的医者之手,嘴里的话却说的吭吭吧吧。
“你装什么装,让我未婚先孕的不是你吗?现在不过上个药……”锦觅对这个如今总是回避她目光连抬头看她都不敢的男子刻意的道:“你又扭捏什么,算什么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