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铃》飞霰流霜

11、顾应剑法

　　营地内炸开了锅。
　　恐爪龙们不满地围在树下吠鸣，懊恼自己职责有失。
　　林霖没有责怪它们。这只小鸡仔灵性非凡，气息隐匿的十分完美。若不是林霖正好在定中，对天地元炁的异动十分敏感，恐怕也发现不了端倪。
　　蛮荒海岛上的太古森林内，皆是凶狂的洪荒异兽，一只小鸡仔能神气地到处乱窜，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它的身份或者来历，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无害。
　　林霖没有多管。既然感受不到对方的恶意，他也就当其不存在，安心做好自己的份内事。
　　将熬煮了一夜的石锅揭开。锅中神曦喷吐，巴掌大的插翅虎虚影在空中咆哮一声，随之消失不见，扑鼻的香气顿时充盈在山谷之间。边上的恐爪龙们顿时围了上来，眼巴巴地望着搅动肉汤的林霖。
　　林霖取出一块后腿肉，分成大小不一的十二分，逐一赏赐给它们。
　　恐爪龙们狼吞虎咽，大快朵颐，林霖也坐在锅边，拿起木勺，舀了一勺汤水。汤色清亮，色泽浓郁，扑鼻的芳香传来，林霖美美地喝了一口。
　　暖流自喉而下，流入腹中，唤醒了沉睡的肠胃。林霖食欲大振。
　　他也不在顾及形象，甩开膀子，一口虎肉，一口汤水，快速进食。林霖如今仙躯有成，牙齿如金铁般坚固，送到嘴里的虎肉，连带着熬煮的酥烂的骨头，一起被他嚼碎吞咽。
　　修道之人，可以辟谷，三月不饥，也可以一餐啖一头牛。人体有窍穴，名为谷神。谷神不死，是为玄牝，此神渺渺，肉眼不可度量，是水谷化生之窍，人体生养之神。能开谷神，消化能力便远超常人，无论一顿吃下多少食物，都能在它的主导下，快速地化为后天精气，藏于五脏。
　　不死药太过神秘，这种在蓝星上尚还要修持许久才能苏醒的肉身神通，林霖因为成就仙躯，自然而然地掌握了。

　　“叽叽叽……”
　　小黄鸡躲在枝头，看着下方的恐爪龙和林霖大快朵颐，眼馋无比。它在树上鸣叫不停，迟疑着是否下去。
　　林霖莞尔一笑，分给了它一块。不是不愿意多给，连恐爪龙们这次，也是给的同样的分量。它们未掌握呼吸法，肉汤中蕴含的能量太过丰富，根本消化不了多少。
　　这一次，小黄鸡不再迟疑，从树上顺着顺杆滑下。五短身材的它还未张开，不知道将来褪去绒羽后会长成什么样子。总之现在能御寒的短绒，还不能支持它飞行，名副其实的走地鸡。
　　小黄鸡吃得很满足。估计是从未吃过这样的饮食，林霖在吃喝时，也在观察它的反应。确实如他推断的一般，当恐爪龙们因为不能承受药力，嘴中不断喷吐着浓郁的白气，来回奔跑折腾时，这只走地鸡只是打了个饱嗝，吐出一团火星，便再无异状。
　　吃饱喝足，这只闻着香味而来的小家伙，便朝林霖叫了两声，谨慎地溜走了。这一回，连林霖都没有发现，这家伙是怎么在眼皮底下消失不见的。
　　不过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属于修行中可以放松心情的乐趣，林霖也不在意，更没有想着收服的心思。这类天生精灵，往往受天地钟爱，气运深厚，不是自己能无端消受得起的。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长庚东升，玉兔敛光。阴阳割昏晓，明暝罩大荒。天地染绯色，摘取二八颊上霞；江海镀金光，应是九霄堂上皇。断崖千山，层峦叠嶂；湫水涓流，寒潭积方。苍草芒而花溅露，雾霭霁而霜凝芳。鸡鸣三声，日耀万邦。
　　林霖在谷中空地驾桩。
　　桩功，源自马术，初始是为了锻炼下盘稳固。而发展到了后来，逐渐成了武道中重要的练法。人双足行走，下盘天生不如四脚兽稳当，因此常在马背上的武将便在骑马中总结出来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意在模仿骑马时的状态立足地面，自然脚下生根，不容易倒地。
　　起伏蹲身若奔马，凌空虚顶形神开！
　　站桩的林霖，虽然身形幼小，可做出的动作，却有板有眼，形神具备。他舌顶上腭，心中提着一口气，重心后移，脊椎大龙节节作响，刹那间一股凉气自尾闾上窜玉枕，周身毛孔紧紧闭合，体内因为吃了虎肉而不断散溢的元气，就此再无出路。
　　林霖将左手放在肋下，护住中线，右手平伸，宛若大枪，双目炯炯，紧随指尖。这是山阳林家的家学传承，枪剑双绝，名副其实，自然有其底蕴。
　　这门桩功，是配合枪剑搏击之术的练法。无论是大枪还是长剑，皆可以看做是肢体的延伸。但这延伸的肢体却不如肉身敏锐，因此需要借助视力弥补。
　　世间炼剑之人，从来都是心随眼到，眼随剑到，未有普通盲人舞枪弄棒，学至大成者。
　　此刻的林霖，好像是一位骑在马背上，端着长|枪的武将，在战阵中器宇轩昂，意气风发。
　　呼吸法加持下，林霖的身体骨骼肌肉，在不断颤动、适应，向着更合理的方向调整，逐渐趋向完美。一时间，充裕的日光、水汽、草木精气化做荧荧光点，聚拢在林霖身边，形成璀璨的神曦，随着他的呼吸，奔涌起伏。
　　心跳如鼓，虎肉的药力化作奔涌的元气，在体内沿着周身经脉循环，仿若苍龙过水，奔腾不绝。他的体表，有一层红光逐渐显现，起初朦朦胧胧，而后越积越深，宛若烈火，蓬勃向上。
　　冥冥中，林霖感应到，自己或许触摸到了此方世界属于超凡的门槛，走上了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一旦越过去，将会有不可思议的变化。无奈不得要法，不能有所寸进，只能在门外徘徊。
　　仙娥传的呼吸法，无字无言，神秘无比，却没有介绍前路。
　　或许，有朝一日，自己能从此方世界的土著口中，得知信息。

　　“哈！”
　　一声长啸，穿云裂石，惊奇无数鸟雀。远处，有数十道洪荒异兽在吼叫，气势磅礴，不落下风。
　　林霖收功，药力被吸收大半，站了大半个上午的桩功，林霖不见疲惫，反而精神奕奕。他取出一对由不知名巨兽骸骨制成的双剑，演练剑法。
　　业精于勤荒于嬉，所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习武之人，日夜不可懈怠。出来此界之时，林霖朝夕惶恐，如今有了安身之所，自然也该将这个习惯恢复过来。
　　提着双剑，林霖双眸半开半阖，脚步不丁不八，感受着手中双剑的重心。世间传有“养剑”之法，神乎其神，其实不过是剑主在不断感受熟悉剑的重心，比重，知道武器的长处和短处，习惯武器在手的重量，而后不断擦拭保养罢了。
　　这对双剑刚刚制成，雌剑三尺四寸，雄剑三尺七寸，以不知名的巨兽骸骨为本体，经过林霖不断打磨制成。巨兽骸骨神异非凡，气息苍凉，坚硬如铁，密度强大，以林霖的力气，居然都觉得有些重了。
　　当然，这对双剑对于如今的林霖来说，似乎太长太大了些。然而林霖本就不是用其作为对敌的武器，而是作为平时练剑的道具而已。
　　平时练剑，剑器要够重，对敌之时，以寻常的长剑御敌，才能发挥出十二分的威势。
　　林霖回忆着练剑的要诀，迈开半步，眼随剑尖，左右顾应，双剑如一对蛟龙缠绵，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互相照应。剑光腾腾，连成一片，恍若两轮明月，冉冉升起。明月升至虚空，俄尔炸裂，如流星四溅，追电逐尘；稍倾，剑花分聚，一只只银蝶翩翩起舞，翅膀扇动，在虚空腾挪辗转，美不胜收……
　　“吓！”
　　吐气发声，剑鸣不绝，林霖本身轻灵柔软，时常有常人难以做到地动作，剑光往往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过。返老还童之后，林霖的身躯不仅仅力量超凡，身体的柔韧性也更加超乎寻常。
　　演练剑法的时候，林霖刚开始以自己熟悉的套路开始温习，随着时间深入，他对自己的力量和柔韧性，以及人和双剑之间的配合，了解的越来越深入，开始主动调整招式的运用。
　　剑法是死的，而人是活的。一味死板的遵循剑招，只是刻舟求剑，不会有所精益，而能因为外在情况不同，而有所相应的调整，剑法才能算得上有所小乘。
　　人就长那样，弱点也就那么多，不论如何调整，目的都是为了杀伤敌人。庄子说剑，曾有精微之论，渠谓：“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人以前，先人而至。”只要能做到这四个要点，无论怎么变化，都没有问题。
　　而林霖所演练的这套雌雄剑法，传承自刘备的顾应法。
　　卞庄子之纷击法，王聚之起落法，刘先主之顾应法，马明王之闪电法，马超之出手法，当世剑术五绝也。
　　刘备的顾应剑法，要义便在顾应二字。若雌剑失利，则雄剑救之，若雄剑失利，则雌剑救之。双剑左配右合，前呼后应，外雄内雌，攻长守短，暗合允执厥中之道。此剑法，有仁义，攻少守多，中正堂皇，大大方方，内圣外王，却又要出剑之人，懂得观察形势，迅速做出判断，合理发挥手中双剑的优势，实是仁主之剑法，非常人能驾驭。
　　林霖浸淫顾应剑法多年，纯熟无比，如何改动剑法，以适应自身情况，又不失剑法本义，心中有数。
　　重返年幼之身，身量矮小，有些剑招不便施展。然而有得有失，矮小也有矮小的好处。其一是中线罩门也随之变小，身形灵活，敌人的攻击难以命中。其二是自己可以专心攻下三路，可以让敌人不得已回防照顾，顾此失彼，失去优势。
　　这便是为什么约德尔人招人讨厌的缘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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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武器名字也屏蔽的吗？歪日。。