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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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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商量以后,最后派往流光的人说冷山和丹行,影杀则与他们同去。
一路上虽还介怀九玄被杀一事,但生性豪爽的冷山时间稍久也想开了些,不再那么仇视这个同行的魍魉。
赶到离流光尚有段距离的地方时,天色已黑得几乎看不见东西。
流光附近妖魔、妖兽众多,冷山仔细考量后决定原地休息,天明再出发。
升起篝火,考虑到丹行这几日心情一直不佳,冷山也不去烦他,任由他坐在一旁发呆。而后自己无聊得受不了了,就想找影杀聊天。
“喂,魍魉。”
对方冷冰冰的黑眸看过来,冷山顿了一下,还是一口气问出:“那叛变的太虚是你什么人?”
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那人并未回答。
冷山不放弃,继续问:“朋友?还是兄弟?喂,你跟着我们是打算帮他还是杀他?早点说清楚我也好决定啊,喂!”
一直不理睬他的魍魉忽然站起来拔出双刃。
冷山见状迅速握紧长刀。
“你果然打算帮叛徒,那我——”
“有人。”嘶哑的声音打断荒火的话语。影杀目光牢牢盯住远方漆黑夜色中的某处。
很快,连冷山、丹行也听到了来者粗重的喘息声。
“救、救命!”风带来呼救声。
冷山一抡长刀冲出去,丹行则在呼救者跑近时扶住对方,查看伤势。
追杀此人的妖魔并不多,很快冷山救回来,皱眉看那忽来的闯入者。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种时候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而最早发现有人的魍魉已经又沉默着坐回原地。
听到冷山的询问,那一身血污头发散乱的人抬起头来,是个相貌忠厚的中年男子。看清楚冷山的脸,他长长舒了口气。
“小山!你们来帮忙了?!”
冷山这才发现对方竟是族里的二叔,这才放下戒备。
然后才问:“二叔,你不在流光城驻守,跑来这里做什么?”
“流光?流光早就不能住人了,我们现在都搬到城外的山上暂住。前几天听说主营那边派人过来,但是迟迟不见到达,我就想出来查看一下情况,没料到竟然被鬼方的爪牙发现——”
冷山打断对方:“鬼方是何人?”
“进驻流光的妖魔军头目,同来的还有天下第一恶人龙啸天。”
听到此,连一直没说话的丹行也忍不住疑问道:“我们听说攻击流光城的是个太虚……”
刚恢复正常的二叔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神情痛苦,还有克制不住的恐惧。
“是啊,那个、那个太虚……八天前,忽然现身流光,一路上……就那么微笑着,见谁杀谁,我们阻止不了,数个时辰内就死伤大半战士……然后那太虚放出了天牢内所禁锢的重犯们就不知所踪……翌日,鬼方就到了!那个太虚……绝对是鬼!竟然毫不在乎就杀死自己的同胞,所以我才说太虚观的人不可信任——”
冷山见对方越说神情越激动,精神状态也越发混乱,终于出手将人打晕。
“看来二叔受了很大刺激。”他叹气,把人交给丹行照顾。
回头却见影杀正往流光方向走。
“喂!你要去哪?!”
一如既往的没有回答。
“喂!别人和你说话你好歹回答一下啊!你要找的人已经不在流光了,你要一个人闯进现在到处是妖魔的城里?喂!”冷山怒吼。
对方的身影渐行渐远,冷山还没打定主意如何处理,又听丹行忽然说——
“你二叔的伤我都已治疗过,你护他回临时驻地吧,我跟过去看看。”
“你过去?!你一个冰心那么点战斗力,万一遇到妖魔……”
“那你要我送你二叔去驻地?你也说了,我一个冰心那么点战斗力,你二叔又昏迷,万一遇到妖魔的话……”丹行眼中有几分名为狡猾的笑意。
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冷山只好郁闷地接受安排,而丹行则匆匆向影杀离开的方向追去。
魍魉暗杀术的高潮,要亲眼目睹才会明白。
一路上影杀、丹行二人不出所料遇上不少巡夜的妖魔,但每次都不等它们发现闯入者,影杀便已无声无息将之解决,利落的身手在在显示着对方作为魍魉一门中顶尖高手的那种自负。
天将破晓时,二人登上流光城墙。
对将要出现的阳光仍存畏惧,妖魔们此时纷纷隐去踪迹。
而影杀则停在城墙顶上,不再移动。
方遭魔祸不久,城墙上还有不少地方仍燃着熊熊烈火,空气中都带了让人窒息的灼热气浪。
影杀目光锁定一点,有那么一瞬,他错觉见到友人的身影。但再凝神,就发现自己看到的,仅是对方以前戴在身上的护符。
他身上也有一个相同的,乃是对方所赠。
拾起那护符,影杀闭上眼。此刻在他脑海中浮现的不是荒凉的中原,而是江南粉云如织的桃花林。
“原来是魍魉。”
初见面,他正负伤靠在一棵桃树下休养,而那人不知如何发现了,却没像一般人大惊小怪,只抬手拍了下跟在身后的麒麟,制止它对自己探头探脑。
“青麒,这个不能吃。”
麒麟委屈地叫了两声,趴地休息。
影杀无语地看着,身上强烈的杀意已在不知不觉中化解不少。
那人则递过来一瓶伤药。
“我一贯独行,没有冰心朋友可救助你,只能分点伤药,你自行处理吧。”说完,将药放在影杀身边,竟不管不问的叫上麒麟离开了。
于是影杀首次见识了传闻中“最孤独的修行者”太虚是怎样古怪的一类人。
却没有怀疑地使用了对方留下的药。
伤愈以后借着任务的空档,影杀曾试过数次找寻那日的太虚,未果。然后在某日返回雷泽时,他却与那人意外重逢了。
“是你。”
影杀尚未反应,对方已认出他来。
“伤全好了?魍魉恢复得真快。”对方又说。
魍魉弟子装束都差不多,又长年戴着面具,他不知对方是如何认出只有一面之缘的自己,却因这小事而感到喜悦。后来听那人解释,他能认出影杀,全都是因为影杀的武器与别的魍魉不同。再后来,两人不知不觉变为至交,影杀也更为珍惜自己手中的这对“牙”。
并非因为持有“牙”是魍魉最出色弟子的象征,更因为保有这武器一日,便不怕那人错认。
“玄虚子……”
看着眼前烈火也有些失神的丹行,被影杀的一声低喃引回注意。那瞬间,他看到对方一向孤寂傲然的背影透出某种化不开的绝望感。
心里似乎有一角因眼前所见而刺痛。
丹行选择忽略,然后笑问:“你也会为朋友而痛苦?杀了那么多人以后,现在终于轮到自己的朋友,就下不了手了吗?”
话音方落,之前那背影透出的绝望感已瞬间消失,对方直起背,握紧了手中双刃。
“我会杀他,亲手。”
没有丝毫波澜的声音连听者的心也冻结。
丹行僵立原地,看魍魉消失在自己眼前。那瞬间他觉得,或许此生再不会……见到这个给自己带来悲伤回忆的魍魉了。
走出流光城,影杀仿佛听到玄虚子的声音——
“每个修行邪影的太虚弟子,或许最后都会有这么一天。”
那是有一次影杀执行任务遇到玄虚子杀死他入魔的师兄时,玄虚子一边埋葬对方尸体,一边说的话。
“你也会?”他记得自己那时是这么问的。
而玄虚子则笑答:“或许……时运如此。”
影杀当时听了,心里很不悦。
“无论是斩妖除魔,还是自己入魔,太虚弟子从来都直到自己在做什么,也从不后悔。”所以即使明白邪影的危险,只要有必要,太虚们还是会用。“只是若被自己的心魔操纵未免太过悲哀,故我的师兄弟们才会希望在彻底变得不是自己以前,作为人死去。”
“若你入魔,希望由谁结束你的性命?”
对影杀的这个问题,玄虚子当时仅是微笑,没有回答。
但影杀却在那一刻就下定决心,若有翌日玄虚子入魔成为众人讨伐对象的话……绝、不、让、他、死、在、自、己、以、外、的、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