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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二章 验君心 ...

  •   看到这里,我明白了前因后果,原来思怡说的都是真的。我不知含光有什么非要封印我的理由,也不愿去想高羽为什么要骗我,我只有一个念头:我的东西,曾经丢了,如今一定要拿回来。于是掀被起身,乘着浓厚的夜色翻窗离开群玉殿,往移清殿走去。
      我丢了记忆,却没丢心性,那个傻乎乎的凤麟洲容与已经离我太过久远,与现在的我判若两人。高羽身为天君,他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如果被我知道了,我的下场一定会很惨。计算着高羽和靖安公主从封神境出来的路程,我加快了脚步,深夜的移清殿大门紧闭,我绕到了唯一一个点着灯的房间窗下,那是含光的书房。
      “有人?”
      我才站定,一个清冷的男声响起,书房里的另一个人似乎发现我靠近了这里。我不由得把身子往后缩了缩,让自己隐没在树荫里。不一会儿,窗子映出的灯光暗了暗,大概是有人把灯火往里移了些,外面漏出的光线就暗了下来。
      “无妨,”这个声音陌生又熟悉,潜意识告诉我这就是含光,“他们此刻在封神境,尚且回不来。”
      “哦?天君在封神境?他去那里做什么?师父又从何得知?”这个人管含光叫师父,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星命阁首席司命星君青则了。
      “霓云带他去那里点验凶兽,每任天君例行公事罢了。”含光的语气平平淡淡,似乎此事再寻常不过。
      可我知道,他们是去刻太一之轮,商议毁去天河之法,并非点验凶兽,更非例行公事。
      “既然是靖安公主所说,那便可放心。”是青则的声音。
      听到这里,我更加疑心,靖安公主为何要欺骗含光?
      “你刚刚说的我都知道了。西海水君是揣摩我的意思才弹劾承炜做试探。高羽还没下定决心要跟离疏分道扬镳,一两个无足轻重的人撤了也就撤了,可承炜这等重要人物,不到关键时刻,高羽怎敢动他。”是含光的声音。
      “虽说撤了一两个无足轻重的人物,可高羽也没讨了好去。如今天庭大权十之八九在离疏手中,天庭外的四山四海都在我们掌控之下,高羽本想趁师父你历劫之时安插他的人到星命阁,可被离疏捷足先登安排了妍真进来。又听说高羽把山神之位许给了离疏的心腹承炜,离疏这才允许高羽放了他偏妃陆离进星命阁作为交换。星命阁现下既有高羽的人,又有离疏的人,处处被盯着,并不好办事。”青则说道。
      含光“嗯”了一声,接着说道:“妍真因着过去的事与移清殿有心结,你与她共事自会处处放不开手脚。不过也无碍,星命阁之重要,本在把持了神仙飞升之途,能扼人咽喉,自然权重。如今各处人员多已布置到位,新飞升的上神难有登天之途,大多沉沦下僚。现在让离疏去卖这个人情,受惠的神仙无晋升之途,能掀得起多大风浪?再说还有你在,此事不必多虑。说到陆离,我记得只是一介宫娥,高羽如今已经无人可用了?”
      “无人可用说不上,冰瑶从前是做水神的,如今成了贵妃,跟高羽紧紧绑在一起,风系水系两脉之下少说也有一百位上神,不会无人可用。”
      “嗯,那陆离就是高羽派来的眼线了,想看看你对妍真是什么态度,进而窥测我对离疏的态度。”
      “徒儿也是这么认为。只是徒儿始终不清楚,师父你这么布置,到底图的是什么?看似你大权在握,天君之位唾手可得,从未有过放权的想法和动作。可实际上,你做的一切都在帮高羽:排压离疏,打击党争,削弱洞天福地国君职权……”
      “我确实想做天君。可我死了之后,天界不能因我而乱,我不能留个烂摊子给高羽,不能让天界神仙受我连累,不能让天界因我争权而元气大伤。”
      他想做天君?把高羽撵下去?然后他再死去,把天君之位还给高羽?我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被一股力量拖拽着,脚不由自主地走向移清殿大门。才靠近移清殿大门,门便应声而开,含光负手而立,与我对视一眼后,又将目光飘向他处。
      我先开口说道:“我已知道你们密谋篡权的事,这番是要杀我灭口了?”
      含光面若寒霜:“我的居心,离疏早已心知肚明,高羽也心中有数,你但说无妨,我一一承认便是。”青则上前一步,长剑倏出,直指我胸口,“你为何会来移清殿?高羽让你来的?”
      “不错,”我用余光瞟着含光的方向,向前走了半步,剑尖正正抵在我胸口上,“你们早就知道我在偷听,还要将密谋泄露给我,不过是存了我一定会被你们捉住、制伏的心思。战神殿下既然声称什么‘不能让天界神仙受我连累’的,想必是爱民如子了。长痛不如短痛,给个痛快吧。”我说着,又挺身向前半寸,剑尖刺入皮肉,胸口上顿时殷红了一片。
      我要验证思怡说的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含光此时心疼我,定会出手阻拦。
      青则的目光在我和含光之间游移,长剑未收回,也未再前刺分毫。我又咬着牙向前走了半寸,疼痛已让我站立不稳。
      “是我封印的你。”含光开口说道,“你身中剧毒,每每伤情便会发作。”
      他是这样聪明,猜中了我的来意,不需要我拐弯抹角地验证猜测,直接把所有答案都告诉了我。不光是我,似乎一切都在他的谋划之下。“比这样,还痛?”青则的剑已经收回,我按住胸口,气喘吁吁地问。
      “是。我会想办法为你解毒,在此之前只能先封印你,避免你毒发身亡。”他的脚踏出了半步,见我自己能站稳,就又缩了回去。
      “我的死活对你很重要?”我仍执着地想要这个被他故意绕过去的答案,想知道我和他,究竟是不是思怡说的那样彼此相恋。
      “你对整个天庭都很重要。”他依旧面如寒霜,脸上没有半分情绪。
      我一步一步走近他,青则的目光警惕地随着我的行动而移动。我走到含光身前站定,认真地说道:“不管你是不是对我好,我丢了的东西,一定会去找回来,哪怕牺牲再多也在所不惜。”
      “何必这样执着,现在这样对所有人都好。”他说道。
      “你做天君,就是为了毁去天河吧?”我冷不丁地问。
      含光的脸上流露出一霎的不可置信,但很快就换上了冷漠的表情,他问:“霓云告诉你的?”
      我没有回答他,转向青则道:“你不是想知道他做这些都是图什么吗?我来告诉你。我是命定的天后,如果要毁去天河,我必须得死,不管谁是天君。可你师父有不世出之灵力修为,他自认为自己做了天君去毁天河的话,足以保护得了我不死。他自己死在封神境,把我救出来,再把天君之位还给高羽。而我记忆被封,根本记不得与他的爱恨纠葛,或许能好好地做高羽的天后。他争权夺利,一心想坐上天君之位,只是为了去毁天河、为了救我而已。”说罢我抬头看向含光,“我说得对吗?”
      含光没有回答,只说:“霓云太没分寸,不该告诉你这些。”
      这些不是靖安公主告诉我的,而是我从云镜里看到的。高羽和靖安公主已经刻了太一之轮,只怕往后靖安公主不会再由着含光觊觎天君之位了。我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道:“你要小心提防高羽和靖安公主。”说罢,在他脸颊上印了一吻。
      他的身子震了震,片刻之后,他推开我走远了几步,显得张皇失措。
      我得到了我想知道的一切,转身欲离开移清殿,却被青则以长剑拦住。我刚想转身看含光,只听当啷一声,一道火光燃起,青则的剑被劈成两段,“放她走。”含光说道,“我们所有人都该有个了断了。”

      我回到群玉殿后一直琢磨含光最后那句话,“所有人都该有个了断了”,什么了断?什么时候了断?怎样才能了断?高羽与我又是什么关系?天明之后,我趁着洒扫的仙娥小晚进来给我收拾床铺之际,问她:“是天君叫你来这儿帮忙的吗?”
      小晚忙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低着头毕恭毕敬地道:“是。”
      “你别紧张,我就是闲得无聊随口问问。你之前是哪个宫里的?”我嗑着瓜子,翘着二郎腿问。
      小晚这才欠了欠身行礼,继续去收拾床铺,“我之前在凌霄殿负责养花,那里没人住,无需那么多人待着,我就被指派到群玉殿来了。”
      “你一直在天庭里吗?生在这儿、长在这儿?”
      小晚笑道:“那自然不是。我们做粗笨活的,都是从外头各洞天福地里调来的。”
      我跟她拉着家常套近乎:“我也是外头来的。你是哪个福地的?我是凤麟洲的。来了这么久,很想回去看看了。”
      小晚手中的活计滞了一滞,她没再继续接话了。
      “怎么?”我问,“凤麟洲有什么不对吗?你也是凤麟洲的?”
      小晚摆了摆手道:“不不,我是厌火国来的。凤麟洲的事……我、我不清楚。”
      “我又没问你凤麟洲的事,”她这奇特的反应吸引了我的注意,我继续问道,“凌霄殿既然没人居住,为何要养花?天庭里废弃的宫殿不在一处两处,为何唯独凌霄殿这样特殊?”
      小晚抿着嘴,眼见着眼泪就要下来了,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求求御风使别再为难我了,天君有严令,我真的不敢说。”
      不敢说?看来她是知道一些旧事的。我吓唬她道:“若不说,还没等天君治你的罪,我就先把你活剥了。”小晚吓得哭了起来,双膝跪走到我脚边,扯着我的裙摆道:“御风使饶命,要是天君知道了,我不光自己性命不保,连我亲族也难逃一死。”
      诛连?高羽一向温和待下,为何在此事上却不惜犯天下之大不韪?我扶起小晚,说道:“你快把眼泪擦干,一会儿珮玖见了,难保不会说什么出去。你告诉我关键人物,我自己去查。”
      小晚抬起泪眼将信将疑地看了我一会儿,咬着下唇下了极大的决心,说道:“子霞。”
      “子霞?呵,这谎话编得还真是拙劣。”我扶着她的手突然放下,小晚跌坐在地,“老天君曾下令禁毁一切与子霞有关的事物和记载,我当时在凤麟洲,亲眼看着她的画像全被焚烧殆尽,你如今说子霞,让我从何查起?”
      小晚哆哆嗦嗦地道:“小晚绝不敢骗御风使,御风使既然亲眼见过子霞画像,难道不知你与她长得别无二致吗?”
      “你说什么?”我只知这一觉醒来变了模样,却从未仔细打量过自己的容貌。我揽过一面水镜看向镜中的自己,这才发现镜中人确实与画中的子霞一模一样。我盯着镜中的自己,问小晚:“天君喜欢子霞?”
      小晚的沉默给了我答案。我深知无法再从她口中得知更多,便打算从高羽的习惯入手。他既然深爱着子霞,定然会经常去某个充满回忆的地方。我想起了我刚刚苏醒的时候,他带我去的地方,根据我的描述,小晚说那里是镜湖。
      我正想出门去查镜湖的线索,珮玖报说天君驾临群玉殿。
      他身着朝服,一脸倦意。我知他昨夜没睡,一早又去议事,自然倦意满满。于是装作关切地问:“怎么这样疲惫?”高羽摇摇头,笑说:“昨夜里失了眠,没事。才下了朝,想你了,便来陪你坐一会儿。”
      我解开小晚刚刚收拾好的床帏,将高羽拉到床边按下去,“你现在需要休息。你快躺下,我坐着陪你聊天,等你倦了就歇息着。”珮玖和小晚见状,行了礼便退下了。我拖来一只高脚凳坐在床边,帮他脱了鞋盖好被。
      “容与,”手突然被他拉住,“陪我躺躺,只是说说话。”
      我犹豫片刻,点了点头,和衣躺在他身侧。
      “我昨晚做了个很重要的决定,我不知道对不对,可我没有选择,我只有五百年。”他说着,停了停,侧身转向我,“五百年,如果这五百年能让我自己支配,我多想就这样守着你,你我一如凡界夫妻……可我不能,我还要做很多事……”
      “我会陪你。”即便出自假意,听了他这番真情流露,我这话说得也带了几分真心,“我们不是有婚约吗?我注定是要陪你一起的。”这话模棱两可,在我这里,我注定要陪他一起毁去天河,不管我愿不愿意。在他听来,则是我愿意与他白首与共的誓言。
      他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没再说下去。不一会儿,起了鼾声,他真的是太累了。
      我迅速起身,熟练地翻窗出了群玉殿,往崇文苑走去。小晚在逼迫下无奈告诉我,崇文苑是天庭保存典籍的所在,去那里可查到镜湖的线索。
      待我迈着沉甸甸的步子回到群玉殿时,发现高羽已经醒了,我拿出准备好的桃花,想要再次蒙混说是出门去赏花了。他却没有接桃花,问我:“又去找他?”原来他以为我不死心,又去找了含光。我索性将错就错,答道:“什么都瞒不过你。我上次遇见战神,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一直想去问明白。”“这次问明白了?”一提到含光,高羽眼中的温存就会渐渐消失。
      “我遇到了他的徒儿青则。”我摇头道,“他让我不要再靠近移清殿。”
      “移清殿,”高羽苦笑着拥我入怀,“即便如此,你还是能记住他住的地方……你骗了我这么多次,我不愿与你计较……”
      “嘶——”我挣脱他的怀抱,捂住胸口,“疼。”
      “他用三珠树叶替你解了封印?”高羽脱口而出。
      “什么封印?”我装傻,“小晚,去拿点金创药来。”
      高羽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忙用别的话遮掩过:“你受伤了?青则刺伤了你?让我看看伤得如何了。”我用力一撑,将原本已经快要愈合的伤口用力崩开,血从衣衫里殷了出来。高羽这下再也没有怀疑,替我上了药,又渡给我些许修为才肯离去。
      从高羽的话里,我知道了三珠树叶可解我封印,也知道了我以前毒发的症状就是心口疼痛。一个计划在我脑海里迅速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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