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第十七章 新婚 ...

  •   第二天,到公主府请安的,人手一件礼物,说是祝贺我喜结良缘,那些八卦小道消息的仙娥们也换上了恭喜恭喜的表情。我正收礼收到手抽筋,身着朝服的含光翩然而至。
      “这些小神仙打听消息的本事倒不小,你刚请了旨,这礼物就不绝于庭了。”靖安公主笑道。
      我这几天与含光相处下来,觉得他并不是不可亲近,只是由于童年缺爱,少年失爱,性子就变得冷淡了。我拿着一对相思钏,拉过含光的手比划了一下,正正好。
      含光却冷淡地将手抽出,对靖安公主说道:“终于遂了你的愿。”
      我这才想起他并不是真的想要娶我,对我更没有什么好感。
      靖安公主对含光的行为有些不满,说道:“不然呢?你有更好的法子吗?”停了一会儿,她将相思钏套在含光腕上,“感情之事勉强不来,只求你往后多抬举她。天庭里的神仙,向来会见风使舵。”说罢又抬眼看了看他,“下了朝,你连移清殿都没回,就是来给我们看脸色的?”
      “小神来给靖安公主送上喜帖,请公主钦定成婚日期。”含光面色无波,丢下一页黑纸便转身离开了。
      靖安公主捏起黑纸做的喜帖,对我说道:“委屈你了。”我摇摇头,说道:“也没什么差别吧,反正嫁过去了,他也不会睬我,跟在这里做掌殿,其实没什么区别。”“他对你,原本是存着些好感的,是我连累了你。”“快别这么说了,”我连连摆手,“你不都说了么,感情这事儿勉强不来。再者,我对他也没怎么上心,就当合伙演戏了呗。”
      “我放出风去,说是我赐死了思怡,他才会如此。”
      “什么!”我瞪大了眼睛,我清楚地知道思怡在含光心里有多重,“你、你这样做,他这辈子都要记恨你了。”
      “我没有真这样做,只是想看看他的反应,没想到会这样。”靖安公主颇懊悔地道,“我想让他早点从思怡的阴影里走出来。”靖安公主在诸事上都颇有分寸计较,唯独不懂情爱。
      我只在溯忆盆里看过他们谈爱的场景,对思怡很是好奇,对靖安公主说道:“思怡是个怎样的神仙?一定很有魅力吧?不然天君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娶自己儿子的心上人。”
      靖安公主道:“我与她相交不深,只知道父君并不喜欢她,父君只真心爱过一个女神仙,就是子霞。父君是个有趣的人,他喜欢的明明是子霞的性子,却催眠自己,逼自己相信是喜欢子霞的美貌。可子霞深爱先战神晦明,父君得不到,就疯狂地找弥补,一连封了许多貌美的妃嫔,思怡就是其中之一。可你知道,没有哪个妃嫔的性子是像子霞的,或许父君根本就是喜欢子霞不喜欢自己这一点。这是个没法子的死结。所以父君对那些后来封的妃嫔并不上心,因着子霞跟高羽的事,父君迁怒写告发信的思怡,命她终生禁足徕凤殿。即便后来查知,那封告发信是妍真写的,思怡也没有被释放。”
      “可这,给含光造成了莫大的痛苦。”我感叹道。
      靖安公主也叹道:“她是咎由自取。太急功近利,想要扳倒子霞争宠,可她根本不清楚子霞在父君心中的地位。不过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她是先水神瀚天之女,为了父亲和全族,不得不在夹缝中求生存。”
      我问:“你说我是子霞的女儿,就是天君心爱的那个子霞吗?”
      靖安公主点点头,说道:“是。你是她与凡人生的孩子,父君招了你的三魂七魄,注入凤麟洲一新生婴孩体内,用太一封印封住了你的容貌。”
      我随手揽过一面水镜,对着仔细地看了一会儿,丝毫没看出我有任何美貌的地方。我突然想到天河,问她道:“神仙的躯体,半仙的魂魄。我死后,是不是不能转世,要到天河里去?”
      靖安公主说道:“是。”
      “真是不走运,”我故作轻松地笑笑,“不毁去天河,死后要受苦;毁去天河,一样要受苦。看来我并不是在帮你们,而是帮自己。对了,含光为什么会被除名宗室?”
      靖安公主答道:“含光与徒儿思怡相恋,本就不合伦常,再加上父君那时疯了一样寻觅美貌女子充实后宫,便纳了思怡,想借此了结含光的一段孽缘。可谁知含光对思怡情根深种,加上他生母贤妃被困封神境,于是改名含光,不愿再做父君的儿子。父君与他较劲,索性把他从宗室除名。”
      “既然从宗室除名了,那不管怎样,他也做不了天君了。”
      “毕竟是亲父子,明远和明适两败俱伤后,含光是最好的选择。”靖安公主说着,揽我到她身边,“最近就不要出府了,两天后大婚。”
      “这么急?!”我吓了一跳,“连我们凤麟洲穷乡僻壤的,结个亲至少也得一年半载的……”
      靖安公主道:“你的身份迟早会暴露,到时候是什么情形,谁都不好说。”
      “那……那我是不是得回凤麟洲去?我们那里的婚俗,姑娘出嫁,要在娘家等夫君上门来接。”这次结亲如同演戏一般,因此我说起来没有丝毫害羞,就像讨论剧情的下一步走向。
      靖安公主说道:“不,你现下是夜神的外甥女,自然得从天庭出嫁。”
      “哈?”我连夜神是谁都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变成他外甥女了?
      珮玖姑姑端着龙涎香盏走来,放在我面前,说道:“你一介散仙嫁给乐神做正房夫人本就不妥,若没有什么身份,天君怎会答应。今日朝堂上,因此事还吵了起来。多亏公主事先安排好了,夜神、雨神等极力促成,天君这才答应下来。”

      我从小就喜欢看新娘子,凤麟洲每每有新人结亲,我们小孩子总要围上去瞧。运气好的,能被新娘子摸一下,就会变漂亮一些。不过我被摸了不下十次八次了,也没见变得多好看。
      可见憧憬是憧憬,现实归现实。我到了可以成婚的年龄,却迟迟没上门提亲的。最重要的原因,大概就是长相不太过得去。凤麟洲美女如云,二姐和娘更是顶尖儿的美女,可我就是这样不争气。现在想想,大概是那个太一封印的缘故吧。
      这会儿突然就把我往喜服里一塞,让我嫁人了,还是嫁天庭的上神含光。多少女神仙梦寐以求的事儿,就让我给摊上了。算来我到天庭,前前后后左不过两三个月,这两三个月真是颠覆了大半辈子的自我认知。
      我坐在洒满花瓣的大床上,从左到右把花瓣数了一遍,又从右到左把花瓣数了一遍。床头的灯暗了又亮,亮了又暗,小仙娥换了四次灯烛,含光才姗姗来迟。
      天界结亲是在黄昏,可他来的时候已经快夜半了。没有高朋满座,没有众星拱月,甚至不如我们凤麟洲简陋的婚礼。含光草草拜见了我的“双亲”,便牵着我往移清殿去了。
      他牵着喜绳的一头走在前面,我牵着另一头跟在后面,往移清殿的路并不远,可他走得很慢,步伐也很重。临到进移清殿的殿门,他回过头对我说道:“你我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我不会干涉你的生活。”我连忙点头,补了一句:“我懂我懂,我也不干涉你。”
      移清殿内,可比夜神府热闹多了。天君、天后都来了,靖安公主等一众皇子公主也在,殿内歌舞升平,灯火通明。
      坐在最上首的是天君天后,旁边是贵妃、德妃、靖安公主,气氛虽一团祥和,可天君脸上却无丝毫笑容。天君本来打算把芳尘指给含光,但含光以已经从宗室除名、配不上芳尘为借口拒绝了天君的指婚。
      上次镜湖花朝宴会那个置仪使也在,只不过上次他是主导,这次他站在最远处,手捧着礼单。他前面全是穿着黑色、红色、紫色朝服的神官,跟上次一众清水仙官的镜湖花朝宴相比,显然不可同日而语。
      天君摆了摆手,正在歌舞的仙娥们停了下来,整齐有序地退了下去。天君缓缓站起,说道:“你不愿按皇族的规矩办,就当普通上神的婚礼吧。”天君的眼风从我面上扫过,意味深长地看了含光一眼,“朕原以为,你跟明适、明远是有些不一样的。”
      天君说罢坐回原位,身着紫袍的礼神朗声道:“见礼。”我跟着含光一起跪拜了数次,终于拜完退到一旁,礼神又朗声说道:“赐宴。”仙姑仙娥们鱼贯而入,各色菜肴酒浆流水似的摆到了长长的几案上。
      天后说道:“由礼神主持婚礼,你还是头一次,这不是指婚,胜似指婚了。”言语间带着不满,颇有要走着瞧的意味,想必对含光拒婚芳尘耿耿于怀。天后说罢起身,与天君、贵妃、德妃等离开了。
      天君带着神官们走后,移清殿顿时空空荡荡的。仙童们也似松了口气一般,说话做事不像之前那样端着了。翠袖走来对含光低声说道:“芳尘哭个不停,非要见你。”
      含光看了看我,拉起我的手道:“一起去吧。”
      寒霜湖畔,夜里的凉风吹得我不由自主地耸起了肩膀。含光解下身上的披风给我系上,握住了我的手。当然,这一切是必须要让芳尘看见的。
      显然这一系列动作对芳尘的刺激不小,她抬起婆娑的泪眼,抽泣着问:“你根本不是因为醉酒,而是早就喜欢她了,对不对?我在霓云姐姐那儿,听到仙娥说你送来香囊给她,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出身卑贱、相貌平平,到底是哪里好,让你这样倾心?”
      含光将我揽在身侧,说道:“公主的问题,含光没法回答。如无要事,就这样吧。”
      “你回来!”芳尘的声音回荡在夜空里,含光却搂着我头也不回地往移清殿走去。
      有那么一瞬,他对我的关怀让我感觉特别真实,仿佛我们就是恩爱的夫妻,他怕我在夜风里着凉,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我。但很快,走出了芳尘的视线之后,他放开了我,独自快步走进了移清殿。
      翠袖服侍我洗漱毕,悄悄问我:“真的是殿下醉酒,你们——咳咳,然后他不得不娶你的?”我正想告诉她不是那么回事,可之前被含光点在舌头上的无言界起了效用,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只得点了点头默认了。翠袖一个眼睛睁得有两个那么大,吃惊地说道:“简直绝了。这也行的……真是太走运了你!”我只能尴尬地笑笑,说道:“这么晚了,你快去睡吧。”
      “哦对对对,”翠袖一副很懂的样子,把我推倒一个房间的门口,“这是新房,快去吧。”说罢便笑着离开了。
      门缝里洒出灯光,显然,含光已经在里面了。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含光出来开了门。
      “我、我应该……睡、睡哪儿?”我磕磕绊绊地问。
      他没有发话,我的身子一轻,被他横抱起来进了房间。我惊得正要叫出声来,他轻声说道:“今晚这里到处都布置下了云镜,委屈你了。”他喝了酒,酒气喷在我面上,热热的。他说着,燥热的唇触碰到了我耳垂,我如同被电了一般缩紧了脖子,点了点头。
      躺在柔软的床上,被他搂在怀里,我的心跳得飞快。
      “稳定下情绪,我的心全被你弄乱了。”他不耐烦地低语着。我越是试图平静,越是平静不下来。我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为什么不在凤麟洲,要在这里管他们天河的事、天君之位的事?我在凤麟洲好好的,为什么要来这里受含光的冷眼,还要在别人面前表现得与他亲密?
      我从他怀中挣脱,说道:“我不是上神,没有多深的修为,我有感情,会担心、会害怕、会激动、会难过,如果不是同——”他的唇突然覆上来,冰凉冰凉,眸子里也没有丝毫温度,我知道他只是怕我说出“同情印”来。我推开他,不再说话,泪水簌簌而下,咬得下唇快出了血。含光大概也感觉到了痛,他伸手把我的唇从牙齿间放开,在我耳畔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谁需要对不起。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一切都是自愿,哪有谁对不起谁。只是抱了些不平在心里罢了。
      清晨,我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了。含光依旧穿着睡袍,坐在床边弹曲。
      “你不要上朝吗?”我皱着眉问。
      “我告了假。”他简短地回答。
      “为什么?”我不解。
      他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弹着曲。我起身,他也停下了手上拨着的琴弦,“我陪你吃饭。”我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提出陪我吃饭。
      “五谷浊气有碍清修,还是算了吧。”我意识到可能是我昨晚的反应让他愧疚,补了一句,“你不亏欠我什么,不必如此。”

      既然是新婚夫妻,总得有甜甜蜜蜜的样子。在其他神仙面前,我与他总是成双成对地出现,他会主动握住我的手,我也会很配合地与他十指交叉,掌心相对。独处的时候,我会很识趣地放开手,主动离开他去做自己的事。晚上同处一室、同卧一榻,他会先弹一会儿琴,等我睡了他才会上床睡觉。
      我不知道的是,那曲子是《清音安魂咒》,更不知道的是,一曲将耗费百年修为。
      一旦接受了这种合作模式,我很快就适应了。含光喜欢在夜间读书,我不困的时候,会帮他研墨裁纸,在旁边看一会儿术法书。我不是上神,一日三餐必不可少,含光偶尔会下厨给我做几个菜,坐在一旁看着我吃完。
      这天,我收拾完伸了懒腰准备就寝,含光忽然从一堆公文中抬头问我:“如果可以选择,你会留下来,还是回凤麟洲去?”我不假思索地答道:“当然是回家。不过,我是回不去了。”
      含光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终于忍住,半晌,叹了口气说道:“下周中秋,天君要在月宫为十九弟明过过生辰。”我“哦”了一声,表示会配合他“表演恩爱”。
      他这次没有等我睡下之后弹琴,而是跟我一起睡下。我跟他面对面躺着,问道:“累了?”他没有回答,伸手揽过我,下颌抵在我头顶的发上。他最近每隔几天都要这样发一次神经,我习以为常,就当他是累了懒得回答我,就闭起眼睛准备睡了。
      “怎么一点情绪波动也没有。”他轻声说道。
      “修身养性养得好,早就波澜不惊了。”我闭着眼睛说道,“之前你说我动不动就情绪大起大落,我现下养性养好了,你又问我怎么没有波动了。”
      他头一次在没人也没有云镜的时候主动抱住了我,低声道:“感受惯了你情绪起起伏伏,现在反倒不习惯了。”我翻了个身,说道:“以后慢慢就习惯了。”他却说:“恐怕没有以后了。”
      困倦袭来,我没有把他说的当回事,不一会儿就睡熟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